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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战府后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百花齐放,甚是匠心独运的一大美景。

心绪低落的冷逍漫步其中,却觉得心头更乱,眼前的百花再美,美得过无痕山庄的梅花林吗?奇石再独特,比得过无痕山庄的幽径小道吗?不,比不过,更重要的是,再美的美景,已无佳人相伴在侧,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毁掉的,是他,毁了无痕山庄那样一个人间仙境,是他,毁了与羽儿的幸福生活,是他,亲手将羽儿送入万丈深渊。

而更可笑的是,到头来,他就是自己一直嫉妒的轩辕逍,羽儿,你听到吗?我竟就是轩辕逍,从小与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轩辕逍。

一手打在旁边的大树上,冷逍慢慢地往地上滑下去,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压抑的情绪似乎已达到极致了,可是他却找不到宣泄口,只能让这种痛苦,这种无尽的折磨在心里慢慢地发烂,最终将他给啃食掉。

这一生,他都将在这种心灵的折磨中度过吗?如果这是羽儿在冥冥中对他不信任的处罚的话,那么他甘愿自此坠入无边地狱,只求来世,能再与羽儿相遇,求得她的饶恕。

羽儿,你还愿意与我来生再相遇吗?

“羽……羽儿……”冷逍突而如见鬼般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直盯着远方的某一处,喃喃地出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呆呆地,呆呆地看着由远及近的人影。

孩子气地揉揉眼睛,还在,还在……

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走过去,一步一步地如此的小心翼翼,怕,这一刻,他唯一的感觉是怕,不是见到鬼的怕,而是怕他稍一晃神,眼前的人就不见了,就消失了。

皇甫羽心结难解,正是万分悲伤之际,寻此繁花之地,想沉淀那绪乱的心情,一路而来,她却无心去看那美景,只再次陷入自我的心结之中,看着大家那期待的眼神,那担忧的面孔,她真恨,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为何就不能忘了那一切,不能忘了……冷逍。

难道,她此生终只能一直这样下去吗?不,她不想,这一次,她是真的想为他们恢复成以前的皇甫羽,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跳脱不了那个阴影,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十年前一般,在那沉重的打击中很快地恢复过来,不能再次化仇恨为力量,为什么?

任她心里再次的狂吼,却无人能回答她,因为谁也回答不了她。

猛然间,心头颤了颤,开始如撕扯般地疼痛起来,不禁紧捂着胸口,似有所感地抬头望过去,一个熟悉却又恍然觉得陌生的身影撞入眼眸,瞳孔缩了缩,浑身顿时颤抖不已,痛,更加剧烈的巨痛似要将她的心给吞噬掉,滴滴冷汗滑落。

冷……冷逍!这个深刻地心中的名字随着巨痛跳了出来。

还在,还在……站立在皇甫羽的面前,冷逍心中在窃喜庆幸,却见她似是十分痛苦的样子,庆幸的心顿时也跟着绞痛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痛,痛得他几近以为自己就会自此痛死过去。

不,或许他已经死了,否则他怎么会见到羽儿,可是,人死的之后,还会有痛的感觉吗?羽儿是来接他的吗?

一站一坐,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忍受着深入骨髓的痛,谁也没有动一下。

“惨了,来晚了……”不远处,飞奔而来的轩辕月哭丧着脸,喃喃道,暗恨自己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公主在战府中,她就应该一步不离地紧跟着哥的,那样的话,眼前这一幕就不会发生了。

“来晚了……”随后亦赶到的众人也不禁停住了脚步,颓然道,看见皇甫羽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不禁万分自责,如果不是他们跟她说那些,给她压力,她就不会到后园来,不到后园来,就不会跟冷逍相见,不跟冷逍相见,就不会这么痛苦。

“不行,我要过去。”看着皇甫羽捂胸蹙眉,明显正忍受着剧痛的样子,唐云昊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跨前两步,便要冲过去。

众人也正有这个打算,然而还未动之时,便被一个声音给阻止了。

只见由战菲扶着的景帝,慢慢地走到众人身边道:“别去了,既然天意要他们见面,那就顺其自然吧!”

“父皇,你怎么出来了?”皇甫焰赶紧跑过去搀住景帝道,眼神依旧不放心地朝皇甫羽的方面望去。

“今日精神甚好,便出来这后园走走。”景帝虽是在回答皇甫焰,眼睛却也一直望着皇甫羽的方向,今日,羽儿离开后,他觉得精神不错,便让战菲扶着他来后园走走,没想到,却让他见到精神不对的羽儿,刚想走过去,却见冷逍竟然也在,看着两人的模样,不禁心酸,好好的一对有情人,却走到的今日这番境地,这到底是谁的错?

