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娘娘,昨儿个您不在的时候,韩昭仪曾来过。”苏小夜正站在游廊中喂鸟,好利来便躬身上前,贴在苏小夜耳边低声禀报。
“哦?昭仪娘娘来可有说些什么?”苏小夜微微一顿,转瞬便漫不经心的一边喂鸟一边轻问。
“昭仪娘娘说要见您,可奴才告之说娘娘您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她在厅殿小坐了片刻,什么也没说,便又回去了。”好利来一五一十的禀告。
“无碍。她一趟见不着本宫还会来第二次的。”苏小夜放下小盅,转身莲步轻移,优雅的向寝殿走去,“若是再见她来,不用通报,直接请进便可。”
“是。”
苏小夜抬脚进了寝室,挥手遣退正在打扫卫生的青儿:“青儿,你先出去。若是没有听到传唤,任何人不得放进来。”
“是,小姐。”青儿乖巧的退了出去,反手将房门关上,侍候在门口。
苏小夜略一停顿,走到书架旁,一个飞身抬手取过放在最顶层的一个小匣子。匣子看上去很破旧,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像是百年不曾动过一般。
苏小夜将小匣子拿到书桌上,拭去灰尘,这才发现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小匣子。纯黑的锻造面,上面刻有精致图案,玄铁质地,坚实厚重,无异于一个小小的保险箱。
苏小夜摘下脖子上佩戴的玉佩,放到匣子上口的一个凹陷的图纹里,然而,玉佩的形状与纹路恰好与匣子上的纹路相吻合。苏小夜轻轻一按,只听‘啪’的一声,匣子应声而开。
当初,西门洪烈送来这个小匣子的时候,苏小夜就对它的制造工艺赞不绝口。如此精良的制品,如此精巧的开关设计,让具有现代眼光的苏小夜大为折服。
当下,她就将它作为了保险箱使用,凡是贵重的物品,苏小夜一律都会放在这里。然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的寝宫里没有什么机关密道,这样的百宝箱,苏小夜就大大方方的摆放到书架上,只不过在匣子上洒下一层自己特制的蚀骨粉,凡是接触到匣子的生物都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由于太过显眼,苏小夜担心被人误碰中毒,才放到够不着的顶层,并特意嘱咐青儿清理房间的时候,一定不要碰它。所以长久以来,匣子上便落下了厚厚的灰尘。
苏小夜打开匣子,从中取过放在最上面的一本厚厚的古书。硬质青灰色封皮,稍稍有些泛黄。
“无字天书。”苏小夜轻喃。
这就是夜澈送来的无字天书,相传‘得天书者得天下’。可是,苏小夜研究了好久都没能参透其中的真意。明明是一张张白纸,究竟会有怎样的神力?
眼眸微醺,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中泛黄的纸张。苏小夜心中迅速的分析:眼下战争一触即发,说不好等到龙宇翔收到听风阁寄去的密函时就会发动战争。可是,当今宇拓局势正处在内忧外患。驻扎在京城的拓南军一旦调离支援南关,那么这就给了盘卧在皇城西北的拓北叛军有机可乘。难保急切的想要登上至高宝座的苏景涛不会在此刻起兵造反,围困皇城。
究竟该怎么办?
苏小夜渐渐拧紧眉心,外敌侵扰不得不迎击,内乱反叛不得不消除,两方若是同时开战,上位者肯定是分身乏术,宇拓要么是被流丹吞并,要么就要改朝换代,景辉帝便是亡国之君,从此背负千古骂名。而她这个皇后,自然是要遗臭万年,遭人唾弃。名节是小,可战争一旦拉开帷幕,都将会生灵涂炭,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普通无辜的万万百姓。
阻止!
对!
一定要阻止这样的悲剧发生!
就算是让她苏小夜身败名裂,碎尸万段,她也要阻止这场历史风云的动乱!
