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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0000120

第120章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间,夙倾阳等人已经在此地休整了有近一个月了。良好的休息加上拜阋宸妍逐渐复苏的医术所赐,车队中的伤情总算是得到了两好的控制,一些无法自主行动的重病号也基本脱离了危险,只要不让他们做体力活,基本已经跟常人无异了。而那些伤势较轻的伤员,更是大部分都已经恢复了战斗力,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了。

眼看情况明显好转,夙倾阳终于决定,离开此地,继续向前进发。

此时车队已经到达了与王城相邻的行省,开始逐渐地感受到了这个国家主动脉的繁荣。官道上不管是车马行商还是旅客游人的数量都明显地增多。在这种状况下,夙倾阳等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不管那个要暗害他们的对手有多么丧心病狂,但也绝对不敢在天子脚边公然纵火杀人。

放下包袱的众人开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蟠龙城。

“琉璃姑娘,再过不久就到蟠龙城了。”

听了绿柳的话,坐在车厢内的阋宸妍撩开车帘,看着车外美丽的景色。

马车已经驶到了蟠龙城的城门外。宽阔的护城河环绕在城池的周围,河水在艳阳之下闪烁着金色的光圈,使的整座城池都染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色彩。在护城河的上方,那是一座宏伟辉煌的城楼。城楼的门洞上有一块阳文的石匾,匾中三个刚劲有力的古字——蟠龙城。

时当正午,城内堆满了来来往往的行人。

蟠龙城处在王城的南端,是整个国内商贸最为繁盛的地区。所以一进到城内就可以看到青石板铺垫的街道两侧,店铺林立,酒楼饭馆、钱庄当铺、勾栏客栈一股脑儿的全挤在街上。

“三爷,这蟠龙城简直比王城还要繁华呢!”绿柳坐在车厢里,看着街边热闹繁华的景象,不由得感叹。

“这蟠龙城是全国商贸最繁盛的城池,自然看起来比王城繁华。”夜倾岚坐在车厢内轻摇玉扇,慢悠悠地解释,“与这里比起来,王城更显的庄严神秘,如果真可以选择的话,我情愿住在这蟠龙城里不走。”

“琉璃姑娘,你觉得呢?”绿柳转头问向阋宸妍,岂料阋宸妍正在发愣。

“嗯?觉得什么?”

“爷说要是让他选择,与王城比起来,爷更愿意住在这蟠龙城。姑娘觉得呢?”绿柳耐心地问道。

阋宸妍有些为难:“这……我没有去过王城,自是选择不出来。”不过,自从进了这蟠龙城之后,她就觉得这座城池对她有种别样的吸引力。总觉得在内心深处对这座城池很熟悉,就好像她以前来过这里。

这一边,阋宸妍正在感到奇怪,那一头郝云玺却已找到夙倾阳,问他进城之后的打算。

“夙公子,这蟠龙城已到。公子是想找家客栈住下,还是另有打算?”郝云玺对夙倾阳问道。

夙倾阳还未开口说话,夙雨贤倒是先激动了:“爹,咱们直接去玺妍山庄吧!去了那里再做打算,如何?”

此话一出,郝云玺面色极是平静,夙倾阳却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

夙雨贤怕他不答应,赶紧再次说道:“爹,我想早点见到她!”

夙倾阳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说:“也好,咱们就先去玺妍山庄。云老板,就让车把式先把大家带到玺妍山庄去吧。”早点去那里,也好早点弄清楚一些事情。

郝云玺默默地点头,然后吩咐车把式将车队向蟠龙城的玺妍山庄带去。

马车将蟠龙城绕了个大半,直到街道不再那么喧闹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蟠龙城以西的栖龙山附近。

而那玺妍山庄赫然耸立在栖龙山脚下!

那栖龙山常年松柏森森,峰岩兀立,涧水长流,树密林深,空空蒙蒙。而那玺妍山庄崔巍,依山而筑,高低错落有致,气度恢弘。

“夙公子,玺妍山庄到了。”郝云玺从马车上下来,对夙倾阳说道。

夙倾阳微微点头,带着夙雨贤一起下车。而旁车的夜倾岚也带着阋宸妍,绿柳以及逐月一起从车中下来。

“这便是玺妍山庄?”夙雨贤一跳下车就被眼前的山庄给震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阋宸妍当真住在这里,“那个女人当真住在这里?!”他诧异地问向自己老爹,总觉得是不是那女人把地址告诉错了。

夙倾阳也如同夙雨贤一样,在下车看到山庄大门的同时,也几乎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大哥要找的故人就住在这玺妍山庄么?”夜倾岚看着眼前巍峨的建筑,不由得感叹,“这玺妍山庄倒是个妙地方。不知这山庄的主人究竟是何人,竟能将山庄造在山上。”

“爹,那女人该不会是这玺妍山庄里的大夫吧?”或者是个下人?不过这句话夙雨贤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我们这么一大帮子人找进去,会不会给她惹上什么麻烦?不如先让我一个人进去寻她吧?”

