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屋子,就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冷风吹过还能闻到一阵阵的酸臭。
这就是现在水颜住的房间,在阎府里,最下等奴仆的房间,就算在这温暖的春季,也在这屋子里感觉到闷热。
阎濮昊望着脸色苍白的水颜,冷峻的脸上,看不见任何一丝情绪,不得不承认,此时她住的房间,此时她没与包扎,还在汨汨留着血液的手,每一样都让他的心有些纠疼,但安排这一切的也是他自己。
屋外有了响声,姚镜桐站在门外,身子侧挨着门,她也面无表情的望着躺在床上的水颜。
“你就打算让她血流不止?”红唇幽幽开口,声音也异常的冷淡。
阎濮昊坐到屋子里唯一的椅子上,大掌拉过水颜满是血液的晧腕。
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朝外涌着血液,想起她刚才那铿锵有力的话语,想起她到最后还为他讨要地图,他就想笑,但却不知道该笑她,还是该笑自己。
“其实她就这么死了,我也算解脱了。”阎濮昊放下水颜的手,脸上的冷酷更加的浓密。
姚镜桐微微的惊讶“你不打算救她?”
阎濮昊的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抿着的薄唇,似乎有些无奈。
“她活着,让我会更加的难受,让我更加的,不想看见她好。”阎濮昊淡淡的开口,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他的这里确实难受着。
姚镜桐的红唇,往上扬了扬,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曾经她一直记得,在感情上面,谁先心狠,谁就是最先受伤的人,但阎濮昊仿佛不记得,仿佛也不想记得,因为他背负了太多,他和水颜注定这样。
阎濮昊起身,冷淡的瞳孔里,再也没有出现水颜奄奄一息的画面,僵硬的步子,快速的离开这烦闷的房间,将水颜所有的一切都撇开在自己的心思以外。
姚镜桐望着水颜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为谁惋惜……
这个漫长的夜晚,水颜一人被丢弃在阴暗的屋子里,手臂上的血液凝固了,又被新的血液覆盖,薄被和床榻上全被染上了殷红。
但没有意识的她,嘴角却挂上了一抹浅笑,有丝幸福的浅笑,因为在她闭上双眼的时候,她看见了他的着急,也感受到了他那温暖的胸膛。
冷风还在夜晚呼啸,但次日的阳光却照耀了整个阎府,可水颜虚弱的身子,依然被丢弃在那房间里,没有人过问,就连管水颜的大娘也不曾来看一眼,因为昨夜水颜的刚烈在府上早就传开,全部的下人都以为水颜在养伤。
滚烫的身子,干裂着的嘴唇,虚弱的呻。吟声,都表明着她的难受。
“水……我要水。”水颜想伸手,但拉动的伤口,更加的撕心裂肺的痛。
无人问津的房间里,突然有人将水颜搂进自己的怀里,甘甜的清水,缓缓的落入了水颜的口中。
弯驼的背,有些吃力的为水颜包扎好伤口,但白色的布条却没有那么白净,可那人却包扎得异常小心。
“姑娘,如果阎王要你的命,你就跟他走。如果你还熬得过来,就算你的命硬。”嘶哑的声音仿佛有着沉重的沧桑。
驼背的人,再次在桌上的碗里倒入清水,也没有犹豫的走出了这屋子里。
连着几天在没有人来看水颜,她就这样趴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时睡时醒。
但没有清醒的意识里,依然残留着的是他的笑颜,和那三日的爱语。
不知道水颜在这屋子里躺了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她想看见的画面和人,除了那大得发烫的阳光。
水颜的身子依然虚弱,但她的意识却不在那么的模糊,她的嘴唇上出现了因为发烧,而烧起的水泡。
她伸起自己的手臂,但疼痛的感觉让她根本就没法使出力气,可她清楚的看见自己手臂上包扎着的布条,已经被凝固的血液染得看不见了其它颜色。
水颜微微的愣了一下,这块布条有多久没换了,是忘记了?还是根本就没有人更换?
水颜吃力的想下床,但脚刚落入地上,就虚弱得险些摔倒,她小心的走到桌边,搁置了几天的清水,早已有浮尘在上面,她没有迟疑的将水灌入自己的身体,疲惫的坐到椅子上。
但屋子里的一切,更加让她迷惘,被血侵染的被褥,没有任何汤药的房间,甚至一丝药香,都没有闻见……
水颜有些诧异的觉得,她真的受伤了吗?还是根本就没有人管她?
但随即她又摇了摇头,他怎么会不管她?当她掉入黑暗的时候,她看见了他的着急,也感受到了他手臂的力度,难道这一切……又只是梦?
水颜越想越觉得奇怪,她吃力的站起身,肚子的饥饿让她难受,她蹒跚的走出房门,想叫住其他人,问出自己的疑惑,但碰见她的家仆都惊讶的睁着双眼,脸上还出现了惧怕。
水颜诧异,难道现在的她,也像蛇蝎?
厨房就在眼前,水颜微微的喘着气,但还未走到门边,里面厨娘的谈话声,就让水颜呆站在了原地。
“以为自己这么的刚烈,爷就会把她放在眼里,还不是把她丢到一边,等着她自生自灭,没有想到,爷居然能狠心得,一位大夫都没有请来……还不是自己活该,以为上了爷的床,身份就不一样了?!”一位厨娘鄙夷的说着。
“本来就是,只是不知道水颜死了没有,这么多天了,爷也没有去看她,就连下人也没叫去看一看。”一位厨娘觉得水颜年纪轻轻这样死了,还是有些可惜。
强烈阳光的照耀下,险些让水颜再次晕厥,她用手撑住过道上的红柱子,厨娘的对话在她的耳边响起。
他没有叫大夫……也从来没有来看她?
“呵呵。”水颜突然失声笑了出来,但沙哑的声音里,全是嘲笑,也在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血染湿的被褥没有人更换,为什么阴暗的屋子里闻不见药香,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救她,原来他真的只是想要她死。原来那温柔的臂弯只是自己的梦?!原来还是自己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