轻轻地合上眼睛,深深的吁了一口气,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既然暴风雨想躲躲不过,那就让它来的再猛烈一些吧!
“无字天书。我一定要参透你的奥秘!”苏小夜握紧手本,清泠的眸子泛起一层寒气,此时的她犹如蓄势待发的力箭,具有百步穿杨的气势。
“青儿,你去将西门圣主请过来。”苏小夜在屋内淡淡的吩咐。
只听屋外青儿应声:“是。”紧接着便是急匆匆远去的脚步声。
“皇后娘娘找老夫前来有何吩咐?”西门洪烈刚进门就拉着一张臭脸,浑身有压抑的怒气欲要爆发,好像苏小夜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苏小夜一惊,诧异的望着脸色阴沉的西门洪烈。她可不曾见过外公这个态度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外公怎么这么跟夜儿说话?可是夜儿哪里得罪您老人家了?”苏小夜起身迎上前,眨巴着眼睛问道。
“哼!”老顽童倒是倚老卖老起来,冷冷的一哼,径直绕过苏小夜在桌子旁坐下,“哪里得罪了?皇后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西门洪烈狠狠的白了苏小夜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
“呃……”某女没反应过来,紧跟上去:“外公有话不妨明说。夜儿真不知道哪里惹得外公这么生气呀。”
“都是你那什么‘蹦蹦跳’干的好事!让老夫丢尽了颜面!”西门洪烈终于爆发,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一拍桌子,直冲着苏小夜大吼。
某女额头爬满黑线。想来她堂堂一国之母竟然被这个老头儿吼来吼去,还不得不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去讨好哄骗他。这若是被她的属下看到了,还不得铁破隐形眼镜啊?
一提到自己那个‘蹦蹦跳’某女顿时心虚了。
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讨好般向怒火燃烧的西门洪烈凑近一些,努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呃……那什么,外公啊,夜儿的那个药粉对你没产生什么副作用吧?”
“你说呢?”西门洪烈表情万般扭曲,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说什么你那个破玩意儿用上一两个时辰就会好,你知道老夫抽了多久吗?哼!整整一天!老夫在床上抽了一天,他们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老夫,这口气老夫怎能咽下去!”狠狠的剜了一眼表情愕然又无辜的苏小夜,某老头深吸了一口,咬牙切齿道:“直到现在,老夫还会时不时的蹦上一段,都是你那个破玩意儿给害的!”
“呃……外公,夜儿知错了。夜儿向你道歉,向你忏悔,原谅夜儿这次吧。那确实是事出有因啊,夜儿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嘛。”某女瞥着气得鼓鼓的某老头,倏地邪魅一笑,缠上老头儿的胳膊撒娇道:“外公怎可跟夜儿一般见识。夜儿顽劣不懂事儿,一时犯了错误,外公您是江湖泰斗自然应该包容夜儿不是?外公您英武高大,又最仁慈宽厚,夜儿这点小毛病您就宽容了吧。嗯?”
某老头闻言脸色明显缓和下来。他就是有一个软肋,就是听不得苏小夜的甜言蜜语。只要她使用这招杀手锏,保准天大的怒气也消失了。
“哼,臭丫头就是嘴甜!”某老头淡淡白了一眼苏小夜奸计得逞的笑脸,瓮声瓮气的嘟囔。苏小夜暗中吐了吐舌头,笑得像只狐狸:话虽甜,可是很受用。不是吗?
抬眸盯上西门洪烈想笑又极力装作恼怒的脸,“外公,想笑就笑出来呗,这样憋着容易内伤的哦……”
“谁想笑了?切……”某老头顿时脸红,瘪瘪嘴,“少跟我卖乖,快点说叫我来什么事?老夫可忙着呢,没时间与你瞎耗。”
“呃……好吧,咱们进入正题。”苏小夜无心与他玩闹,无谓的耸耸肩,扭身在旁边坐下,一脸正色道:“外公可知道《无字天书》的秘密?”
