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梅花飞舞,皇甫羽脚踏梅花,悠闲而行,梅树确似有灵性般,纷纷为她‘让路’,梅树移动处,一棵梅树下,黑衣男子右手持着一把很奇特的勾剑,眼神紧盯着前方,浑身血脉膨胀,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如雕塑般刚毅的脸庞满是血污,身上满是纵横交错的剑痕,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一身黑衣沾满血迹,触目惊心,左手紧紧地握住旁边一俏丽女的手。
好个坚韧的男子,如果是其他人伤成这样,早就倒下,而他却还能有如此强的战斗力,不错,不错!皇甫羽眼带赞赏地向他们靠近。
皇甫羽刚一走近,带着冰寒的剑峰便掠过她的咽喉,自傲一笑,脚下一转,轻松避过,对方出手也极快,很快第二剑便又至,皇甫羽这回不再躲,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夹,戏谑笑道:“侠士,小心你的剑。”食指轻弹,持剑男子猛地后退几步,虎口隐隐生疼,如狠厉的眼眸带着愤恨和戒备狠狠地盯着她。
皇甫羽的心被那样的眼神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泛着蓝光的眼中带着愤世厌俗、绝望、不甘、痛苦还有永不低头的倔强,即使在此时,他身上狂傲凌厉的气势还是能轻易吓得人手脚发软。
“不用这样看着我,本公子可没恶意,只是突然有人闯入我的‘家’的梅林,出来看看而已。”皇甫羽无辜地摊了摊手,状似委屈道,一副‘你闯进我家,我还追究,你竟然还凶我’的样子。
男子扫着梅花林一眼,带着怀疑的眼光定定地看着皇甫羽,似是在思考她话中的可信度,坚毅的嘴唇紧抿,但明显地已经不自觉地放松了戒备。
这样就放松戒备了,还太嫩了!皇甫羽突而一笑,语气一转道:“入门即是客,如不嫌弃,到寒舍歇歇脚如何?看侠士伤得这么重,还是早些治疗的好。”语气是那么诚恳。
“不用。”暗哑的声音充满恨意,只是不知心恨谁,持剑的手握得更紧,如狼豹般狠狠地盯着皇甫羽的一举一动,戒备之心比之前更强。
很好!将他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皇甫羽满意地轻点了下头,语气却是恍然大悟般道:“哦,看我倒忘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竟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勉强,免得被当成不轨之徒。”又似自语般道:“受了这么重的伤,想必是在等同伴还救吧!咦,刚刚遇到的那个青衣公子会不会就是他们的同伴啊?算了,就当做做好心,把那人带过来吧!不然有人死在‘家’里也真是晦气。”
话音刚落,一把白晃晃的剑便架在她脖子上,这次她也不躲,散漫地斜睨了剑的主人一眼,淡然一笑道:“你伤不了我的,还是把剑收起来吧!”
“伤不了你?哼,那就试试。”狂傲地冷哼了一声,手中的剑更接近脖子几分,语带威胁道:“我不想杀你,但如果你敢泄露我们的行踪,那就小心我手中的宝剑。”其实他心中根本没底,刚刚弹开他勾魂剑的那一招就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俊美如仙的男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皇甫羽摊了摊手,完全没把架在脖子上的剑看在眼里,淡淡笑道:“就算在下不泄露你们的行踪,你以为凭你现在这样真能躲过追风公子的追杀?还加上一位完全没会武功的小姑娘。”
“你怎知……”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知追杀你们的人是追风公子?”追风公子冷逍在江湖上与她齐名,她岂会不知,在他说出名字的时候,她就知道冷逍是何许人也,而这一身的剑痕分明就是追风剑法所造成,白痴都知道追杀他们的人便是追风公子了。
她怎么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男子凌厉的眼眸此时盈满着错愕,眼前之人不会真的是仙人吧!
