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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南宫无痕端坐在座上,神色凝重,手中翠箫‘唰唰’旋了几个圈,贴上微薄的朱唇,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捏着萧管,显得那样清秀,那样轻盈。然而,正是这样看似极不具有威慑力的翠箫却恰恰蕴含着致人丧命的魔力。

沉远古旷的箫声透着浑厚绵长的内力呜咽响起,声音低低的,似是正在承受着什么压迫,那样隐忍,那样深沉,听得苏小夜眉心凝结,体内的气流更加活跃。

她强忍不适,极力运气压制住翻腾的血液,额头冷汗淋漓,眼神却愈加精亮,紧紧地盯着南宫无痕微微翘动的手指,头脑飞速旋转,烙刻下他的指法、旋律与节奏,然后将这一切的顺序打乱,迅速的重新整合,串联成一道新的处处能够压制的住原始音力的强大音流。

‘铮铮’两声,尖锐清脆的琴声蓦地响起,倏地将南宫无痕的箫声压制了下去。

南宫无痕心中一震,眸光一沉,气息渐渐加急,手指越跳越快,旋律激昂,节奏明快。箫声蓦地盖过琴音,一直高亢的唱着。

后宫偏殿中。

凉亭内。

正在欢饮的西门洪烈与东方鹤蓦地停住酒杯,凝神屏气聆听着时远时近的箫声。两位老者顿时脸色凝重,表情严肃,半眯着眼睛,周身有暗流涌动,那是习武者警惕自保的气流,原先的欢快气息瞬间被排挤的一丝不剩,周围的空气都显得凝结了,不愧是绝世的高手!

厢房中。

北堂斌倏地从床上翻身坐起,黑暗中,一双犀利老练的瞳眸泛着精光。微微催动内力感知这杀人魔音的发源地,须臾,眸光微敛,低头静默,显然,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苏小夜咬紧嘴唇,下唇已经失去了血色。原本的内力就不如南宫无痕的深厚,再加上刚才受了内伤,现在御琴抵抗已经微微感到吃力。可是,她决不能放弃,此时血气正旺,若是突然放弃难保血液不会冲破血管形成爆破。到时候,别说是赢得比赛,就连性命也都要搭进去了。

苏小夜拧紧眉心,用尽全身力气,手指在琴弦上飞快的舞动,噼噼啪啪,铮铮咛咛,一串又一串极不和谐的爆破音轰然大作。

她运指如飞,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眼睛不看琴面却始终盯着南宫无痕的手指,那十根修长的手指渐渐在视线中出现了千层万层的幻影,变幻无常,越加诡异。

琴声越来越高亢,不是因她的内力催动,而是她的节奏混乱,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完全是混弹一气。这样令人难耐的噪声扰得南宫无痕心情烦躁,眉宇深蹙,箫声也渐渐走调——他再也无法按照自己的旋律吹箫了,满脑子都是苏小夜尖锐刺耳的爆破声。

凉亭中。

西门洪烈与东方鹤脸色阴沉,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恐慌。对视一眼,扔下酒杯蓦地影遁在原地,只有那空气中微微飘散的酒气告示着人们——这里,方才有人来过。

苏小夜疯狂的舞动手中,一圈又一圈的在琴弦上划拉着。她疯狂的举动让南宫无痕由心底生出一种恐惧。箫声渐渐弱了下去,粗犷的琴音却愈加癫狂。蓦地,南宫无痕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震惊,不自觉的放下了手中的翠箫,表情呆滞的瞪着苏小夜。

他凝神静听,那潇狂的琴律或是自己萧律的逆本,或是新添几个音符连成的音律,或是漏掉几个音符串成的音律,此外,那种重复纷杂的复调弹奏出来更是难上加难,就连自己都无法做到,而她竟然玩得如此得心应手?

南宫无痕简直惊呆了!他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天下竟有这种对音律具有过人天赋的人!?他一向自以为傲,原以为自己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精通音律的天才,可到现在他才明白,与她比起来,自己竟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个震惊的发现将他雷的里嫩外焦!

琴声潇狂犹如脱缰的野马,疯狂的在天地间驰骋奔窜。然而再倾心细听,那狷狂的琴声背后是……是走火入魔的危险!

南宫无痕心中咯噔一下,伸手欲要按住快要崩断的琴弦,手还未到却听见“砰!”的一声,二十七弦悉数崩断,温热的鲜血飞溅到自己月白的锦袍上。

苏小夜脸色爆红,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嘴角,将她雪白的中衣浸湿了一大片。然而,她并没有倒下,虚弱的扶着琴面,艰难的抬头迎上南宫无痕愕然的眸子,“本……本,本宫……赢……赢了……谷……谷主……该……该遵守……承……诺……的吧……”

“你早就受了内伤?”南宫无痕凝睇着浑身是血的苏小夜,剑眉蹙成‘川’字,“受了伤为何还要不要命的跟我打赌?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死掉的?”语气莫名的火大。

“呵呵,本宫不赢得你心服口服,你会轻易将丹药给我吗?”苏小夜虚弱的笑着,笑得万般轻松惬意,细品之下却满是浓浓的无奈与苦楚,仿佛卸下了重压在身上的巨石,那种笑让人看了心疼。

“不要说话!”南宫无痕轻喝住她,伸手快速的点住了她周身的几处大穴。将她打横抱起轻柔的放在凤榻上。自衣袖中取出一个青花瓷小瓶,倒出一颗乳白的药丸塞进苏小夜嘴里,“‘玉珠千鹤丹’,吞下!”

苏小夜嘴角扯动了几下,想要送给他一个微笑,奈何真的是虚脱无力,脸上的表情不是可人的微笑,倒更像是扭曲的狰狞相。看得南宫无痕不禁摇头轻笑。

正在此时,两条身影窜进窗户。南宫无痕还没来得及转身看清来者是谁,只觉眼前景物一晃,自己已经被人拨拉一边去了。

“小夜夜,你这是怎么了?”西门洪烈一眼望见苏小夜浑身的血迹,一道光影扑到床上,抱着苏小夜就大嗓门的喊开了。

“咳咳咳,外……外公啊,我没事,只是练功时走火入魔,多亏南宫谷主相求。”苏小夜被西门洪烈的过激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讪笑两声安抚他,不然整个皇宫都要被他的大嗓门震醒了。

“练功走火入魔?哼!我看是有人故意要害你吧……”西门洪烈搭上苏小夜的脉搏,气息虽然不平却也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哪有?外公不要乱说。”苏小夜连忙捂住他的嘴,满含歉意的望了望远远被晾在一边的南宫无痕。

西门洪烈撅着嘴转头望向南宫无痕,“南宫谷主深更半夜不睡觉到我孙女宫中干什么?”

“本尊原想请皇后娘娘帮个忙,可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开口呢。”南宫无痕挺了挺身形,玉树,临风,优雅潇洒。

“是呀!光忙着吹箫了哪有嘴说话啊!”东方鹤凉凉的插嘴,噎得南宫无痕抽了抽嘴角没答上话。

“本尊真的是有事相求。二位前辈不相信的话,本尊也没办法。”南宫无痕无谓的耸耸肩,扭头瞥了一眼苏小夜,“既然皇后娘娘有圣主照顾,本尊就告辞了。至于相求之事,改日再谈。”一个旋身,又是影遁。

“你……”二位老顽童话音未落,已找不见人影了,双双哎叹一声,‘关心’苏小夜去了。‘关心’二字为何加了引号呢?众位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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