“《无字天书》是上古玄帝留下的宝书。可是,整本书全是白纸,没有人能够参透其中的奥秘。世上有传言说,无字天书记载了玄帝一统天下的谋略与兵法;也有传言说,无字天书是一张藏宝地图,只要能够让天书显示出图案,按照图上所指便能够找到宝藏的地点。”西门洪烈亦整容肃面,沉声说道。
“那宝藏又是什么呢?”苏小夜心中好奇便问道。
“没有人知道。数十年前,世人为了无字天书争得头破血流,目的就是想窥探出天书的秘密。可是在那场混战中,天书随着一个神秘高人从世上销声匿迹了。”西门洪烈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那天书又怎么会到了外公手中呢?”苏小夜挑眉问道。
“呵呵,你说呢?”西门洪烈睨着苏小夜,老脸上扬起一丝邪魅的微笑。
苏小夜敛眸一顿,豁然眼中一亮道:“外公口中的那个神秘高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呵呵呵……”西门洪烈低沉的嗓音大笑起来,“丫头果真机灵。”转而脸色一沉,“可是,老夫抢来天书这么多年竟然一直没有悟透。哎……可叹可叹呐!”
“外公可曾想过用何方法能使得天书显字?”苏小夜认真端详着手中厚重的古书,随口问道。
“老夫曾想过用水浸泡使它显字,可奈何这本书竟然遇水不湿。而且,撕不破、扯不烂,着实是顽固的很。”西门洪烈懊恼的摇摇头,语露慨叹。
苏小夜亦然神色黯淡,不错,她也曾用清水、药水、毒水浸泡过,可是,此书依然是丝毫不为所动,沾水不湿,刀枪不入。
蓦然,苏小夜眼中一亮:“用火烧!”
“丫头,你疯了?”西门洪烈被她吓了一跳。牛眼不可置信的瞪着一脸莫测的苏小夜。“纸张不怕水,就算是泡湿了,晾干一样可以用。可是,纸一点就着,点着了就烧没了。你想将这个宝书败坏掉啊?那可是世上多少人用命都换不来的,你就这么对待宝物?外公我是自己人,知道你这个干,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若是让外人知道世上绝无仅有的天书是毁在你的手上,他们还不得找你拼命啊?”
“呵。”苏小夜冷笑,紧盯着手中至尊的天书,眸子流光溢彩,隐隐有兴奋地火光跳动,她在为自己的奇特想法而雀跃。“世人都知道纸张最怕的就是火,所以,才没有人敢用火来尝试一下。也许,上古玄帝就是看透了世人的这个心理,才将天书的秘密隐藏于火中。外公,若是不用烈火煅烧一次试试,岂会知道其中的奥秘?”
说着,苏小夜猛然起身,转身去取火折子。
“你要干什么?”西门洪烈一把按住苏小夜,惊恐的望着她手中的火折子,“这岂是你可以随便乱试的?天书仅此一本,若是不能用火烧,你这一点着天书可就彻底毁了!”
“外公,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若不让夜儿试一试,那等到白头也不会知道其中的奥秘。”苏小夜嘴角轻轻扬起,笑得格外魅惑,像一朵罂粟,妖艳而冷决。
“夜儿,你不可如此任性。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外公不许你糟蹋天书。”西门洪烈阴下脸,沉声喝斥苏小夜。
苏小夜仰天长叹一声,挫败的坐回椅子上,无奈有挑衅的说道:“火不可以用。那外公说一个妙招吧。”
“这……”西门洪烈语结,尴尬的咽了口口水,“老夫暂时还未想出有效的方法。待老夫想出了妙招再来研究它。”
“外公,世上有多少人为了争夺天书而丧命。今日就算夜儿真得毁了天书又如何?可万一这破密之法真得是火烧,我们也不用再苦苦研究了。相传‘得天书者得天下’,如今局势动乱,天书在我等手中发挥了作用,正是可以助宇拓渡过难关,平定天下。若万一,天书不幸被毁,从此世上再也不会有人为了争夺天书而滥杀无辜了。宇拓江山的巩固还是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完成。外公以为,单凭一本小小的天书就真的能够坐拥天下吗?”苏小夜嘴角扬起一丝讥诮,世人太过死板又太过固执,这么浅显的道理竟然无人参破,可悲可叹!