夙雨贤这番话说的声音并不小,所以在场的几人均听得清清楚楚。郝云玺并没有表态,只是从下车开始就一直注意着阋宸妍的举动。

夜倾岚和绿柳、逐月主仆三人则立在一旁不说话,只是看着面前这座气势恢宏的玺妍山庄。

夙倾阳则一直蹙眉站在那里,不知心里在想写什么。过了好半晌,夙倾阳才开口说道:“这样吧,我和雨贤先进去问问。”说完,他就带着雨贤向玺妍山庄走去。

金色篆体的“玺妍山庄”四个大字门匾,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闪烁,极是惹眼。山庄大门左右两侧各有一尊青铜巨鼎,门前挎刀站着八名护卫,不苟言笑的脸上如同刻着四个字:“生人勿近。”

不过夙倾阳却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和夙雨贤二人走到大门处,准备向其中的一名护卫问话。可是刚走到门口,就见到山庄内有一个管家打扮的老者,老者见了他们,很快就从山庄里迎了出来。

“两位来到郝府,不知有何贵干?”

“我们是来寻找一个故人的。”夙倾阳供手道。

“故人?”管家眯眼打量着夙倾阳,“不知是哪位故人?”

“她叫郝宸妍,是个大夫。”夙倾阳尚未开口,一旁的夙雨贤抢先说道。

“郝宸妍?大夫?”管家摇摇头,“对不起,我们这没有一个姓郝的大夫。”

“这不可能!”夙雨贤锐声道,“她是不可能骗我的!她一定就住在这里。”说完,就要冲进去寻人。

“干什么?你想私闯民宅吗!”管家赶紧横身拦住夙雨贤,旁边的几个护卫也立刻凑上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夙雨贤。

“雨贤,不要冲动。”夙倾阳拉住儿子,转头对管家说道,“抱歉,我儿子少不更事,见谅。但是那个故人对我们而言很重要,而且她曾言明就住在此处……也许,她的名字并不是真名。烦请老伯禀明庄主,让我们进去寻找,定有酬谢,不胜感激。”

眼看夙倾阳的态度还不错,管家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这位……公子,你所言的故人不知道有何特征?”

“她是个女子,长相一般,身材也是中等。不过言行举止很有气质。”

管家沉吟道:“女子?敝庄上下姓郝的女子只有一人,不过还是个三岁的孩童,想来不会是公子的故人了。”

“刚才在下已经说过了,此女子未必就一定姓郝。”夙倾阳急道。

“这位壮士,不是老朽不肯行个方便,而是我家老爷及夫人确实都不在府上,老朽实在不敢擅自做主放两位进来寻人,还请见谅。”管家说完就准备离去,只是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震惊的事情,当然,除了郝云玺。

只见一直站在门口发怔的阋宸妍突然默不作声地向山庄大门走去。而郝云玺也跟在她身后,只是与她保持了一段小小的距离。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愣住了,包括管家,包括护卫。

阋宸妍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中径自向山庄内走去,护卫没有阻拦,管家在看到郝云玺示意的眼神之后,也没有上前阻拦。

时隔近一年之后,阋宸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尽管她此时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个地方是自己的家,但她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刻骨铭心的事,这里已经像是烙印一样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是永远都不可能会遗忘的。

阋宸妍缓缓地走着,就像是走在时光的甬道上一样,记忆的碎片如同是被割裂成了一块一块的风一般,从她的眼角、眉梢翩然而过,逐渐地唤起她对过去的回忆。

“娘亲!”就在阋宸妍感受着这一切的时候,突然,一个又惊又喜的稚嫩声音从不远处骤然响起。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一下子扑到阋宸妍的身边,抱着她的玉腿死不松手。

“娘亲,你终于回来了,雅雅可想娘亲了。”众人只见得穿红色小褂的女娃睁着一双大眼激动地看着阋宸妍,小手捏着阋宸妍的裙摆,怎么也不松开。

阋宸妍吃惊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一刻该做出怎么样的反应才算正常。谁能料到好好的会突然冲出两个半大不小的奶娃抱着自己喊娘?

