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料到,卓俊竟然在新婚的当夜失踪了,消失得干干脆脆,没拿一件日常生活用品,也没跟任何人道一句别,就平空不见了,让人不得不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家里当即报了官,可怜的王小姐哭得死去活来,正暗自庆幸喜欢了多年的心上人终于肯跟自己喜结连理,谁知,到头来却是一个更深的苦海。
只有清焉心里存了疑惑,她不相信卓俊那么聪明又有胆量,会出意外?不可能。但,总不能说他是离家出走吧?这世上,又有几个新郎官会在新婚之夜离家呢?太离谱了。
报官归报官,疑惑归疑惑,反正卓俊真的就这样离奇平空消失了,从阳春三月,直到夏日炎炎,沧河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挺拨的身姿。
清焉有时做着活计,脑子不由自主就会跑了神,会下意识地猜想这个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后来,听说王小姐曾经寻了几次死路,同情这个可怜女人的同时,又开始有点鄙视卓俊的不负责任。
随着时光的流逝,随着娘亲病情的反复,卓俊的身影渐渐从她心中淡化,这份陪了她几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最终化做一团美好回忆,被沉入心底。
天气越来越热,越是这样的热天,左润芳越是烦躁,这个季节是她发病的高峰期,每到这个季节,清焉的心每天都会悬得高高的。
为了让娘舒服一些,她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温一盆热水,帮娘擦擦身子。
这天,天气异常闷热,刚吃过晚饭,爹就被学堂的林先生叫去河边洗澡。
她象往常一样烧好一锅热水,给娘擦身子。帮娘擦完,安顿她在床上躺下,就拴门,关窗,脱衣服,自己简单洗一洗。
淡淡的月色,透过窗纸,映照着她晶莹剔透的玉体,她很细心地擦拭着自己每一寸肌肤,纤细的手臂,修长的玉腿,娇挺的胸,贫寒的家境,却阻挡不了她得天独厚的遗传。
“谁?干什么呢?”
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惊得她差点停止了心跳,第一时间,便捞了一件长衫裹在身上,紧跟着,便听到院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追打声。
清焉听出怒吼声是爹的声音,慌不迭的跑出门,月色中,一眼便看到,爹歪在自家房山墙处。似乎站不起身的样子,却还在大声骂着畜生什么的。难道是谁打了爹?
清焉三步并做两步跑到爹爹跟前,一边往起挽,一边惊慌地询问“怎么了?爹,干啥生这么大气?”
骆明举不做声,撑着清焉的肩膀站起身,沉着脸,一瘸一拐地往屋里走去。
一进门,便看到地上的水盆,二话没说,一抬手,便狠狠给了清焉一耳光。
清焉被打得莫名其妙,瞪着爹想要杀人的目光,愤愤地质问“为什么打我?你为什么打我?”
“看看你做的好事”骆明举顾不得刚才被人推倒崴了脚脖,拐着脚,扯着女儿来到窗子跟前,清焉赫然看到窗子低下一下指头肚大小的洞,脑袋翁的一下,什么都明白了,刚刚竟有人在外偷窥。
清焉立时觉得如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又羞又怒又恨,愣愣地盯着那洞洞,说不出一个字。
“一天不洗,会死么?瞎干净什么?有谁希罕看你?”骆明举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好把气撒在女儿身上,喘着粗气,劈头盖脑打着清焉。
“姐?”不知何时,语焉从外边跑回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站在门边怯怯地不敢进门。
清焉猛地挣脱骆明举的撕打,扶着墙壁站稳身子,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斥责爹“你有本事,去打那个偷窥你女儿的不要脸畜生,你有本事,去给家垒堵院墙,你有本事,去找皇上为自己洗清冤屈,冲女儿撒气,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爹?你不配”
“你……。”骆明举吼了一声,突然捂着心口,一脸痛苦,清焉盯着他慢慢跌坐的身子,膨胀的脑子猛地冷却下来,跑过去,抱着爹哆嗦的身子,害怕得心都要不跳了“爹……。爹……,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小语,快帮爹叫医生”
因为左润芳的缘故,医生是她家的常客,语焉一叫便来。问了骆明举,才知道,刚刚他被人在心口打了一拳。
医生走后,清焉将药煎上,嘱咐妹妹看着。自己守在爹爹床边,忍了几次,终于小心翼翼地问“爹,认出刚才那人是谁么?”
“没看清脸,但那个头,我看……。有点象……。施老大,不过……不能完全确认”经这一折腾,骆明举火气好象消了不少。
“又是姓施的……。,哼……。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一家……哼”清焉咬牙切齿暗自发誓,多年的仇恨,已让她认定刚才之人定是姓施的。
“唉!女儿,爹知道你心中的恨,可是……。谈何容易啊,有很多事,你不明白的”
清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注意到爹言语中的含糊。
“爹,施家弟兄几个,我都见过,唯独施老大,怎么白天不常见到?”清焉忽然想起什么,发问。
“他……。有病,白天不敢出来,小孩子,别打听那么多了,看来……真是得垒堵院墙了,将你挣的钱先用上,爹以后再慢慢还你,唉……。那本来是给你攒着做嫁妆的”骆明举语气中有深深的内疚。
突然,清焉就觉得平时对爹积的怨气全没了,眼里顿时滑满了泪珠,赶快低下头,悲哀……,曾经,爹爹是如何的风光,如今……
第二天,吃了午饭,她便去找何玉婷,让她帮忙想想还有没有新的挣钱门路。
何玉婷尽心尽力绞尽脑汁,为她前思后想,想了半天,终于两眼一亮“嘿,还真有一个活计,只是不知你爹让不让你去?”
“什么?你快说,不行的话,我就瞒着我爹”清焉已快被家里的困境逼疯了。
“我有个远房表姐在宫里当差,你知道的,是吧?前些日子,找人捎信,说有个好差事,让我进宫,可我……我不想去,你要是能去……。,我帮你说说?工钱可比丫环什么的多好几倍呢,而且这个差事呀,只要干够五年,就可以出宫了,不用象别的宫女,非要做到二十五岁”
“具体是什么差事?”一听是进宫,清焉心凉了半截,她一走,家怎么办呢?
“看守打扫什么……。史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那个地方比较僻静,经常没人去,更别说见到……皇上了,所以……只需要做五年”何玉婷看着清焉的脸说。
众所周知,很多女子入宫,都抱着千万分之一的期望,期盼有一天能被皇上青睐,从此,振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