“这……”西门洪烈有些犹豫,面露哀色,“可天书毕竟是流传久远的古书,就这么毁了,岂不可惜?……”
“还没试呢外公怎知道一定是毁了?”苏小夜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噌’的一下擦亮火折子,将厚厚的古书放在火上。
“夜儿……”西门洪烈心中一惊,出于本能,想要阻止她手上的动作,可话到一半竟然噎住了,惊讶又欣喜的盯着火上的古书,不敢置信的喃喃:“当真不怕火呀……”
苏小夜烧了半天,古书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奇怪……”苏小夜熄灭火折子,手指摩挲着光洁的下颌仔仔细细的搜寻书上是否有纹路,突然眼中一亮,豁然拿起天书对着从窗户透过来的阳光,在阳光的照耀下,枯黄的厚纸上隐约有条条黑线纵横交错。
苏小夜心中大喜,扭头冲门外叫道:“青儿,取火盆来!”
青儿应声将火盆端进来,疑惑的问道:“娘娘,天还不冷,你要火盆干什么?”
苏小夜淡淡一笑并未答话,甩手将无字天书扔到烧到正旺的炭盆里。
只见,烈焰之下,青灰色的书皮渐渐变成红色,泛黄的白纸中黑色的墨迹渐渐清晰起来,最后,直至书皮如血般妖红,内页中的纹路已然清晰可见,正是一张标记的密密麻麻的地图。
苏小夜一个海底捞月,将古书从火盆中捞上来,定睛一看:“外公你看!”苏小夜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将天书递到西门洪烈面前。
西门洪烈接过天书,老脸由惊诧变得高深莫测,低头喃喃:“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世人想尽办法想要寻找的宝藏地点竟是我西圣地的缥缈峰……”
“外公,你在缥缈峰上居住那么久,可曾知道峰上有什么宝物?”苏小夜凝睇着西门洪烈素整的老脸,眼光灼灼。宝藏既然在自家地盘上,那找起来自然要省事不少。
“老夫生在缥缈峰、长在缥缈峰,数十年来,对缥缈峰几乎是了如指掌,老夫闭着眼睛都能绕过峰上的一草一木,行动自如。还真是不知峰上有什么玄机。”西门洪烈自嘲一笑,将天书交给苏小夜,“夜儿,虽然老夫不知道缥缈峰上有什么可称得上宝物的东西。但既然是天书所指,老夫则深信不疑,外公愿与你一起上山,揭开宝物的神秘面纱。”
“好。外公,夜儿对此也颇为好奇,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即刻出发。”苏小夜挺了挺身形,唇角噙着一抹傲世之笑。她倒要看看这被世人吹捧的至尊宝物究竟是那劳什子什么东西!蓦然神色一顿,眼中杀意闪过,扬袖,一枚梅花镖飞窜出去,坚定有力的钉在门框上,声线冷然,冰心冻骨:“出来!”