就在阋宸妍看着小女娃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旁边一身蓝色小褂的小男娃踮脚拉住了她温暖的柔荑,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娘亲。”

阋宸妍顺势弯下腰来,与那两个小奶娃平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惊觉,眼前的两个小奶娃都与她自个儿的眉眼就几分相似。

“娘亲,翌翌还以为娘亲不要翌翌了,还以为娘亲不会回来了。”翌翌说完,就一把扑进阋宸妍的怀里,寻找着久违的温暖。

阋宸妍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疑惑,怀里的那个小娃娃不仅在她怀里寻找着温暖,还一个劲得钻啊钻,弄得阋宸妍极是窘迫。

就在她又羞又窘又无措地时候,那个小女娃的目光突然放到了她身后。

“爹爹!”话音刚落,小女娃已经扑到了郝云玺的怀里,还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几口。

郝云玺将女娃娃抱起,亲昵地跟她碰了碰头,说道:“娘亲刚刚回来有点累了,让她安静一下,不要打扰她了,好不好?”

“是。”雅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翌翌也从阋宸妍怀里抬起头,那双迷人的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娘亲,翌翌和妹妹都很乖,不吵娘亲,娘亲不要再离开翌翌了,好不好?”多年以后,阋宸妍依然记得今日的这个场景,记得这一声娘亲。这一声轻轻的,柔柔的呼唤,就像是雪片划破空气的声音一样,簌然入耳。仿佛是有一双轻柔的手推开了自己脑海深处的一扇布满灰尘的窗户一般,阋宸妍终于看到了,那些珍藏在自己记忆深处的,熟悉的一幕幕。如猛水开闸,那些终于找到出口的记忆瞬间充斥满了阋宸妍的每一个脑细胞。无数繁杂的信息接踵而至,无数的记忆碎片如飓风般刮进了她的大脑。强烈的刺激让阋宸妍的脑袋一阵阵的剧痛,使得她不得不死命抱着自己的脑袋来缓解这种痛苦。

她用力捂住头,但是整个世界却开始不停地旋转,转得她昏昏欲睡。她挣扎着睁开双眸,用最后一丝力气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我究竟是谁?”话音刚落,那个女子再也支撑不住,闭上双眼昏迷过去。

“宸妍——”

“娘亲!”

郝云玺一把将晕倒的阋宸妍抱进怀里,一直处于失神状态的众人也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

“刘管家,马上命人找大夫来府上。”郝云玺对旁边站着的管家吩咐道,然后将阋宸妍打横抱起,他刚走了一步,夜倾岚和夙倾阳就上前拦住他。

“这是怎么回事?”

郝云玺蹙眉看了他们一眼,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在场的还有外人。

“刘管家会给几位安排住所的,几位可以先在山庄住下。”说完,他再也不顾那许多,径自抱着阋宸妍离开。

夜,月明星稀。

“爹爹,娘亲她怎么了?”

一直守在阋宸妍身边的郝云玺转头摸了摸雅雅的头,柔声说:“娘亲只是累了,想休息。雅雅和哥哥也先下去休息好不好?”

“可是雅雅想娘亲。”雅雅撅着小嘴不肯离去。

可翌翌却非常懂事,他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昏迷的阋宸妍:“爹爹会一直陪着娘亲吗?”

郝云玺一愣。

“翌翌带雅雅下去睡觉,那爹爹就一直陪着娘亲好吗?”翌翌转头看向郝云玺,小大人似的说,“翌翌不想醒来之后娘亲又不见了。”

郝云玺苦笑了一下,对翌翌承诺:“爹爹保证不会再让娘亲离开了,翌翌安心的带妹妹去睡觉,可好?”

得到了郝云玺的承诺,翌翌懂事地点了点头,就带着妹妹离开了。

两个小奶娃离开之后,屋子里还剩下六人。

郝云玺、夜倾岚、夙倾阳父子,以及绿柳、逐月。

“云老板,是否可以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夙倾阳待两个孩子离开之后,才冷冷地对郝云玺开口。

郝云玺也不恼,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已经很晚了,几位还不下去休息么?”

