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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刘嫣到达边关的时候,因为早收到消息,柳鸿飞已经悄悄避开父亲在巧州城下等她了。

知道她要来,心中高兴的同时又充满了担忧。嫣儿肯放下芮琨到边关来找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才会心灰意冷地来找他的。虽然能做她的避风港,但却代替不了她的心伤。站在城下,既期待她的到来,又难过得无法言说,心急地等了半天,才看见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从远方挟着黄沙尘土而来。

离城十多米的地方,戴着黑色斗笠的文艳停下马车,看看城角英伟的男子,跳下马车又打开帘子将一身男装打扮的刘嫣扶下来,朝着城角努努嘴,说:“二小姐,柳少将军在等你呢!”

刘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身铠甲的柳鸿飞也看见她们了,正大步朝她们走来,于是笑着对文艳说:“多谢文姑娘送我来边关。”

“二小姐客气了!文艳还要回庄待命,就不陪二小姐了。二小姐在边关要多加小心。”文艳豪爽地说着,拍拍刘嫣的肩膀,驾上马车飞驰而去。

柳鸿飞走过来,伸手替她拿起包袱,说:“走吧!”

刘嫣点点头,跟上去。走了一会儿,还是好奇地问:“大哥,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来边关找你吗?”

“用不着问。”柳鸿飞干脆利落的回答。

“为什么?”

“嫣儿,大哥永远欢迎你来,你懂吗?”

“恩。”

两人肩并着肩默默地走着,谁也不吭声。

才进了城门,有士兵来报告:“副将,主帅在等你!”

柳鸿飞点点头:“看来父亲已经知道你来了。”

“啊?”刘嫣俏皮的吐吐舌头,马上就要面对传闻中严厉的柳父,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走吧,没事的。”柳鸿飞刮刮她的鼻子,了然的说。

刘嫣慢吞吞地跟着柳鸿飞走进议事厅。一位花白长胡子、将军模样的老人正闭着眼坐在椅上打盹,眉头深锁。

听见有人进来,柳父睁开眼,看见刘嫣就止不住的叹气,用力揉着眉心,弄得刘嫣愧疚难当。

“父亲!”柳鸿飞行了礼。

“父亲!”刘嫣怯怯的跟着叫道,像极了委屈的小媳妇。

柳父看着眼前神情怯怯的小女儿,压下心中怒火,问:“你害人了?”

“没有。”

“你被休了?”

“是的。”

“那你还来干什么?丢脸丢得还不够吗?”

“父亲……”

“你……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啊!”

刘嫣代替柳嫣儿惭愧地低下了头。这个时候,只能表示脆弱的一面,激起老父的慈爱之心,不要被马上赶回家去。

柳鸿飞已经看不过去了:“父亲,嫣儿已经很痛苦了,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我饶她的次数还少吗!真是气死我了!”柳父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刘嫣,“当初就叫你不要嫁,你非要嫁,这就是强嫁的后果!看你以后怎么办!”

“以前是嫣儿不懂事,以后,嫣儿就陪着父亲好好孝顺父亲好了。”刘嫣云淡风轻地说。

“你知道京都都发生了什么事?”柳父气愤地问。

“父亲,被休也不是多么可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柳鸿飞同情地看看刘嫣,心底满是疼惜。

柳父再度摇摇头:“鸿飞,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话,为父会这么生气吗?”

“什么?”刘嫣迷糊了。

柳父重重地叹口气:“慕庄出事了。”

“慕燊家?”

“是啊。昨晚慕老被人暗害了,怀疑是芮琨和其子慕燊争夺一个女人而下的黑手。“

“不可能!”刘嫣惊叫。

柳鸿飞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嫣儿从京都来,应该知道一些内幕吧?”

刘嫣点点头:“我知道的其实不多。”

“还不说吗?”柳父焦急地问。要知道,这可是事关朝廷的大事。

“莫非是因桑柔而起?”

“谁是桑柔?”

“芮琨的新小妾。”

“什么底细?”

“不知道,原本是醉月楼的花魁,长得挺漂亮。不过,芮琨不爱她,纳她为妾是为了和我赌气,应该不至于为个女人和好兄弟闹翻了吧。至于,慕燊,他和桑柔以前就认识了,曾为她一掷千金,有爱慕之心也是可能的。不过,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会旧事重提,除非……夜宿月落院的黑衣人就是他!”刘嫣说完,自己都被自己的论证给吓了一跳。如果事情果然如此的话,桑柔的身份和目的就非常可疑了。

“恩。听说桑柔也被芮琨派的杀手打下了悬崖,应该没生还的希望了。”柳父接着爆出更大的消息。

“啊?”刘嫣彻底被雷呆了。这个应该不会是李清纬所为吧,她只交待他让桑柔远离王府,没想到人家自己就跑了。才离开了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世界变化真是大!

