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湾帝豪大酒店是香港做鱼唇宴最好的酒店,酒店的老板邱天啸就是全香港最有名的鱼唇王。
邱天啸的师傅就是帝豪酒店的前任老板金鑫,金鑫曾是香港饮食协会的副主席,被人戏称为金老大。金老大原来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改刀师,三十年前被当年的鱼唇王敌百天看中,收为亲传弟子,他才在香港的厨界一举成名,打下了帝豪酒店这片诺大的江山。
传说中敌百天曾给金老大留下了一本《鱼唇秘籍》,那本《鱼唇秘籍》才是金老大成名厨界的本钱。金老大一共收了三个徒弟,大徒弟就是他现在的女婿邱天啸,还有个二徒弟,名字叫马成龙。最小的徒弟就是他自己的女儿金子惠。二十年前,他把自己的女儿金子惠嫁给了邱天啸。马成龙一气之下,远走澳洲,现在马成龙成了全澳州最有名的鱼唇王。金老大在三年前不幸得了中风,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毛病,他就把帝豪大酒店交到了邱天啸的手中。自己住进了大屿山的老人公寓。
而金子惠却无意厨业,转行考上了警校,十年后,她成了铜锣湾水警的警长。
金老大的三个徒弟据说谁也没有得到那本《鱼唇秘籍》。
就在一个月之前,马成龙派人传过话来,说他一个月后来香港,要和邱天啸来一场鱼唇王的比赛。这两人争夺的焦点自然就是那本《鱼唇秘籍》了。这消息一阵风似的传遍了香港,最后被传媒界炒得沸沸扬扬。今天就是比赛的正日子,一百多名报馆和电视台的记者已经早早地来了,并在酒店中找好了在自己的位置,现任香港饮食协会的会长骆寒就是这场大赛的评委。
邱天啸行事比较低调,他只是到大屿山把金老大用车接了过来。
可是眼看到了九点,马成龙仍然没有露面。要知道马成龙极其争强好胜,以他的性格,他绝不会打退堂鼓啊。
听着钟楼传来的九点正的报时声,骆寒和坐在轮椅上的金老大互相望了一眼。只听站在门旁的邱天啸说道:“来了!”
十几辆银灰色的宾士在酒店外的停车场上泊住。紧跟在车队后面的是一辆增氧的低温货柜车。首车上下来的正是傲气十足的马成龙和地产大鳄仇九霄。马成龙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帝豪大酒店。
仇九霄一挥手,他身后的几名助手打开宾士车的后备箱,从里面卸下了他烹制鱼唇的专用工具。另外的十几名助手们打开了那辆货柜车的箱门,从里面卸下了一个透明的玻璃钢水箱。水箱里面装的是五六条三五十斤重的澳州极品犁头鳐。
装满犁头鳐的水箱被放直接抬到了帝豪酒店的后厨。邱天啸领人迎了出来,马成龙抱拳和众人打过招呼后,走到了恩师金老大的轮椅旁,他迟疑了一下,一条腿跪在地上,叫了声师傅,两只眼睛里的神情很是古怪。
金老大神情激动,他摸着马成龙的头顶,嘴里含混着说了一句什么。因为中风,金老大已经丧失了部分语言的功能,邱天啸在一边翻译道:“师弟,师傅问你这些年可好!”
马成龙支吾着回答几声,站起身来,望着头发已经渐白的邱天啸说道:“师兄,这次争夺鱼唇王的大赛,您可不要手下留情啊!”
邱天啸苦笑道:“师弟,天下第一,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
马成龙冷冷地点头。用眼睛四下张望说道:“师妹怎么没在!”
金子惠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请假,谁知道今天早上忽然接到通知,说是南洋的一个大毒枭要在铜锣湾外的公海上交易一批海洛因,天没亮,她就领着水警们出海缉毒去了。
邱天啸简单地讲了讲金子惠的情况,马成龙面露遗憾。
一行人经过美伦美焕的大堂,来到了宽敞的厨房。厨房中早就已经布置完毕。最奇怪的是那个地产大鳄仇九宵对这场大赛充满了热情,一个劲地围着马成龙忙活。
记者们的“长枪大炮”纺纷对准了称雄天下的两名鱼唇王。骆寒坐到裁判席上,他面前放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紫檀木盒子,不用想,里面一定是那本名传全港的《鱼唇秘籍》了。而另一边的银盘子里,放着一张三千万美圆的支票,这就是两个人今天的赌注。
马成龙望着桌上那只紫檀木盒子,眼睛里都是贪婪的神色。
骆寒宣布大赛正式开始。今天邱马二人做的第一道菜就先声夺人,分别是汴梁十二扒中的白扒鱼唇和红扒鱼唇。
马成龙的弟子们摸出电鱼器,将玻璃缸中的犁头鳐全部电昏,邱马二人一人捞出来一条,将它们分别放在砧板上,各自抄起锋利的剥刀将整副鱼唇全部取了下来。
骆寒当年号称骆一刀,看着邱马二人纯熟的刀法,也是暗自点头。如果从刀法上分,还是年轻的马成龙略胜一筹。人都说不是猛龙不过江,邱天啸看来今天算是遇到对手了。
这汴梁十二扒早在清朝乾隆年间就蜚声于世。骆寒怕记者们看不明白,他对着话筒,先把汴梁十二扒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邱马二人虽然卸下了整副的鱼唇,可真正入菜的只是鱼唇正中那一块名叫鱼冲的唇肉。犁头鳐的鱼冲才是唇肉中真正的上品。
邱天啸和马成龙在灶台上分别摆正了自己的炒勺,倒油炝锅后,开始做菜。
这白扒鱼唇和红扒鱼唇的成菜过程也差不多少。最关键的区别就是他们最后成菜的颜色。
两道菜功就型成,被两个人盛到了扒盘之中,端到了裁判的桌子上。白扒鱼唇做得颜色乳白,异香扑鼻。而这红扒鱼唇做得也是红中透亮,唇糯菇香,两位鱼唇王出手,果真不同凡响啊。
骆寒也不由得食指大动,他将两道菜尝完,闭着眼睛想了一回,缓缓地说道:“厨师界曾有“扒菜不勾芡,功到自然粘”的口诀,就是说准确运用火功,是这两道菜口感糯腻的关键。这两道菜不管是从色香味意型上来说都是满分……!”