西门洪烈与青儿蓦然一惊,纷纷扭头望去,只见半掩的房门被轻轻推开,韩昭仪面带微笑的抬步进来,悒悒然一礼道:“臣妾拜见皇后娘娘,见过西门圣主。”
苏小夜眸光流转,慵贵一笑,将天书收入袖中,水袖一摆,礼让道:“原来是昭仪妹妹,本宫没有吓着你吧?快请起。青儿,给昭仪娘娘看座。”
“谢皇后姐姐。听说姐姐身体不适,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吧?”韩昭仪面若娇花,不动声色的淡淡瞄了瞄苏小夜宽大的衣袖,起身在椅子上坐下。
“无碍,劳烦妹妹挂心了。听好利来说,昨天妹妹前来找过本宫,不知妹妹找本宫所为何事?”苏小夜优雅坦然的在贵妃椅上坐下,面上笑得温和尊贵,可那双清泠的眸子却冷清漠然。
“皇后姐姐,臣妾来是想求姐姐一件事。”韩昭仪欲言又止,故作扭捏状,抬眸偷偷瞄了瞄苏小夜平静清贵的面容,低头小声道:“三日后,是皇家狩猎期。臣妾品级不够,不允许参加盛会,臣妾想求皇后姐姐向皇上求个情,让臣妾出席吧。臣妾闷在宫中无聊死了……”
“就为了此事?”苏小夜挑眉,眼眸中闪过好笑的神采。
“呃……还有一事,臣妾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臣妾若是说了,皇后姐姐千万别怪臣妾多嘴啊。”韩昭仪抬眼望了望苏小夜,略一停顿,故作神秘的向前凑了凑身子:“那日臣妾游后花园,无意间听到然妃娘娘说……说皇后姐姐你意欲联合右相大人谋杀皇上,夺权篡位。然妃娘娘正在后宫大肆宣扬此事,此时,怕是整个后宫都知道姐姐你……你图谋不轨了。”
苏小夜眉间月华般气韵流转,眼眸似笑非笑,嘴角绽放的浅笑如幽兰静开,美得虚幻。
她静静地凝睇着韩昭仪,眼眸中尽是玩味,“妹妹告诉本宫这些,是何用意?妹妹以为本宫真的会谋杀亲夫吗?这些话,妹妹不妨去告诉皇上,若是本宫真要谋反也让他好早有准备。你来跟本宫说,又有什么意义?”
“皇后姐姐明鉴,臣妾可相信姐姐绝没有谋反之心。姐姐贤惠温和岂是那种贪恋权势的野心女人?臣妾来是想提醒姐姐一声,姐姐平日里淡泊低调,从不牵扯于后宫争斗,可是,姐姐无心于此并不代表他人不会将姐姐拉下水。后宫有人恶意宣扬谣言,有损姐姐名声,侮辱了姐姐的清白。难道这口气姐姐也要忍让咽下吗?臣妾自知身份卑微,臣妾的话也无足轻重。可是,臣妾真的看不下去然妃娘娘那种骄纵傲慢之态。她一个小小的然妃竟然公然骑到皇后头上了,姐姐,她不将你放在眼里,难道你不要出面教训她一下吗?姐姐,皇后的威严可不是能随意任人践踏的。”韩昭仪义愤填膺,语气急切犀利,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苏小夜依然清雅淡笑,贵介如兰、清华如月。她淡淡瞥了韩昭仪一眼,嘴角凝笑,语气温和却别有深意:“昭仪妹妹这么关心本宫,本宫甚为感动。可是,既然昭仪妹妹都说了,然妃娘娘宣扬的是谣言,本宫又有何必要去理会这些事情呢。谣言终归是立不住脚的,迟早都会不攻自破。然妃得宠,行事高调,刁钻跋扈,性情使然。只要昭仪妹妹与之井水不犯河水,即便是她再怎么胡搅蛮缠、兴风作浪、惹是生非,那也与妹妹没有多大关系。妹妹只管冷眼观戏,后宫之战的精彩绝妙,又岂是这点小儿科能够诠释影映的了的。单凭她然妃一人唱独角戏,还不足热闹。怕就只怕有人接下她的戏头,这一来一去,一唱一和,一场戏就演下去了。若是其中再穿插jin其他什么角色或戏码,这个后宫才真是精彩荟萃,好戏纷呈呢。昭仪妹妹,你说是吗?”