夜晚来临,刘嫣无法入睡,站在城墙边遥望荒野。思絮飘得很远很远。

柳鸿飞悄悄来到她身边,体贴地为她披上衣服,柔声问:“睡不着?”

“恩。”刘嫣紧紧他披上来的衣服,点点头。

“在想什么呢?”

刘嫣笑笑,转过来对他说:“大哥,不用担心,我只是初来乍到,还不习惯边关的气候罢了。你知道,这里的气候不似京都那样宜人,有些闷热。”

“是呀!我刚来时也不习惯呢!还以为你在想京都的事呢。”

“怎么会?离开京都是我早有预谋的呢!还有什么好想的?”

“预谋?这么说你老早就在计划离开芮琨了,为什么?”

“那不是我想的生活,所以就离开了呗!”

“你是一直对他……”

“那是以前的事了。大哥,以后嫣儿只为自己而活。”刘嫣认真的说,阻止了柳鸿飞的胡思乱想。

柳鸿飞释然的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默默地又在城墙上站了一会儿,柳鸿飞犹豫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坠子,交给刘嫣:“给你的。”

“什么东西?”

“血玛瑙做的坠子。”

“血玛瑙?”刘嫣来了兴趣,借着月光好好观察这份礼物。水滴形的坠子,红得鲜活如血,灵动异常。“果然漂亮!”

“这可是南国才有的东西呢!”柳鸿飞得意地抬抬下巴。

“南国?那你哪儿弄来的。”刘嫣奇怪地看着他。

柳鸿飞尴尬的笑笑:“这个,是我杀敌时从敌人身上抢来的。”

“什么嘛!想不到你杀敌的同时还记挂着人家身上的宝贝啊!”

“知道你喜欢,故意留下的。”柳鸿飞笑了。

刘嫣好笑的摇摇头,当着他的面将坠子戴到脖子上。冰冰凉凉的,好舒服。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大哥,你说这东西只有南国才有?”

“是啊,有什么问题?”柳鸿飞愣了愣。

“桑柔!桑柔也有血玛瑙!”刘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跺着脚说。

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柳鸿飞马上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警觉地问:“你说桑柔也有血玛瑙?”

“恩。而且是一整套的首饰,上上品!她做为礼物送给兰妃,我偶然看到了也没放在心上。但是她还有一架琴,是南国琴师所制,全天下只此一架,后来又托了姐夫找琴师做了一架一样给我。如此说来,她的身份非常可疑!”刘嫣边说边快速整理思索,越往下梳理越有不好的预感,“怪不得她的行为那么怪异,怪不得她明明先识得慕燊又嫁给芮琨做妾!她的目的,不只是为了争宠,她是为了破坏芮琨和慕燊的有关系,又通过我破坏悠云山庄和朝廷的关系,幸好清纬英明,没受影响,而芮琨又放了他们一马,所以,所以他直接杀了慕老嫁祸芮琨,再弄个遇害的假象蒙蔽世人,让慕燊彻底和芮琨翻脸,以此停止对朝廷的赞助,然后,南国的大军就顺利……我的天,我也被她给骗了!她就是南国派来的奸细!”

刘嫣头疼的抚着额哀叹。她们都被儿女私情蒙住了双眼!桑柔啊桑柔,想不到我刘嫣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过你!

柳鸿飞也惊呆了,想不到在王府发生的儿女情事竟然牵扯上了国家大事!更意外的是嫣儿,分析得那么清晰!她的嫣儿,岂止是长大了,简直是脱胎换骨了!如果父亲知道了,会不会很高兴?

“此事非同小可,我们要马上告诉父亲。不能让芮琨白白受了那个坏女人的冤枉,影响了大局!”柳鸿飞说,这一分钟抛弃了对他的私人恩怨。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刘嫣赞同的点点头:“好!”

在刘嫣详细地说完桑柔的事情后,柳父也意识到她的目的不简单,就不再计较女儿被休的事,交待柳鸿飞要好好照顾她,这个时候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然后,又修书一封派人马上赶往悠云山庄,让李清纬想办法查清此事。如今慕庄与朝廷的关系全靠李清纬动用悠云山庄的江湖势力进行周旋了。

看着刘嫣神色平静地跟着柳鸿飞出去,柳父的心里不知滋味。他家嫣儿真的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野蛮任性的娇小姐,知道安慰父亲,知道体贴大哥,还懂得分析天下朝局……

“嫣儿,你可明白,为父也是疼爱你的。骂你、打你全是为你好!如果当初你肯听为父的话,不要嫁给端王,就不会吃这么的苦头了!鸿飞是个好孩子,这天下恐怕也只有他能包容你的一切任性行为了,你要好自为之啊!”

京都玉宸宫

芮琨已经被母妃大人逮到宫中去,皇上芮珺也在,哀声叹气地看着芮琨:“皇弟,你这也太鲁莽了。如果柳父知道你休了他的宝贝女儿,跟朕闹情绪怎么办?”

