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一夜未归的沈烨聪必须回家,因为他已经没有了继续在外面游荡的理由。
尹诺汐整夜都没有合眼,已经用冷水洗脸几次,两只眼睛依然是肿的,细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哭过,“阴天戴墨镜好像很奇怪,还是就这样去见人吧,就说是没有睡好。”尹诺汐的直觉告诉她,沈烨聪早上一定会回家,所以她必须想好解释的说辞,不能让他看出自己哭过。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现在的尹诺汐似乎越来越没用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神力的驱使,她居然夸张到要去客厅外的走廊等他,穿着拖鞋,倚着柱子,双眼无神的直视着前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活像被丈夫抛弃的怨妇。
以至于沈烨聪看到这样的她之后都不敢再靠近,傻傻的站在距离她约莫七八米远的地方,双脚像被定住了似的,他甚至怕怕的想到——她不会就这样站在门口等了自己一夜吧?
是怎么回事?一整晚不回来,她这么辛苦特地站在门口等他,他的反应就只有这样吗?尹诺汐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看到他一步步靠近,原本是该兴奋的,可是他的表情如此深沉,居然停下脚步不再前行,如此反应怎能让她满意,“沈烨聪,你到底想怎样?”怒气冲冲的话说完,尹诺汐直接从走廊边的台阶上走了下来,准备冲到他面前质问。
“你站着别动!我过去。”看着她不利索的左脚,沈烨聪总算有了反应,这女人一生气起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存心不让他省心。
“就不!”尹诺汐的倔脾气人人皆知,叫她站着别动,她偏要乱跑。
不过,在高大的沈烨聪面前,她的任性倔强只能投降,只要他想,便可以轻松将她禁锢,“你的眼睛怎么了?为什么又红又肿的?”如此近距离看着她,才发现她的憔悴,面对这样的她,他怎能狠心给她伤害!
“没睡好!你放开我,昨晚的事情我还没原谅你呢!”倔强的尹诺汐还想试图挣扎,可越是乱动,他抱得越紧,最后干脆直接让她双脚离地,看她还怎么使力。
“你放心,我会把筹码还给你的。”沈烨聪的心一沉,以为她在说昨晚他输了赌局的事情。
“和PK的合作呢?你要怎么还给我?”明明不是因为这个生气,尹诺汐却偏偏要顺着他的话胡闹。
“……”他还不了,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笨蛋,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尹诺汐耍无赖似的伸手捏捏他的脸,逼迫他看着自己。
“对不起,我昨天的牌运真的很差。”沈烨聪知道尹诺汐一向对赌桌上的事情没什么兴趣,所以他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
“谁跟你说这个!我问你,你昨晚去哪儿了?为什么一夜不归?是不是出去喝酒找女人?”尹诺汐不知道怎样掩饰自己的不安情绪,只能尽量做一些夸张的事情、问一些夸张的的问题。
“没有,只是去娱乐游戏城混了大半夜,你看,打地鼠打得手都破了。”沈烨聪抱着尹诺汐在走园子里的长木椅上坐下,认真答她。
“不信你,我闻一闻,看有没有女人的味道。”尹诺汐是那种一旦失常就很难控制的女人,所以,她说要闻一闻,绝对不是说着玩的,她会凑近他,像小狗似的嗅他身上的气味,然后逼近他的唇,一点一点的品尝他……
她的失常让沈烨聪茫然无措,除了顺着她的意继续亲热、继续温存,他别无选择。
清晨的温存以尹诺汐轻咬他的嘴唇作为结束,她要让他时刻牢记一件事——他是她的丈夫,不能毫无道理的整晚不回家!