“你不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叫我们如何去休息?”夙倾阳已处在爆发的边缘,握紧的拳头显示出他的不悦。

“夙当家,卿风商盟请墨龙君找的人已经平安送到了玺妍山庄,那一万两黄金夙当家可安心收下。至于谢礼,过后也会派人一并送上。”郝云玺淡淡地说道,察觉到屋中几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他又补充道,“事情的原委很复杂,若几位还有什么想问个清楚,还是待宸妍醒来之后再作解释吧。”

“你叫她宸妍?刚才那两个孩子喊她娘亲,也喊你爹爹。你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对不对?”夙倾阳不依不饶,非要将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夙当家是聪明人,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何须再问?”

“她到底叫什么名字?你又到底是谁?”

“她?”郝云玺环视了一下众人,然后淡淡地笑了:“她是这玺妍山庄的女主人,也是在下成婚多年的妻子,宸妍,阋宸妍。”

一句简单的话,再次让众人猛然一惊。

“宸妍……她果然是叫宸妍。”夙倾阳喃喃自语,“那府上可有一个大夫?或者任何一个对医术有所了解的女子?”

“夙当家是想问一个叫做‘郝宸妍’的女子么?这个问题,还是等宸妍记起一切之后,大当家亲自问她吧。”郝云玺顿了一下,又道,“有一点忘了告诉大家,在下姓郝,全名郝云玺。”

那夜过后,阋宸妍在床上昏迷了三日。

郝云玺请了好几个大夫来,都没有得出一个结果。夜倾岚本身对医术也有所涉及,可是就连他给阋宸妍看过之后,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身体经脉没事,她却就是苏醒不过来。

月夜窗前,一个男子独守在房间,床榻上躺着那个昏迷已久的女子。

郝云玺握着她的手,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脸上,声音无比温柔:“宸妍,你还想睡多久呢?我好想你呵。”

“你还记得吗?我们新婚的那一夜……那夜你早早的就被喜娘带到新房,可我却在外面应酬来宾。或许你并不知道,那晚所有来宾都在祝贺说,说我娶到了阋家女子是何等的幸运。财富,美丽,智慧集一身的阋家二女。”轻轻笑了一下,“可当我进到新房,却看到传言中美丽聪颖的新娘醉倒在床边,那样的一幕,怕是当今天下也没有几个男子能见到的罢。”

门外正要进来的夜倾岚听到这里停下了脚步,默默地继续听着。

“第二日醒来,你那羞涩窘迫的样子,我一直到现在都深深印刻在心里。就连你因睡了一夜而散落在眉间的发丝,也记得清清楚楚。你或许一直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世人所传,并不虚假。阋家二女,果真媚颜天下。”郝云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可我当时却好傻,觉得自己的妻子只是为娘报仇的一颗棋子,所以你在我眼里看来,也仅仅只是一个生得美丽的女子。”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错得有多离谱。你这样的女子,怎会只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你那么聪明,有着天下男子都不及的智慧,琴棋书画,星相占卜,就连医术都举世无双……”郝云玺拉起她的柔荑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温雅清贵的嗓音在夜里特别的让人心醉,“你知道吗?我一直就是个很自傲的人,普天之下,除了我师傅,我还从没敬佩过谁。在棋艺方面,更是从未输过。直到那次与你下棋,我才知道什么叫棋逢对手,什么叫人外有人。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或许娶了你,也并不是不幸。”

“然后慢慢的,我发现自己的心有些奇怪了,总是会粘着你的身影。我回到郝家是要为娘报仇的,可你的出现却让我的心乱了,彻底的乱了。还记得那个下雪天,你执意地问我,如果我身体没事,我究竟会不会喜欢你。那个时候我不敢回答你,也不能回答你,因为我害怕,我还有仇要报,我不想把无辜的你扯进仇恨的世界里。所以那天我只能压下拥你入怀的冲动,看着你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离开。”

郝云玺叹息道:“可你知道吗?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一定不会让你那样离开了。后来看到你一个人晕倒在雪地,我的心疼得都要碎了。我第一次知道爱一个人竟会是这样的感觉,也是第一次知道失去一个人竟会让我如此慌乱。”他轻笑一声,眼中却有了泪光,“那时候若颐那小子笑过我,他说妙绝天下的卿公子,竟也会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时候。”

“这是连我自己也从未想过的,我竟会为了一个女子,变成那样……”

