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阎府的第一晚,是雀儿为水颜安排的住处,其实水颜对睡的地方并未有多大的要求,但从未多说过几句话的雀儿,似乎真的很讨厌她,给她安排的住处还真寒酸得好笑,或许在阎府外,乞讨的乞丐都不曾想到阎府还有这般潮湿,这般有恶臭的地方。
水颜将装有自己爹的骨灰坛子放到已经看不出漆面的柜子上。
水颜呼出一口气,这间屋子,还不如劈柴的睡得好,但阴暗,恶臭的味道还真的似乎很适合她这个初到异乡的贱婢。
水颜没有梳洗的就躺倒了硬板床上,她把自己卷缩在似乎不起什么作用的薄被里,但她的心,在这一个月里,似乎还是郁结着,似乎总为自己感到悲哀,她想责怪季凌阳太看得起她,也太过于高估了她,她在这里只是个贱婢,难道狂妄的阎濮昊,会毫无顾忌让她知道他的一切?甚至毫无顾忌的让她知道?
水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心寒冷着,越想越觉得她在这阴暗的角落里,像一抹孤魂,没有任何出处的孤魂。
悦耳的乐曲,飘香的菜肴,大殿里旋转的裙衫,一切只有华美与慵懒的味道。
一支细白的芊手,抚摸上健硕的胸膛,带着娇媚的脸,在厚厚的肩膀上打磨着。
阎濮昊端着酒水,半眯着眼睛,毫无乐趣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世人都以为他贪恋美色,世人都以为他臣服于一切颓废的华丽,就连家里的家仆,每每准备的宴会,都也少不了这些。
阎濮昊伸手,将移走在自己胸前的玉手拿开,起身想站起来,但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幽幽琴声。
阎濮昊转头,看见一名女子认认真真的拨动着琴弦,但这一动作,却让他的脑子里出现了另一组画面,一组在雪地里,面若桃花,满是爱恋的女子弹琴的画面。
“她的琴音,确实人间少有。”阎濮昊扯开笑意,脸上出现了一丝玩味。
在旋动的舞者里,突然走进来一位,身穿黑色长袍,脸色苍白的男子,原本他应该是清秀的面容,但眉宇间却有着让人害怕的杀气,而且冷峻的右脸上画着一只墨黑色的鹰,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生怪异。
他走到阎濮昊的面前,单膝跪在了地上,脸上有着尊敬。
“阎爷。”楚羿塘冷淡的开口,声音有着穿透般的磁性,让站在阎濮昊旁边的绝色尤物都诧异了一下。
阎濮昊脸上的笑意扩大,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已经将事情完成了。”
楚羿塘点了点头,但脸上却出现了一丝不解和疑惑。
望着他的表情,阎濮昊反而显得无所谓,但还是拍了拍手,让所有人都撤下去,在前一秒还热闹非凡的大殿里,现在安静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很少能看见你有这样的表情,有什么话就问吧。”阎濮昊转身,坐回软椅上面。
楚羿塘上前一步,然后担心的开口“阎爷,我听说,你从京城带回来一名女子,而且还是十一王爷身边的女子?”
阎濮昊挑了挑眉,语调慵懒的说“对。”
“你糊涂!怎么敢要他身边的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十一王爷的野心和目的,这次你到京城他只是想拉拢你,他想要利用你,你怎么还要他身边的女人,难道你真的就像外面说的那样,这么的沉迷于美色?”楚羿塘声音里面全是激动,就连脸上的鹰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扭曲。
阎濮昊对于楚羿塘的激动,他反而紧抿着薄唇,眼睛带着笑意的望着他,脸上依然是无所谓的表情。
楚羿塘更加的慌了,让他冷峻的外表,变得有些像小毛孩。
“那个女人,我是带回来了,但她只是奴婢,没有其他的身份。”阎濮昊端起桌子上的酒水,浅浅的啄了一口,但他的话语还是让楚羿塘疑惑。
“季凌阳要她在我的身边当眼线,我就留她在我的身边当眼线,季凌阳将她赤。裸裸的送到我床上,我也假装的要了她,一切季凌阳想让我完成的事情,我都会去完成,但他要的皇位,我是怎么也不会送到他的面前。”阎濮昊毫无顾忌的为楚羿塘解释他心里的疑惑,但他这般的解释还是让楚羿塘不明白。
“你直接拒绝就好,怎么还是将那女子带回来?”
听到这话的阎濮昊,突然放下酒杯,眼睛变得凌厉。
“我带她回来,是因为除掉季凌阳还要她的帮忙,再来我更喜欢欣赏一群被我放进水池里的蚂蚁,看它们遇水的挣扎,而我既是观赏者,也是操控者,不然往后的日子,我还真的太无聊了。”玩笑式的口吻,加上不以为然的调调,让阎濮昊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嗜血的恶魔,终于找到血源而兴奋着。
冬季的雨水,小而寒冷,水颜几乎是一夜无眠,十年来从未换过地方的她,在今日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不适应陌生的环境。
天色还灰蒙的时候,水颜就已经起床,但受风寒的身子,如同毒发一样的让她觉得得寒冷。
昨日雀儿没有告诉她,清晨起来后她将如何的伺候自己的主子,也没有告诉她,她将怎么走,才能走到自己主子的房里,但水颜唯一清楚的是,阎濮昊每日起床后会喝一盅茶,一种微微带着酸味的梅子茶。
在赶路的一月里,从第一次阎濮昊吩咐她开始,她每天早上都会冲上一盅,而且她一直都觉得好笑,一个冷硬的男人居然喜欢喝梅子茶。
水颜一路打听,来到了厨房,但她却诧异的发现,厨房的帮佣,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喜欢喝这个,而且他们也从不准备这个。
呆站在厨房里的水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她还是用,从路上剩下的梅子,冲了一杯茶。
依然是一路打听,她才来到阎濮昊就寝的阁楼,水颜望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里面传来雀儿的娇羞的声音,水颜觉得自己还真的成了这里多余的,和没用的,她不知道阎濮昊让她来当婢女有着什么意义?
如果是换成在王府,王爷没有她,或许还会手足无措,还会一个劲的叫着她的名字。
一想到这里,水颜咯咯的笑出了声,但就在一瞬间,她快速的收住了笑容。
季凌阳就算在依赖她怎么样,他还不是将她送走,还不是把她赶到这到处都是陌生的地方。
水颜的眼里出现了落寞,她紧紧的把茶盅放到自己的手里,但她却缓缓的走到门边,伸出右手,没有犹豫的敲打上房门……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她,怎么会胆怯,怎么敢胆怯,她是为了季凌阳的宏图大业,才到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