“明明没有闻到女人的味道,为什么还要咬我?”沈烨聪再也舍不得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这一刻,他终于真实的感觉到要离开她有多难。
“就是想咬你,让你清醒一点,看你还敢不敢再夜不归宿。”尹诺汐紧搂着他的脖颈,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经历过挫折,她才知道对方有多重要。
“是你说的,如果我输了赌局,就罚我一晚上不准回房,我这么听你的话,你还不满意!”最终,沈烨聪只有把她说过的那句玩笑话搬出来解释。
“我说不让你回房,又没说不让你回家,也没有允许你关机!”尹诺汐极其认真的数着他的罪状。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以为……你会怪我、会骂我,所以不敢回家,也不敢开手机。”撒谎的感觉很糟糕,但有时候谎言是必须的。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么不讲理的女人。”尹诺汐缓缓松手,扶着他站起身,心情莫名的低落了不少,失常到此为止,从这一刻起,她会变成熟悉的那个尹诺汐。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什么?沈烨聪答不上来,要用另一个谎言解释之前那个,很难。
“闹够了,进去吃早餐,然后补眠。”尹诺汐不可能一直像个十八岁的天真少女那般被短暂的甜蜜蒙蔽理智,她还记得莫岩昨晚说过的话,她知道沈烨聪一夜未归绝对不止是担心被骂、自愿受罚,所以她不会一直倚在他身旁,即便脚不怎么灵便,她依然可以自己走。
“我抱你进去。”沈烨聪快步追上去,拉住她纤细的手腕。
“还是不要了,客厅里还有别人在,别人会以为我很娇气。”语气轻轻的,挣脱的力气也不够大,可是尹诺汐漠然的表情却让沈烨聪不得不乖乖松手。
烨烁早早便等在客厅,那个可恶的间谍姚沁萱就坐在他身旁,沈烨聪一夜未归,她必须把后续发生的事情了解清楚,然后向她的合伙人段晨凯告知。
“烨聪哥回来了。”姚沁萱和段晨凯一样,已经感觉到胜利正在向她招手,所以她根本不顾及尹诺汐的感受,脸上堆满笑迎了上来。
“烨烁,昨晚我没回家,你没有胡思乱想吧?”可惜,姚沁萱的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沈烨聪根本不打算理睬她,直接绕过她走到了烨烁面前。
哥哥回来了,沈烨烁也放了心,这证明大嫂昨晚说的是真的,哥哥一夜未归只是在受罚,“怎么会呢,我问过大嫂了,知道你为什么没回家,也知道你今早会回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的是。去吃早餐,等一下我亲自送你去医院,听听医生怎么说。”输了赌局,受制于段晨凯,沈烨聪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去圣豪庭学习、做事,倒不如好好关注一下烨烁的病情。
“不用亲自去,唐医生说治疗效果很好,只要再坚持三天,就会有看到光亮的可能。”沈烨聪果断拒绝,和尹诺汐一样,他总是喜欢对哥哥的胃过分紧张。
“希望唐医生说的情况很快会出现。”听到这个好消息,沈烨聪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实的笑,好在还有这件事撑着,他才不至于陷入彻底的绝望。
尹诺汐没有参与沈家兄弟的谈话,她宁可一个人安静的坐着喝她的牛奶,顺便查看莫岩发来的短信:‘小姐,经过反复研究昨晚赌局的录像,我有了一些不敢证实的发现。’莫岩还真是个心急的人,想必昨晚他也没怎么睡觉,‘午饭后我会去赌场,到时候再说,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爸爸知道。’尹诺汐如此回了莫岩的短信。
喝完一杯牛奶只需要几分钟时间,尹诺汐起身之后正好和迎面走来的沈烨聪对上,“我好困,上楼睡觉。”尹诺汐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饶过沈烨聪离开。
“再吃点。”沈烨聪的手臂足够长,轻轻一带,便能将她挽留。
“太困了,没胃口。”干脆、果断,这是尹诺汐的性格,但这绝对不是沈烨聪想见到的她。
“那等你睡醒之后有胃口再吃。”沈烨聪缓缓松手,任由她纤细的手指在他手心滑过,这样的状况似乎在透露一个不容回避的事实——他抓不住她。
姚沁萱变得乖巧识趣多了,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她这么大的人,知道有时候必须忍耐。
回到房间,趴在松软的床上,尹诺汐真的能睡着吗?她很想逼自己睡一会,然后理清思绪,猜测一下诡异的赌局意味着什么,可是她的脑子无法保持清醒,她怎么也想不通,如此公开的赌局能诡异到哪里去?沈烨聪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约莫二十分钟后,沈烨聪也回到了房间,尹诺汐只能缓缓闭上眼睛装睡。对沈烨聪来说,这是最好的局面,他不用面对她漠然却藏着几丝疑惑的眼神,不用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遮掩他心里不能说的秘密。
但他还是细心的帮她盖好被子,然后细心查看她脚上的伤有没有因为过多的走动而流血。
老天爷对沈烨聪真的不怎么厚道,他才刚刚品尝到做人老公的乐趣,却不得不主动放弃这一切。
因为要赶着送烨烁去医院,沈烨聪用飞快的速度洗浴一番换好衣服便准备出门,不过他不会、也不敢再悄无声息的走掉,所以他留下一张便条,上面写着自己他的去向,以及几句必须的叮嘱。
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关上,他走了,尹诺汐终于可以不必继续装睡,在去赌场找莫岩之前,她需要从网络上查看一下关于昨天赌局的报道。
尹诺汐以为报道的热点是追捧段晨凯赢了二番战之后的无限风光,但事实却不完全是这样,追捧的大有人在,也有少数媒体把关注点放在了沈烨聪身上,而这少数几家媒体说的事情大致是一样的——他们好奇的是沈烨聪最后的切牌行为,因为就是在他切牌结束后,段晨凯才得到了他想要的那张牌,赌局的结果就是被这张牌决定的,难道这就是莫岩所说的诡异?