“皇儿啊,你怎么这样糊涂啊!”玉太妃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芮琨闷闷不乐的吼道:“那你们要我怎么办?”

“去接她回来!”玉太妃说。

“哼!”芮琨把头转向一边。

皇上无奈的摇摇头,说:“皇弟,这回的事闹大了,只怕你和柳嫣儿都成了别人的棋子了。”

“什么?”芮琨惊奇地抬起头,“慕燊是误会了我,以后他自会想明白的。”

“只怕,边关的战情等不到你们自然和解了。”皇上再度叹了口气。

“皇兄你不要老是叹气好不好,你叹得我心里慌慌的。”芮琨受不了的敲敲额头。被母妃一眼给瞪了回去:“你还好意思说!”

自知理亏,芮琨低下头不再吭声。

皇上慢慢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桑柔的身份?”

“朕怀疑她就是南国的奸细,来这里就是为了破坏朝廷和悠云山庄及慕庄的关系。幸好悠云山庄的李庄主早主发现事情不妙,为朕提前做了准备。”

“所以,你该好好反省一下了。如果真是如此,那柳父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做好思想准备如何给人家一个交待。”

“而且,朕已经知道了南国太子攻打我国的原因,最近就会解决这个问题。战事暂时不要紧,不然,你的罪过可就大了,恐怕连朕也保不了你。”

“皇上……”芮琨总算从吃惊中回过神来,意外得冷汗直流。

“好了,朕还有事先走了,你陪太妃好好聊聊。”皇上说完就走了。

芮琨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脑海中不断响着皇上刚刚说的那一番话,久久不能平静。回想起桑柔在王府的种种,越想越觉得问题多多,越想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索性站起来辞了母妃回王府去弄个明白。

府中静悄悄地,只有兰妃在心湖的亭中年书。如今的王府只剩下兰妃了,芮琨突然觉得清静得让人有些不是滋味。缓步走上台阶问:“兰儿,有干什么呢?”

兰妃闻言抬起头,笑了,扬扬手中的书说:“看食谱呢!王爷,下午让兰儿给您做几道菜好吗?”

“好啊!”芮琨笑着走上去,顺手接过兰妃手中的《安心食谱》翻看。里面写的全是嫣儿曾经为他做过的菜品,而且,都是他喜欢的。她的字写得,呃,很不入眼,但看得出来,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一个字一道菜都是仔细考虑后才下的笔。想不到柳嫣儿待兰妃,还真的上心。可是,为什么她都能接受兰儿,还独独要加害若雪呢?

兰妃高兴地笑了,兴冲冲去做菜。很快端着托盘来了:“王爷,快尝尝兰儿的手艺吧!”

“好!”芮琨笑笑。

吃着兰儿用心做的干烧鱼,看着正小心翼翼为他挑去鱼刺的兰儿,芮琨忽然觉得一点儿食欲也没有,味同嚼蜡。

如果是嫣儿做的肯定会比这好吃,而且她喜欢他自己动手,不要搅扰别人吃东西的兴致。他记得她是这样说的:“喂,这鱼好吃吧?”

“好吃。”

“那就多吃点儿。”

“喂,你都没把刺挑了,叫我怎么吃?”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这鱼若不全烧就没这个味了!鱼不长刺就好比人没有骨头,可能吗?想吃的话自己动手挑,我没那么好的精神伺候你。好手好脚的干什么都要人伺候,还理所当然了呢!”

“你……”

“我什么我!你吃不吃,不吃我可要吃光光啰!”

刘嫣调皮的坏笑着,他只得洗了手自己弄了吃,没想到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这天下恐怕也只有她敢这样威胁他!

芮琨想着想着,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细心地兰儿开心地笑了:“王爷,兰儿做的还行吧?”

芮琨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掩饰道:“不错!”

“可惜还是没有王妃做的好。”兰儿想到这儿,有些泄气。

芮琨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黯淡了下来。兰儿才发现自己的失言引起了王爷的不快,怯怯地说:“王爷,对不起……”

“没事。兰儿你不要多想,快吃吧!”芮琨勉强笑笑,安抚兰儿,自己的心中却已是波涛汹涌。

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再怎么留恋,也改变不了她所做的坏事……

兰儿看着芮琨笑了,笑里有些落寞。王妃离开了,若雪死了,桑柔也走了,偌大的王府,只剩下她留在王爷身边,独享专宠,按说她应该很开心了,为什么,一拿起这本食谱,一想到王妃心里就很难过。多么希望,能回到从前的日子,姐妹几个和睦相处,共同侍候王爷。也不知王妃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这几天她想了很多,且不说王妃为人如何,单单看她待她的那片心,就值得信任。

二人默默地坐着吃饭,各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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