郝云玺还在床边对沉睡中的阋宸妍低语,而那站在门外的人儿却多了一个。

迷蒙中,她依稀感觉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唤她,催促她。然后思绪随着那声音,拨开层层迷雾,往昔的记忆就这么如潮水般奔涌而来。

阋宸妍吃力地睁开眼,视线长时间的模糊,只觉得床头有个人影。

月色自那人身后照过来,周身如镀了银边一般。轮廓慢慢浮现,她望着那张月色下的脸,曾是记忆里印刻了千百回的模样,一度却因为她的失忆,而闹得陌生无比。然而此刻,他拉着她的手,她看着他的眼,两人的距离又如此接近。

“你醒了?”仿佛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郝云玺的声音在这一刻竟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看着面前这个慌张的男子,她的眼中一瞬间,就有了泪光。

伸出手,抚上那醉人的容颜,阋宸妍笑了,笑得美丽,笑得可人:“云玺,对不起。”

郝云玺惊诧地看着她,在这个瞬间他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看着这个他生命中如奇迹般存在的女子,一直看着,看到灵魂深处,互为骨肉。

“你回来了么?”小心翼翼地,他就这么问出口。

阋宸妍见到他这样,眸中的泪光化成了泪水,悄然从眼角滑落:“我回来了,回来了……对不起,我竟然会忘了你。”她的话没说完,郝云玺已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那句简单的对不起,已经代表了所有。

“你真傻,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妻?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自己去记起?”阋宸妍靠在他肩头,泪水一颗颗下落,“你心里一定很苦,对不对?你怎么可以看到我在你面前,却完全不认我呢。究竟要怎样压抑自己,你才能做到如此呢?云玺……云玺……”

郝云玺轻拍她的背脊,声音好温柔:“宸妍,别哭……”他低下头,替怀中女子轻轻地拭去泪水,“你知道吗,当我发现你失忆的那一刻,我也曾想要告诉你一切。可是后来我发现,就算告诉你了也没有用呵,你忘了就是忘了。”

见到她的泪水再次涌现,郝云玺笑着吻上她的双眼,柔声说:“不过没关系,我告诉自己,就算你忘了我也没有关系。忘记一次,我就去寻你一次,追你一次,直到你爱上我,记起我。所以不要责怪自己,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阋宸妍愣愣地看着他,唇边浮现一丝微笑:“云玺……我回来了。”她轻轻吻上他的耳畔,呢喃着,“这次,我再也不会走了。”

尾声。

三个月后,玺妍山庄。

“谢谢你帮我照顾雨贤。”阳光下,那个冷漠孤傲的男子对阋宸妍淡淡地说,“这次回王城,我也不知道究竟会怎样,所以雨贤我不敢带在身边。”

“倾阳,在藏龙寨的一切,我会当作是一场梦。可是我喜欢雨贤的那份心,却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雨贤的。而且雅雅,似乎也很喜欢他。”阋宸妍看了一眼溺在雨贤怀里,死也不愿意下来的雅雅,笑得很温柔。

“倾阳兄,我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路上要是有任何需求,拿着这枚玉佩,你可以到卿风商盟下的任何一家店铺得到需要的东西。”郝云玺从远处走来,将那一枚玉佩交到夙倾阳手里。

在这短短的三个月之内,郝云玺和夙倾阳,夜倾岚二人成为了至交。

“琉璃姑娘,噢,不。是宸妍姑娘……你,你当真不和我们去么?”绿柳站在一旁攥着裙摆,依依不舍地看着阋宸妍。

阋宸妍笑了笑,看了看身边的郝云玺,又看了看和夙雨贤夜倾岚玩得正开心的雅雅、翌翌,说:“绿柳,这里是我家,有我的亲人和爱人。”说完,她也不再多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翠绿色的香囊,“这香囊是我亲手绣的,希望你能一直带在身边。”

绿柳看着那香囊,眼中一瞬间就有了泪光。

原来,她记得。曾经自己只是那么简单的提过一次,她竟真的把自己的话记在了心里,亲手为她做了香囊。

“绿柳,大白天的你至于眼泪汪汪的吗,瞧我们雅雅,她都不哭鼻子呢。”一句戏谑的话,将刚才那气氛完全打散。夜倾岚左手牵着翌翌,右手抱着雅雅,慢悠悠地走到众人面前。

被他这么一说,绿柳红了脸,垂着头半天不说话,逐月却在一旁笑嘻嘻。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照下来,在地上闪烁出点点金色光晕。这样的一幕,一直到他们韶华流逝,也不曾忘却。

