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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你就是林黛玉?”一个披了大红色斗篷的女孩儿甚是鄙夷的问道。

老太太却给那女孩儿扶着,伸手拍拍了她的胳膊。和煦笑道:“云儿,休要胡说!玉丫头,你最是体弱的,怎么还在外面吹风,这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黛玉伸手按住雪雁,甜甜一笑,“外祖母,您找玉儿?”

“一来是今儿凤丫头来说药丸都配好了,二来是问问那红木箱子的事儿?”老太太对着黛玉说话,一双精明的眼睛却斜斜的将各人扫视一遍。

黛玉娇笑婉转,身体一软便要歪到在雪雁身上,紧紧抓住了紫鹃的手臂,更显凄然:“那外祖母认为呢?”

蓦然回头,赵周二位姨娘闻听外面的动静,也已经赶到。

老太太哑然无语,只厌恶的看着赵周二位。唬的那两位慌忙跪下,信誓旦旦道:“回老太太太太,奴婢们不知道……”

黛玉轻轻抬起头,长出一口气,复又摇头道:“外祖母说的可是我屋里那口箱子?”

那大红色斗篷的女孩儿一脸不满的嘟嘴,娇嗔道:“老太太您还护着她,分明她就是知道的!”

“云儿!”老太太显然十分的气愤,疑惑的看着黛玉,“玉儿啊,那口箱子怎么在你那里?”

瞧老太太的口气似乎是想着为自己开脱,黛玉倒是不忍心叫老太太白白的为自己忧心。刹那之间,决定还是不能担着这罪名,因此笑盈盈看着王夫人道:“二舅母,二嫂子,瞧把您慌张的!不过是黛玉一时淘气才叫人去库房中的找东西的时候,她们弄来的而已。这样兴师动众的,倒是叫人都怪咱们库房的婆子丫头们看管不严,以后就都觑上了空子!那时候就不好玩儿了!”

“唉,我就说么,小孩子淘气!”老太太扭头大笑起来,指着王夫人道:“值当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王夫人还待说什么,却见几树腊梅之间急急忙忙奔来了宝玉。一身大红色的外褂,通灵宝玉的穗子就露在外面。气喘吁吁的赶到,先是诧异道:“云妹妹来了!”

那大红色衣裳的女孩儿颇为熟稔,咬着嘴片嗔道:“我来了有会子了,去请爱哥哥,爱哥哥只不来!”

宝玉眉目闪动冲女孩儿做个眼色,便来到老太太正前跪下,拉着老太太道:“老太太别生气,是我央着林妹妹弄个箱子来玩儿的,耽误了什么事儿也只管罚我就是了!”

王夫人吃惊的沉声道:“宝玉,你说的什么胡话?”

黛玉低头吃吃一笑,纤指点着宝玉道:“可好,二哥哥来了,这玩儿啊闹的主意,可不是玉儿一个人能想出来的!”

“再怎么玩儿闹也是鸡鸣狗盗之举,哪里是闺阁女儿之举!”王夫人不停的与熙凤使眼色,熙凤只低着头掐算,无奈只得自己说。

“瞧太太说到,林姑娘想来也是个爱玩儿的,爱哥哥素来都是淘气的,便是我在家的时候也时常的悄悄的拿来衣裳乱穿的,拿来东西乱玩儿的!我们年纪轻,却也是在自己家中,那里就是偷了呢?”那大红衣服的女孩儿倒也是个直言快语的,也不管眼前形势,偏着头一笑,“如今连爱哥哥也认下了,太太还要计较么?”

王夫人讪讪的一笑,再看向熙凤还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不仅脸色转青。却不得挤出三分笑来:“老太太,天怪冷的,媳妇儿扶您回去吧!”

老太太不动声色也不接话,向黛玉招招手,笑道:“玉儿过来!”

老太太本是左手挽了大红色衣衫的女孩儿的,黛玉只轻轻站到右面,淡淡笑道:“玉儿扶您回房……”

老太太缓缓走着,拍着两人的手笑道:“你两个呀!玉儿,这便是我常常给你叨叨的湘云,上次骑马受惊摔着了直到今儿才来。云儿啊,这就是你林姐姐,素来是个稳妥安静的贤惠孩子,不知今儿怎么也这么淘气!”

两人都是低头憨笑,老太太不停的拍拍两人的手,有说有笑的回去不提。是夜湘云也不去寻探春住了,只闹着留在了碧纱橱里。

烛光摇曳,纱帐轻摆,黛玉与湘云相对而坐。

“我初时听二嫂子又是焦急又是说的,还当林姐姐是有意要藏匿宫中的东西,原来姐姐也是个淘气的!”湘云渐渐凑到黛玉的眼前,伸手拨拉掉黛玉手中的针线,撒娇道:“林姐姐,开始我说话说的过了,你还在生气?”

