东厢房走水那一日,前来救援之人少之又少,到最后还是父亲沈致远冲进屋子里结果抱出来一具快被烧焦的尸体,老太太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葬了吧!”
她紧紧拉着沈景楠的小手,眉心微蹙,或许前世景楠的死老太太也有责任,下人的不作为以及杜氏的算计很有可能都在老太太的掌控之下,如果不是父亲提前下朝回家,楠儿很可能连尸体都要被烧成灰了。
老太太有了自己的亲孙子,不管是庶出嫡出,但毕竟是沈致轩回来之后的第一个男丁,在老太太的眼中沈致远已经抢了沈致轩的世袭侯爷之位,她断不能允许沈景楠再抢走她嫡亲孙子的地位,一场意外恰好成全了她内心所想。
“姐姐,你怎么了?”沈景楠见沈如意心事重重立在岸边眺望远方的样子,软糯糯的问道,今年他也只有五岁而已。
“没事,楠儿。”沈如意蹲下身子,手轻轻摸了摸沈景楠稚气的小脸,“楠儿,姐姐以后会护着你的。”
沈景楠不明所以的盯着沈如意,这几天他总觉得姐姐变了,以前姐姐虽然也待他也挺好,但从来不大喜欢跟他走的太过亲近,更别说陪着他玩了,而且过去的姐姐也总显得无精打彩,整天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根本没那闲心带他出来玩,现在姐姐不但能说会道,还极会逗他开心,他甚至怀疑上天给他换了个姐姐,他心里倒是高兴坏了。
秋凉秋彤虽然也是姐姐,但到底是隔母的,于亲近之间透露着一股疏远,他虽是小孩心性,但自小便敏感异常,他能感觉得到杜氏和那两位姐姐并不是真心对待他和姐姐的。
他冲着沈如意露出甜甜一笑,颊边露出两个小酒窝:“姐姐,楠儿已经长大了,也可以护着姐姐的。”
“嗯……”沈如意微微点了点头。
姐弟二人正说着话,却闻到一阵脂粉香风拂过,一个长得十分明亮艳丽的女子领着四个大丫鬟款款而来,不过十六七岁年纪,面色姣美异常,一双丹凤眼似含了春水一般波光潋滟,穿着浅粉色金错绣牡丹的时新缎裙,腰际间挂着金线牡丹荷包,荷包下垂着镂空如意玉佩,梳着双环望仙髻,中间插着珍珠牡丹金步摇,在日光下耀然生辉,额间贴一朵镶金花钿,越发显得明媚动人,端庄大方。
此女正是宁远侯长房之嫡长女顺安县主沈如萱,她轻睨了一眼沈如意和沈景楠,只管拨弄了一下无名指上的一枚翡翠戒指,也不说话,眼中全当没人似得,倒是跟在她身边的大丫头紫玉冷哼一声道:“这三姑娘和楠哥儿真真不知礼,县主到了连个礼都不会行,一看就是小家子气有娘生没娘教的。”
“你才是有娘生没娘教!”沈景楠一听大为气愤,他从生下来那一刻起便没了娘亲,他绝不允许有人这样说他和姐姐,小拳头捏的紧紧的,他怒气冲冲的跑了过去,仰头看着沈如萱道,“大姐姐,你就这样管教你的下人么?”
沈如萱目光一敛,冷笑一声道:“你不好好在学堂里念书,跑这儿来闲逛作什么?这会子闹的越发不像个样子,连我身边的大丫头也编排上了,你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子,如今竟学得泼皮无赖似的不尊重起来。”
沈如意上前淡淡笑道:“大姐姐好,这两天楠儿感染风寒,身体才刚好点,我怕他太闷这才带他出来逛逛,不知大姐姐怎么有这般雅兴出来走动?”
沈如萱抬着头轻蔑道:“既然楠儿身体不适就该少出来走动,免得传染了别人招人嫌,还有你,刚摔断了腿还不知道收敛,有事没事的出来瞎逛……”
“大姐姐你说我们出来瞎逛,那你呢?不也是瞎逛。”沈景楠不服气的反驳道。
紫玉听了这句话早已气得口鼻扭曲,她本是大小姐身边头等大丫头,行事口角自然厉害些,又眼高于顶,自从大老爷回来之后,她更加不把二房的人放在眼里,况且老太太一心疼着大小姐,她可不能让旁人抢白了大小姐去,她厉声喝道:“楠哥儿,你一个小孩子家竟敢置喙县主大人,知道的人说你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的还当咱们宁远候府没规没矩了呢?”
“哦?”沈如意眉眼竟是冷意,嘴角上噙着一丝冷笑道,“一个奴才也敢说主子的不是,我倒不知道咱们府有这样的规矩,大姐姐贵为县主想必是最为知礼的,必定不会纵容自己身边的人任意践踏主子的尊严。”
沈如意说完,回身冲着莲青宛尔一笑道:“莲青,你告诉紫玉今儿她以下犯上该领什么责罚?”
莲青赶紧上前道:“轻则二十大板,重则逐出府外。”
沈如萱听闻此话不禁皱了眉头,又细看了一眼沈如意,虽然表面上恭敬,却不似从前那般像个木头似的,而且说话也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再看看她的眉眼,经过几日调养竟比从前水灵了许多,也不再那么黄瘦,特别是一那双水汪汪的眼,活脱脱的就是南宫晚的翻版。
想当初南宫晚在生养沈景楠之时,她借故装病,调走了从宫里请来的太医,她自小看到南宫晚就十分憎恶,若不是那个贱人在过去与自个老爹有着那股扯不清说不明的关系,自个的母亲怎么会生气的跑到庵子去,弄的她没娘疼没爹爱的,想想她就觉得恨。
她轻轻咬了咬牙道:“就算要惩治我的下人也轮不到你来发话,自然有府里管事的人去发落,你一个娇贵小姐怎么这般狠毒,上次连自个的乳母都打的半死不活,如今又要拿我的人发脱,也不怕传出去败坏了府里的名声,自祖宗以来,咱们府皆是以宽柔以待下人,妹妹你动辄生出暴殄轻生的事,若外人知道了,祖宗颜面何在?”说完,气忿忿的就要离开。
沈如意不恼不笑,这沈如萱不亏有才,竟然连不顾祖宗颜面这样大的帽子都要扣上了,如果五年前不是因为她,娘亲也不至于一定会被杜氏有机可趁害死,她心念一转淡声道:“姐姐的提醒妹妹心里有数了,不过妹妹也有事要告诉姐姐,咱们府里的确以宽柔以待下人,但凡事都有个度,二娘治家向来公正严明,连老太太都夸赞二娘处事清明,治家有道,下人们懂礼数自然宽柔以待,若下人们不懂礼数也需处罚分明的好,难道依大姐姐之意我身边的丫头也可以任意辱骂大姐姐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