“呵呵,皇后姐姐蕙质兰心、聪颖超人,姐姐的话从来都是在理。臣妾受教了。”韩昭仪有些尴尬,讪讪一笑。低头敛下眼眸中的嫉恨。
你苏小夜倒是懂得明哲保身,既然你不愿插手此事,那就别怪我强人所难了。正如你所说,她然妃一人唱不起一台大戏,那我就帮她加点戏码,到时候,后宫起火,我还怕烧不到你凤仪宫不成!
“呵呵,妹妹过奖了。狩猎之事,本宫自会向皇上禀明,妹妹只管静候佳音。若是没有别的事,妹妹就请回去吧。本宫身子还有些不适,想要休息一番。”苏小夜浅淡的微笑,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不知名的光晕,让人捉摸不透,拿捏不定。
“是,臣妾就不打扰皇后姐姐休息了。妹妹告辞。”韩昭仪皮笑肉不笑的淡淡一礼,临走前还深望了苏小夜宽大的衣袖一眼。
她知道那里面掩藏了她一直想要的东西。
苏小夜冷眼望着韩昭仪远去的身影,嘴角扬起一丝高深莫测的邪魅微笑:你终于开始行动了,本宫可等了你好久呢……
后宫众妃中,表面上看,然妃最为得宠,可实际上,皇上能将七十万拓南大军交给你一介女流带领,能为了你无视‘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宗先制,这等荣宠,历朝历代中又有几人身受?
皇上从不宠幸你,那是因为你不愿。你不愿,他就不强求,对于一个至高无上的帝王来说,这是何等的忍让与尊重,而同为后宫女人的她们,就该被他呼来喝去,蹂躏践踏吗?
她不甘!
她嫉恨!
所以,她要报复。
她是流丹公主,是流丹皇帝毅穆倾的同胞妹妹,毅穆莼——莼阳公主。
她堂堂一国公主,隐姓埋名、屈尊降贵、忍辱负重甘愿潜藏于宇拓皇宫做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昭仪,目的就是为了暗地里做些手脚,盗取政事机密然后秘密送出国界,送到她千里之外的皇兄手中,以便于协助皇兄一统大业。
幼时,母后被父皇害死,她与皇兄遭受皇族遗弃、任人欺凌。后来皇兄卧薪尝胆数十年,起兵杀回皇都占取了至高无上的宝座。她是皇兄在世的唯一的亲人,曾经倍受皇兄宠爱。皇兄登上了帝位,她便也过上了前所未有的锦衣玉食、骄纵任性的生活。
可是,为了天下霸主之位,为了国家的盛强之路,她甘心协助皇兄,背井离乡以一个卑微的陌生的身份混入别国后宫,与皇兄里应外合,数年如一日,时刻掌握着别国的局势动态。
忍辱负重活下去、坚持下去的动力便是企盼有朝一日,皇兄可以率领千军万马、踏破城门,大军直指皇朝宫邸,取而代之。那时候,她就可以轻松的卸下身上的伪装,光荣的跟着皇兄睥睨这大好河山。她一样,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是个骄傲的公主,是个无人敢欺的公主。
可是,自从眼前这个女人进宫之后,似乎一切事物都脱离了原有的轨道。
她费尽心机,多年来制造的宇拓内忧外患的大好时机,如今却被眼前这个女人一点点的攻破了。
自从她出现以后,不管是朝政还是后宫的情形,都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常常给她带来意外,然而,这种‘意外’却正是她最不愿看到的‘意外’。所以,眼下她慌了,她的心一早就乱了。一直潜藏的很深的她,此时也不得不浮出水面,亲自加入这场没有硝烟的心计战。
以她敏锐的直觉,眼前的这个女人留不得。只有除掉她,才不至于前功尽弃,回国才有希望。不然,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而她自己也将成为异国他乡的一缕亡魂。
所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场硬战,一定要、必须要坚决的打下去。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她莼阳公主会与她苏小夜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