黛玉轻轻摇头,将针别好,拉着湘云的手摩挲着,“今儿的事儿不是你能明白的……”

“我能明白!”湘云焦急道:“我父母去了之后,我那婶娘也是时常的设计我,给我难堪,弄的那些个丫头都不大理我的!便是翠缕,也是老太太给我的,才能一心一意的和我作伴……”

“那你怎么……”

“都怪我初时听信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心里一急就忘了林姐姐比我的状况还不如!”湘云急急忙忙的辩解过了,又觉得怕是触动了黛玉的愁绪,便笑道:“看说到哪里了,林姐姐,在这家里爱哥哥可是个宝贝,如今有爱哥哥那么护着你,也就无妨了!”

“护着妹妹的可不止我一个!”宝玉不知何时进来的,忽然一句吓的黛玉湘云拉着的手一抖。却听宝玉凑上来轻声道:“今儿是鸳鸯姐姐和彩云姐姐去叫的我,更奇的是那个从不理人的可人姐姐竟然也派了人去的!”

湘云不觉笑起来,“我只说姐姐人长的美,叫我这粗陋的人自惭形秽。不想连可人那丫头都一心一意的帮着姐姐。”

说到此,不得不说说那可人。因贾珠亡故后,老太太格外疼李纨,便将调教小丫头的事儿交给可人,也好叫那些小丫头们不敢欺辱了孀居无依的李氏。而这可人也果然灵巧,司棋侍书入画翠缕晴雯等等,当真的个个乖巧伶俐的紧,十分招人喜欢。

如今功德圆满,可人便只规规矩矩的跟着李纨,并不出来多走一步。倒成了个冷面冷心的人,也因此宝玉才觉得可人出面更加的不可思议。

“我也和她不算认识,更谈不上什么情谊……”黛玉疑惑道:“莫非,她知道有人要害我?”

宝玉不好再说,有人要害黛玉这事儿明白的很,只怕明日那些丫头们没有再敢提今日之事的。纵然不是为了保存黛玉闺中女儿的脸面,也得保存那使计之人的脸面。

“幸亏姐姐聪慧,知道当时承认,否则一定给人说姐姐狡辩的。然后让人带来拿了贼赃,那可就不得了!”湘云惊乍道。

轻轻掩上湘云的嘴,黛玉嫣然道:“还不是因为老太太护着,否则我哪里敢承认呢!”

姊妹三个又是闹了一回,才安歇了。雪雁趁黑进来正要点燃熏香,黛玉却已轻轻起身,摆手令她出去。

“小姐!”雪雁满心悲愤,“小姐你……”

“雪雁……”黛玉沉吟片刻,仍是摆手道:“我自是一切明白的,可是心里却惶惑的很。雪雁,不要总是催促我,咱们能够好好的过也就罢了!”

雪雁只得黯然出去,无奈的去向王嬷嬷诉苦。如今,她们这从姑苏带来的老人,是真的成了摆设了,黛玉竟然不再顾及了。

第二日乃是腊月二十三,清早老太太和太太尤氏等还未准备妥当,却间外面外面来了个小太监。贾政忙迎了进来,原是宣的皇后旨意,说是闻听贾敏的女儿进京,务必请黛玉一同进宫说话。

一时之间,纵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老太太也不禁心惊。慌忙吩咐熙凤道:“凤丫头,快去派人到东府里,叫小蓉媳妇找一身不曾穿过的衣服过来!”

小蓉媳妇自然是说的秦氏,黛玉心里揣度不出原因,却也不愿意为着进宫折腾。便向老太太道:“玉儿并不该去宫中的,只是如今皇后娘娘宣旨不能推脱,可究竟没有品级,还是不要借来大妆了!”

老太太狐疑的看着打量,只见黛玉穿着家常的衣服:青葱色的长裙衬得棉袄在内也依然纤细,披了淡粉色绣着桃花的披风,头发挽了个简单的美人髻,恬淡有致,惹人怜爱。通体上下并不见得是多珍贵稀奇的东西,可是偏偏看着就是顺眼,美的不可方物。

眼睛不由的一花,贾敏从前也是这个样子的,不用刻意打扮,就那股子书香气就把人衬托的气度超然。老太太心头一热,牵着黛玉的手道:“罢了,既是皇后特召,玉儿自然不用拘礼的。只是宫中不比咱们家,去了说话走路不能错着半点儿的!”

黛玉默默点头,抬首却正瞧见王夫人嫉妒甚至恶毒的余光,继而是一丝不易觉察的笑。黛玉悠然转身,向湘云道:“好云儿啊,等姐姐回来咱们再玩儿!”

湘云虽是个调皮,却极其懂事的,乖乖的目送众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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