“皇上,公主她……”众人还是一副要冲过去的样子,他们不放心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谁也帮不上。”悠悠地叹了一声,看着他们如此痛苦,他的心又岂是好受,但是看着这段时间以来,羽儿因心结难解而时时陷入痛苦深渊而无法自拔,冷逍因悔恨而忍受着心灵上莫大折磨时,他亦心痛不已,原想等银太傅回来,再做打算,但既然无论怎么做,还是让他们见面了,那便顺从天意吧!

众人回头再去看两人一眼,轻轻一叹,是啊!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关她早晚都得过的。

“好了,我们走吧!”景帝说道,想了想又道:“三位门主,你们留下吧,如果羽儿的情况真的不对的话,你们就带她过来。”

“嗯。”目光未离开一下,三人同时点了点头道。

不知道这边所发生的一切,冷逍忍着心头的巨痛,犹豫了许久,终还是慢慢地半蹲而下,颤抖地伸出手,将皇甫羽给揽在怀中,瞬间,阵阵激流通遍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真的再次抱住了羽儿,不是在梦中,她的身上是温暖的,是温暖的,羽儿她……

被冷逍揽住的瞬间,皇甫羽全身一抖,心头的巨痛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却涌上了另一种情绪,紧握着拳头,眼眸一眯,松开握着的拳头,伸手入怀,掏出匕首,寒光一闪,直直地刺入冷逍的腹部,她能感觉到那滚烫的鲜血喷洒在她手上的感觉,她能听到血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可是,她没想到,冷逍却依旧抱着她,就像那把匕首不是插在他身上一样。

埋首于皇甫羽的颈间,冷逍终于展开了许久未曾展现的笑容,眼底是满满的笑意,凭习武人的敏锐,早在羽儿掏出匕首的瞬间,他就知道了,那匕首刺入他身体的瞬间,他感到的不是痛,而是一种久久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得到发泄的轻松,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一种重获新生的喜悦,只因他确确实实地感到他的羽儿就在他的怀中,真真实实,活着的羽儿。

他的羽儿没有死,没有死,还活着,活着啊!他狂喜的心中在呐喊着,即使此刻死在她的手中,他也能无悔,只是,他舍不得她,舍不得她……他还在求得她的原谅呢!

感到颈间的湿热,皇甫羽不禁紧握手中的匕首,脑中一个激灵闪过:他……他哭了,哭了……

“羽儿……原谅我。”嘶哑的声音带着卑微恳求,冷逍的神智在渐失了。

“原谅?呵……”如压如喉间的轻笑声,是如此地让人心颤心碎,原谅他什么,原谅他背叛了她,原谅他害死了她那么多亲人,原谅他害她至此……呵呵,原谅,他们之间已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了。

“羽儿……对不起。”那心碎的轻笑声拉回了他的神志,扯痛着他的灵魂,他知道,区区一句‘对不起’,根本无法抵消他所犯下的错误,但是,却是他欠她的一句话。

“呵……”依旧轻轻地笑着,每一声轻笑敲痛着他的心,也刺痛了自己的心。

“羽儿……我……想你……”最后的尾音消失在他含笑的嘴角边,终于已是陷入的黑暗中,然而那双手却依旧紧紧地揽着皇甫羽,他不会再放手了。

轻笑的声音在那句模糊不清的‘我想你’中停了下来,感到身上突而加重的重量,皇甫羽只觉得瞬间空了,什么都空了,仇恨的眼眸渐渐地变得迷茫起来了。

远处的唐云昊三人看着冷逍抱着皇甫羽不禁酸气横生,均转过头去,免得因太过难受而忍不住冲过去,但是他们没想到,当他们转过头来的时候他们竟然还抱着,正奇怪于她怎么没推开他,却突而闻到一股血腥味。

“不好,出事了……”武御浩惊呼出声,快速蹿了过去。

三人来到两人旁边,看到地上那滩触目惊心的血时,不禁全呆住了,赶紧上前将两人拉开,没想到冷逍的双手抱得这么紧,直费得他们好一番力气才掰开。

‘呲……’是匕首离开身体的声音,武御浩赶紧伸手点住的冷逍周身的穴道。

三人同时看向皇甫羽,却见她已转过身去,不言不语地推着轮椅离开,没有丝毫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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