尹诺汐的耐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差,原本和莫岩说午饭后才去赌场的,可现在才10点,她就迫不及待想听听莫岩的说法,“莫岩,我现在就准备过去。”
“是,小姐,另外……少爷今天是否会来赌场?”细心的莫岩,可是一直惦记着沈烨聪的下落。
“他有别的事要去忙,可能暂时不会去。”说完,尹诺汐匆忙挂断电话,换好衣服离开了家。
走进赌场的大门,不可避免的会听到有赌客在议论昨晚的赌局,尹诺汐并非有意偷听别人讲话,可现在的她没办法走的很快,所以有些话还是很不巧的落入了她耳中——
“真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那样的结局,沈烨聪的牌运那么好,居然在最后一局被翻盘。”一位看上去约莫五十岁以上的老赌客感叹着,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业余玩家里的高手,所以他的判断应该有一定的可信度。
这样一来,就可以证明一件事——早上沈烨聪撒谎了,因为他说自己会输掉赌局是因为牌运不好。
“牌运是个什么东西?”这是尹诺汐见到莫岩之后问的第一句话。
“小姐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莫岩知道小姐对赌局的事情一向不感冒,听她这么问,多少有些疑惑。
“早上沈烨聪跟我说他昨晚会输是因为牌运太差,可是刚才我在楼下却听到一位年纪不年轻的老赌客说他的牌运那么好居然会在最后一句崩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尹诺汐一脸期待的看着莫岩,希望莫岩的回答能消除她心里的担忧,因为她不想接受沈烨聪撒谎的打击。
“小姐还是先看一下昨晚的赌局录像吧,如果这样也叫牌运差,我不知道什么情况才叫牌运好。”莫岩开了电脑,调出昨晚赌局的资料,然后把屏幕掉转到尹诺汐面前,“前面几局都是少爷赢,第五局是少爷主动不跟。”
“他撒谎了,为什么?他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所以可以随便糊弄?”尹诺汐仔细看了前几局的牌面显示,的确,以她一个不是内行的人来看,都知道这几把是好牌。
“也许……少爷只是不想让小姐担心,或者怕会怪他。”莫岩小心翼翼的安慰着,虽然他知道这不是事实。
“你早上说有不敢确定的猜测,到底是什么?”尹诺汐没有耐心继续看录像,沈烨聪撒谎已经是事实,她也不怕接受更糟的事实。
“很早以前就有传闻说沈烨聪之所以那么厉害是因为他的眼力和记性都很好,在荷官洗牌的时候他记得每张牌的位置,如果这样的传闻是真的,在遇到切牌的情况时,他有绝对的主动权,可是昨晚……他的切牌却给了段晨凯最需要的那一张牌。”莫岩的猜测不可谓不大胆,因为他的猜测毫无理由,有谁会明知道对手需要那张牌,却偏偏要去切那一张呢?
“你到底什么意思?”尹诺汐不是迟钝,她只是不敢承认自己的猜测,所以,她需要莫岩的确认。
“如果这不是故意,我想不出其他可能,而且,以昨天的牌面来看,如果他不跟着切牌,也是他赢,他的做法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莫岩不会也不敢撒谎,即便只是他的一家之言,他也要表明自己的观点。
“故意?有他这样的吗,故意输掉赌局,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尹诺汐怪怪的笑了,对她来说,莫岩的话就像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我只是说自己的看法,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少爷自己知道。”莫岩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因为这么诡异的事情一定需要足够合理的解释。
“我会让他说出真相。”尹诺汐原本已经打算不再做那件冒险的事情,可现在她必须继续玩那个游戏。
“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段晨凯,小姐要不要去找他?”莫岩提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我不要!我不想见到那个人。”现在的情况下,尹诺汐还无法把这件事和段晨凯联系在一起,她更多的还是在猜测沈烨聪输了赌局之后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和PK的合作事宜呢?我们还要争取吗?”莫岩本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火上加油,但是如果博亚城真的赢得和PK的合作机会,对圣豪庭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
“这件事我会和霍先生谈,我相信圣豪庭还是有优势的,而且……你能看出来的猫腻,相信霍乔森这么厉害的人物应该也会有所察觉,也许他会重新评估这场赌局。”尹诺汐的心境渐渐恢复平静,她知道这是要命的时刻,慌乱无措一定会影响到她的判断力,“我出去办点事,如果沈烨聪下午过来,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莫岩的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和头绪,但是他总感觉这件事和小姐有关,现在,他只有期待自己的猜测不要变成现实。
离开赌场,尹诺汐直接去了医院,不利索的脚实在碍事,如果左脚的伤不能快些恢复,她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