“不用奇怪本公子是怎么知道的,只要回答我,你认为你们躲得过吗?”将他的错愕收在眼底,皇甫羽淡笑着步步紧逼着问道。
躲不过,从他知道追杀他的人是谁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们真的是想要赶尽杀绝,他死没关系,但菲儿,他怎能让菲儿落在那群禽兽的手中,男子看着身旁俏丽姑娘的眼神里带着宠爱与绝望。
是时候了,皇甫羽知道他的心已经松懈了,正是攻破心理防线的时候,轻轻地移开脖子上的剑,淡笑道:“既然你们是敌非友,在下也不想自家的梅花林变成血林。”
“什么意思?”任皇甫羽将剑移开,男子紧盯着皇甫羽的眼眸,沉声问道。
“意思就是我能够救你。”皇甫羽直截了当道,虽然他的眼眸依然冰冷狠绝,但她还是能捕捉到一丝而逝的希望,也就没必要再跟他打太极了。
“有什么条件?”男子冷冷笑道,眼眸深黯下去,虽然眼前之人淡雅如仙,眼眸清亮,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但从小在虎狼环伺之地长大的他,已习惯的不再相信人。
“当然有条件,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皇甫羽淡淡地笑道,并不在意他的不信任,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明白他是怎样的人,在某种程度上,跟她有点相似,如果不这样说,他根本就不会让她救他,但此话也是实话,她也确实想从他身上得到某些对她很重要的信息。
男子蓝眸一闪,他本身也是个敏感之人,他知道她说这句话是为了让他接受她的帮助,就算她确实是这样想,然而他也能感受到话语中的迁就关怀,她在关心他?意识到这一点,从来冷硬如铁的心不禁一软,一丝暖流流过。
“你想要我做什么?”不自觉,男子的声音柔和了不少,放下他的狂傲。
皇甫羽淡淡一笑,伸手快如闪电地点住了他周身几个穴道,汩汩往外流的血便一下子止住了,看着那纵横交错的伤痕,深邃的眼眸显得更加高深莫测:好一招‘凌风雨丝’,追风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在男子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洁白衣袖一挥,一颗药丸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便进入了他的嘴里。
“你对我哥做了什么?”看着男子瞬间痛苦的神色,一旁一直怯怯懦懦的俏丽女子竟怒视着皇甫羽,恨问道,那狠绝的眼神丝毫不比男子弱。
呵,看来她得从新审视一下这个怯懦的女子了。
“菲儿……我没事。”男子粗喘了口气,对俏丽女子摇摇头道,虽还是虚弱的样子,但明显已无大碍了,转过头,感激道:“多谢相救。”说着便要跪下,他很清楚自己伤得有多重,能这么快就治好他内伤,那颗药丸很有可能是世间难求的疗伤圣药‘九香玉露丸’,如此圣药她竟连眼都不眨就给他吃下,心潮怎能再平静得了呢!
双膝还未碰地,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托起,懒散清灵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说过,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抬头望去的蓝眸不可抑制地掀起波涛。
皇甫羽紧盯着他蓝色双瞳,不紧不慢道:“我想知道战城的一切情况,还有最近有什么异常,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如果不想说的,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不无意外的,男子的双瞳一阵紧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是何人?为何知道……”话还未说完,便被皇甫羽摆手阻断。
“你只须把你知道的说出来。”皇甫羽衣袖一甩如王者般道,浑身散发出一股不威自怒的气势。
咽下心中的疑惑,男子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战城以善铸兵器闻名于世,天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神兵利器皆出自战城,城内每家每户皆是铸铁高手,与商城并称二城,不受朝廷所控制,独立自治……这些想必你是知道的。”见皇甫羽点了点头,又继续道:“最近有人找战城秘密铸造一大批兵器,且要求是杀伤力最大的绝世兵器,我是战城天赋最高的铸兵器高手,除了我,没人能完成任务,但我不想再被他们所控制,便逃了出来,为了捉拿我这个‘叛徒’,他们派出了大批杀手,哼,凭他们还动不了我,却不料,他们竟能让追风公子出手,才将我迫至此境地。”
“战城虽不受朝廷控制,但双方早有盟约,战城除了向朝廷军队提供大批兵器外,不得向任何人出售千数以上兵器,而且就算是朝廷想要铸造兵器,也得有皇帝特殊信物,战城才会接下,这次,战城何以会毁约?”皇甫羽淡然问道,心中却为这个突然得知的消息感到惊心,蹙眉深思:是何人要铸兵器,她心中已经有数了,追风公子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说明,他秘密铸造兵器想要意欲何为,傻子都明白,这也早在她的预料之中,最让她不安的是,战城竟会毁约为他铸造兵器,希望事实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我不知道,但战城对来人奉若上宾,连战烈都对来人恭恭敬敬的。”男子摇了摇头,讲到战烈,蓝瞳里闪过深深的恨意与不屑。
战烈,战城城主!如果真如他所说,战城怕是早就落在他的手中了!皇甫羽眉宇间渐露戾气,虽然事实不是她所想那样,然而这个情况也对她十分不利,要知道,如果真的要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战城是重中之重,谁得到战城的支持,谁就取得先机。
“你恨战烈?”她可没错过他眼眸中那深深的恨意与愤怒。
“他杀了我最重要的人,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冷冽的声音仿若来自阿修罗地狱,充满血腥与杀气。
“最痛快的报仇不在于使敌人皮肉受到伤害,也不要于要他的命,而是要让其悔不当初,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皇甫羽深邃的目光凝视着男子,带着蛊惑的声音淡淡道。
如清泉般清亮的嗓音直达男子内心深处,干枯的心田立即像得到滋润般活了过来,激动地看向皇甫羽,深深地注视着眼前淡雅如仙的男子,暗自在心中下了个或许在之前从未想过决定。
“呵,相信我,就跟我走。”皇甫羽深深看了男子一眼,深邃的眼眸似有吸力般,直看到男子的眼底深处,淡笑一声道,便转身向前走去。
“战狂。”还未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男子低而清晰的声音,半响,嘹亮而坚定的声音响起:“从今以后,您是战狂的主子。”‘呯’地一声,是双膝跪地的声音。
皇甫羽停住不语,却也没再阻止他下跪,背对着他高高勾起嘴角,她很清楚,她已经真正地收服了这个狂傲不可一世的人,战狂,好,人如其名,战狂,他才该是战城真正的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