一年之后。

夙倾阳负手站在富丽堂皇的皇宫大殿门口,看着远处的天空,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大哥,你在这呢。”突然,远处传来了一个轻松的声音。夙倾阳转头,看到夜倾岚正笑嘻嘻地朝他走来。

“三弟。”夙倾阳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暖色,“你来了。”

“恩,我刚从父皇那里过来,父皇叫你有空要多去看看他老人家。”夜倾岚啧了啧了嘴,不无酸意的说道,“现在父皇眼里可只有你这个大儿子了。”

夙倾阳哈哈大笑,拍了拍夜倾岚的肩膀道:“三弟,别嫉妒了,你想跟我有同等待遇,就跟我一样离家出走吧。”

“啧,算了吧,我可不想去当山大王。”夜倾岚笑了一下,叹息道,“大哥,你有今天,可真是不容易啊。”

夙倾阳点点头:“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到我能重新站在这个皇宫门外,以父皇大儿子的身份。过去这一年……”

过去这一年,夙倾阳和夜倾岚两兄弟跟他们的父亲一起通力合作,终于将那个在几次三番要对夙倾阳下手的幕后黑手,那个害死了夙倾阳母亲的元凶,那个令老皇帝寝食难安的皇宫中最大的毒瘤给连根拔起。而在这过程中,夙倾阳也跟他的父亲彻底消除了隔阂,重新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大皇子。

“大哥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夜倾岚问道。

“自然是要跟父皇多学习,学习怎么打理这个国家,完成父皇的心愿。不过……”夙倾阳顿了一下,接着道,“在这之前,我想先去看一个人。”

夜倾岚看着夙倾阳,也是一笑:“我知道你想去看谁,我也想去看看那个人。”

夙倾阳脸微微一红:“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去谢谢她,照顾了雨贤这么久。”

“我什么也没说啊,误会什么了?”夜倾岚耸了耸肩,“不过我想……她现在一定很幸福。”

“也不一定。”夙倾阳的语气中有一股掩饰不住的酸气,“说不定那小子待她不好,没准她现在正后悔呢。”

“哈欠!”数百里之外的蟠龙城玺妍山庄,正在院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的郝云玺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疑惑道,“谁在说我坏话呢?”

“云玺,怎么了?”在他身旁,阋宸妍一脸关切地问道。仅仅一年的时间,阋宸妍变得是容光焕发,比之前那老是愁容满面病病秧秧的样子那是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没事。”郝云玺握住阋宸妍的手,温柔地一笑,“对了,咱家那两个小活宝呢?好半天没看到他们了。”

“他们在跟雨贤一起疯呢。”阋宸妍抿嘴一笑,“现在咱们家可有三个活宝了。”

“怎么?嫌多了?”郝云玺一笑。

“怎么会呢……”阋宸妍正要说这么可爱的孩子有几个都不嫌多,但当她一看到郝云玺脸上那暧昧的坏笑时,顿时意识到了他的意图。

虽然两人已是老夫老妻,可阋宸妍依旧像少女那么害羞,脸颊一下就红了,连耳根子都红得要命:“你大白天的还是别这样了……让三个孩子一会看到了多不好。”

“既然不嫌弃多……”郝云玺捏住阋宸妍的下巴,眼中的笑意蔓延到嘴角,“不如我们再造几个?”

说完,他不给阋宸妍任何反驳的机会,一伸手就把她拉入怀里,深深地吻住,不准她挣扎,不准她拒绝。

错愕的瞬间,阋宸妍无意识的开启双唇,正好给了郝云玺入侵的绝佳时机。他柔软的唇不容置疑地侵占她芳香的檀口,舌尖使坏的勾刮她洁白的贝齿,并刻意与她的软舌嬉戏,诱导她与自己共舞。

他一手攫住她的腰肢,让她更贴紧自己的躯体,感觉她凹凸有致的曲线依附著自己。另一手则悄然伸至她的发间,捧住她的后脑,贪婪的加深这个吻。

阋宸妍在他怀里不由自主的感到晕眩、沉迷,原要推拒他的手反而主动地攀上他的颈项。无法思考的脑袋融成一团浆糊,舌尖竟有自主意识般生嫩的回应他的需索。

爱极了她唇齿间的甜蜜,郝云玺贪心地想将这甜蜜永远守在唇里。

远处,阳光正好,春意盎然。

良辰美景,一吻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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