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若蓉的一尖声惊叫从屏风后响起。
糟了,在前厅看书的宁韵寒心中暗道不好,忘了夏侯龙舜在里面午睡呢,这家伙有裸睡的习惯,而且起床气超大。
半个月前,夏侯龙舜不知是那根筋不对,忽然跑来她顾伶苑,说她这安静适宜午休,就天天跑来了。十天前夏日不知情,在房中整理衣物搅扰到了他,二话没说直接将夏日打成重伤,至今还在修养中,小若蓉这一惊叫吵醒他,恐是非同小可呀。
白玉倏然蹿出衣袖紧握在手中,在椅子上跳起,直接从屏风的顶上跃过,手中的白玉第一时间甩出,直奔那袭向小若蓉的如墨,就在那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如墨像是发现了白玉般,疾驰的速度缓和了下来,也让白玉及时赶上将如墨缠住,制止了一场悲剧。黑白两蟒龙缠绕在一起,彼此牵制着摩挲着,如在诉说着久别重逢的欣喜。
宁韵寒银牙紧咬,向夏侯龙舜低吼道,“夏侯龙舜,你若是伤了她,我跟你没完。”
初醒妖冶的冰眸,如那艳阳下的万年冰川,找不到一丝暖意,却散发着耀眼的闪光,只见他微微扭动手腕,宁韵寒连白玉一同飞向他怀中。
“若蓉你出去,以后中午时分都别到这来了,快出去。”宁韵寒赶紧让小若蓉出去,夏侯龙舜本身暴虐的性格,加上那超大的起床气,稍有不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几成的把握保护得了小若蓉。
小若蓉战战栗栗,很是不安的边走边回头,望向被夏侯龙舜囚困在怀中的宁韵寒。
“快走。”宁韵寒焦急的催促道。
两蟒龙通灵的窜回袖中,唯有那二人冰眸冷然相对。
慵懒妩媚的声音伴随着他清冷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你知道我安寝时,是不喜有人来搅扰的。”
“那回你的霜雾殿去睡,我可没请你来。”宁韵寒咬牙沉声道。
他那霜雾殿不但安静,应该说是死寂,因为下人皆知他的习惯,但凡在他殿里的人走路都是踮着脚的,几乎是没有声响的,唯恐搅扰到他,招来无妄之灾。
英挺的鼻尖摩挲着她那粉嫩的小脸,声轻如呢喃道,“没良心的小宝贝。”也不管她是否愿意,长臂环绕于她,两人同是倒向那软榻,“陪我小睡会。”
冰晶般的瞳眸怒瞪于他,“找你那堆女人陪你睡。”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点她小巧的红唇,“嘘。”
靠在那赤裸的胸膛上,他微微带着沁凉的体温,与那稳健的心跳声就轻贴在她耳边,淡淡的呼吸吹拂着她额上的发梢,竟然让她有一丝安全感,也不再挣扎,随着他的心跳声慢慢的闭上眼睛,并没看到头顶上那专注而妩媚的凝视。
“大小姐,”冬雪清脆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二十七位夫人在外等候,说是有事欲请大小姐决断。”
夏侯龙舜的浓眉倏然紧蹙,不悦虽没尽显于面上,但那俊彦上已平添了几分寒意。
“让她们在庭院中等候。”稚嫩的嗓音,在他怀中轻道。
低头望向怀中的小人儿,只见她懒懒的眨着若寒星般朦胧的眼眸,“父亲大人,你的女人集体来找你了。”
一跃起身,整理下衣物,迈步走出弥漫暧昧的卧室,方步入庭院,阵阵熏香夹着不同花香的味道刺鼻,那满眼的红黄翠绿的各色衣裳更是刺目,本是清幽的竹园,在她们的到来后,也使之倍显庸俗嘈杂。
而小若蓉如临大敌般,战战兢兢的恭候在一旁,其卑微的姿态连四婢都不如,杨轩倒是依然安然自得,优雅的细品着那上好的香茗,无视于那些尽显风骚的艳丽女人们。
从那堆女人中间穿过,将小若蓉带离她们身边,步向园中的主位。按理说宁韵寒是小辈,对那些女人还需请安道声姨娘们,可如今不但不给她们请安,连个座都没有,她这小辈坐着,她们这些长辈却站着,有些人心里极度不悦,但她们也甚是清楚,此时该隐忍,她人虽小,可那性情绝非常人,正面招惹于她不是聪明人所为。
宁韵寒也不发话询问,也不招呼她们,自顾着品尝那香茗,半晌后,终有人按耐不住走出来,是丽清,排行第十五的小妾,都称她为丽夫人。
“若芙呀,姨娘们搅扰到你的休息了吧。”语气中隐隐压制着的怒意,但还是有些许外露。
宁韵寒抬起眼眸环视于她们,依然不语,斜靠椅背,两脚撩上那桌案,一身洁白的小男装长袍,倒是将她映衬出几分英气来。
那女人见宁韵寒依然如故,令她进退不得,脸面上甚是难堪,唯有直接道明来意,“若芙,其实姨娘们只是想来问个事的。我们夏侯家的一切都有那规矩可循的,连侍奉夫君顺序也是有章程,以确保众位姐妹们雨露均沾,可如今那淑妹妹却不遵循那章程与家规,令夫君半个月来不曾到过别的姐妹房中了,每每独宠于她,这样下去,那些原定的章程不就形同虚设了吗?还是说那些家规与章程都不作数了?”