难道第一场就打平?四周等待发稿的记者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马成龙冷笑道:“骆主席号称全港首席食神,这两道菜总得有微小的差异吧……?”
骆寒笑道:“这两道菜本来做法相近。两位能将鱼唇的美味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都得满分也是当之无愧啊!”
金老大摇头,嘴里咕哝了一句,骆寒没有听懂,眼睛望向了邱天啸,邱天啸将金老大的话听完,迟疑地翻译道:“红扒鱼唇在“汴梁十二扒”中排第四,而白扒排在第三,这是因为在同样的做法下,白扒更能体现鱼唇的鲜美,如果将两道菜做得同样的出色,当然是——红扒,获胜……!”
周围的人们听完金老大的评点,欢呼一声,竟都鼓起掌来,很多人记者都对马成龙的骄横看不上眼,再加上他公然向自己的师兄挑战,希望邱天啸够获胜的人自然多一些。
马成龙的一张脸气得铁青,他在记者的欢呼声里也不知骂了句什么。地产大鳄仇九霄对着记者的镜头连叫不公。可是他们两个也改变不了这既成的事实啊。
马成龙一挥手,他身边的助手摸出了手机,拨号讲话,没过5分钟,酒店外的天上就出现了一架“隆隆”做响直升机,直升机悬停在停车场的上空,用钢缆系下一个密封着的铁箱子。马成龙的助手将铁箱抬到了厨房。直升机围着帝豪酒店转了一个圈,又直接向新码头的方向飞去。
马成龙打开那个方型的神秘铁箱,铁箱里全都是冒着白气的冰块,马成龙伸手在冰块里面抬出了一副用密封膜包着的蓝鳍鲨的口唇来。
蓝鳍鲨原产非州,是一种异常凶猛的小型鲨鱼,他们生活在深海中,数量极少,在三十年前香港还有些进口。因为当地政府限制渔民猎捕这种鲨鱼,所以到了邱天啸这一代根本就没见过这种鲨鱼的鱼唇啊。
金老大也只是听说过这种鲨鱼鱼唇奇腥无比,极为难做。他在邱天啸的耳边叮嘱了几句,邱天啸点头,走上前去。
马成龙将裹在鱼唇外面的保鲜膜撕开,指着上下两片鱼唇说道:“你是师兄,你用上唇。我是师弟,下唇归我,省着骆主席又说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邱天啸在马成龙的耳边低声道:“师弟,我们这样比来比去又是何苦?”
马成龙冷色冰冷,说道:“我要叫老糊涂了的师傅看一看,谁才是真正的鱼唇王,那本《鱼唇秘籍》一定是我的,除了我,任何人都不配!”
邱天啸一见马成龙还是如此的执拗,也是只有暗自摇头的份了,想当年他和马成龙同门学艺,无论刀功手法,都是师弟略胜一筹,可是师傅却将金子惠稼给了自己,马成龙才会负气之下,远走澳州,看来他今天是想报这一箭之仇来了。
马成龙的助手将鱼唇取下,冰冻的鱼唇先要浸到冷水中化开。骆寒翻看着电脑里找出的资料,先将蓝鳍鲨的生活习性和记者们讲了一遍,接着又说道:“一般厨师蒸做鲨鱼唇的时候,用的都是经过除腥处理的干货,而这次大赛,两位鱼唇王用的却是冷冻的鲜品。我们都知道鲨鱼的鱼唇本身都有一种浓烈的鱼腥气,怎么除掉那股鱼腥才是做成这道菜的关键一步!”
鲨鱼鱼唇被除冰解冻后,一股浓腥味已经扑鼻而来。这种蓝鳍鲨的鱼唇经过冰冻,鱼腥味不仅没减弱,反而增强了。
真没让骆寒说错,怎么除去鱼腥才是成菜的最关键一步。邱天啸没有对付这种鱼唇的经验,只得采用传统的除腥办法,先用白醋浸泡,接着又用绍酒清洗,马成龙望着直皱眉头的邱天啸一阵冷笑,他在怀里摸出一个小木瓶,将瓶里的神秘药粉倒到了鱼唇上。
专门给鲨鱼鱼唇除腥的神秘药粉可是他花了大价钱,在非州当地渔民手里买来的啊。
两个人准备完毕,各自报出了自己要做的菜名,马成龙做的是鲨口八珍,他竟把鲍鱼,海参,鱼翅,裙边等等八种美味熬成了一锅浓汤,然后将鱼唇放到汤里面,上锅清炖。一道鱼唇竟将那八种美味一网打尽。闻着诱人的异香,很多人都不由得直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