丽清的话音刚落,一骄横跋扈的声音在园中扬起,“哟。”宁韵寒不用抬眼看也知道是谁来着。
只见冯淑扭着蛮腰甩着丝帕走了进来,“我说姐姐们,我与夫君新婚燕尔,难免会缠绵悱恻,难以自拔,”边说还边用丝帕微掩双唇,做那羞涩状,“故而,让姐姐们独守空闺,长夜难眠了,淑儿在这给众位姐姐们赔不是了。”
“不过,这都是我们姐妹间闺房中事,可姐姐们怎么跟一小辈哭诉,让小辈们见笑了不是?”冯淑没将宁韵寒看在眼里,自以为就算她再怎么样得那夏侯龙舜的疼爱,也只是一小辈而已。
媛夫人看不惯冯淑的做作,“小辈?她可是掌管这城中的钱财,与所有人的起居用食等一切的琐事。”
这些她冯淑是知道的,但她认为是夏侯龙舜宠着宁韵寒,让她闹着玩的,她嫁入这夏侯城的第一步就是独占那夏侯龙舜的宠爱,第二步就是夺得那管事权,第三步就是坐上那城主夫人之位,故而她更是没将宁韵寒看在眼里,她自认只要夺得夏侯龙舜的欢心,想要什么就吹吹那枕边风即可。
冯淑眼中的算计,宁韵寒清楚的映入眼底,只要她河水不犯她这井水,她怎么算计,她皆能无视。
“她一小孩子家家能懂什么?”一撩胸前的秀发,冯淑略带轻蔑的说,“再说了,这事就得各凭本事,谁手腕了得,谁就得夫君宠爱呗。”
冯淑此言一出,女人们顿时群情激愤,丽清声调都拔高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雨露均沾方能确保一家和睦,你这样破坏家规,无视章程,狐媚夫君,我定让夫君用家规处置于你。”
“对,处置于她。”
“是呀,太骄横了。”
“该给她点教训了,让她知道该怎么做夏侯家的媳妇。”
……
不远处一身黑绸长袍的男子,双手环胸,不羁的斜靠在回廊柱子旁,光洁白皙的俊彦如附白霜,冷峻且无情,一双阴骘的冰眸半眯,色淡如水的薄唇紧抿,徐风吹拂起他长袍的下摆,竹影间隙中透露的阳光,时有时无映照在他脸上,有着难言的诡异与无尽诱惑的魔力。
宁韵寒单手轻托腮,稚嫩的小声音,冷然道,“你们在这跟我说,需雨露均沾有何用呀?”向她们身后一挑眉,“跟他说才有效呀。”
众人先是一阵错愕后,皆回头望去,只见夏侯龙舜如那踱着优雅猫步的黑豹,徐徐走来。
刚才还群情激愤的女人们都低下了头,不安与惊恐尽显眼底,皆担心刚才自己那嫉妒愤恨的丑样被他所看到,他最讨厌的就是善妒的女人了。
“夫君,”冯淑泪眼朦胧,可怜楚楚的奔向夏侯龙舜,“人家新来的,还什么都不清楚呢,众位姐姐们就联合起来欺负于我。”
宁韵寒忍住送她白眼的冲动,端起身旁的茶杯轻抿,而那夏侯龙舜也走到她了跟前,抱起她坐上那主位,接过她手中的茶杯,饮下一口,冰眸环扫院中众女人,不语,但侍奉他多年的女人皆知,越是不说话,脸上神情越是平和的他,就越危险。
可就有那么个蠢女人,欲要显示其得宠,上前推开本坐在宁韵寒身边的小若蓉,可刚碰到小若蓉,白玉已经缠上了她的颈项,顿时令她惊慌失措。
宁韵寒将她拉至眼前,阴冷如嗜血魔鬼般的声音警告道,“我不管你想兴什么风作什么浪,但你要记住,如果碰到我妹妹一根寒毛,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白玉倏然松开她窜回衣袖中,冯淑跌坐在地上,脸色甚是苍白,那些女人们都幸灾乐祸看着,而夏侯龙舜也只是冷冷的旁观,不予阻止。
宁韵寒漠然道,“父亲大人,看好你的女人,不然别怪我坏了你的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