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宁静无风。
夙倾阳静静地站在院子里,黑色的身影如一只猛虎蓄势待发。此时,一阵碎碎的脚步声响起来。
一个山寨的兄弟站在他的面前,微微欠身:“大当家。”
夙倾阳没有转身,黑色的长发几乎已经融入了夜色中,他冷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说吧。”
“那个神秘人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这是分舵舵主派人送来的信。”来人将一封书信双手呈到夙倾阳面前。
夙倾阳伸手接了过,说:“行了,你下去吧。”
“是。”
送信人离开之后,夙倾阳拿着书信走到屋内,在灯光下把书信拆开,快速且仔细地将书信从头到尾看了几遍。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得找倾岚好好谈一谈了。”夙倾阳将信收好,打开房门向夜倾岚所住的院落走去。
刚刚踏进夜倾岚所住的院落,就见他独自站在窗前,负手仰望夜空。
夜凉如水,窗外喁喁虫鸣,屋内一点烛光斜照过来,将窗前人儿的身影映在墙面,拉得长长的,摇曳不定,似是墙面也有个人儿正对月舞弄清影。
在凉凉夜色中洗净一身尘腻,倚窗而立的人儿浑身似乎流动着清爽纯净的气息,宛如嫩绿叶片上滴落的露珠,落入一泓清泉,叮咚之声,清脆悦耳,无比通透。
“大哥,你怎么来了。”站在窗前的人儿察觉到有束目光凝在自己身上,抬头看去,只见夙倾阳正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
“我有些话想与你说。”夙倾阳起身进屋,一直站在窗边的夜倾岚也来到灯前而坐。
“不知大哥有何事想找我?”
夙倾阳接过茶杯却不喝,只是看着烟雾袅绕的茶水,缓缓说道:“你要我查的事情已经有消息了。”
夜倾岚微微挑眉,放下茶杯,笑道:“大哥手底下的兄弟办事效率果然不错。这么快就能查出在背后重金寻人的那位神秘人。”
夙倾阳从怀里拿出那封书信,递给夜倾岚,说:“你自己看罢。”
夜倾岚展开书信,就着灯光仔细阅读。
“卿风商盟的狄家大少爷?”夜倾岚将信通读了几遍,抬头看向夙倾阳,说,“是他出重金寻人?”
“是。”夙倾阳眉心微蹙,说,“我手底下分舵的舵主来信说,那位与他会面出重金寻人的男子,正是卿风商盟的狄家掌权人,狄家大少狄若颐。”
夜倾岚转过头诧异的看着身旁的夙倾阳,目光中有莫明的局促。然——这样的表情只停留了几秒钟,之后淡淡的笑容又重新挂回他的唇角。他将书信折好交换给夙倾阳,说:“想不到竟然是他。”
“怎么?你和他认识?”夙倾阳表面这么问着,其实心里早就将夜倾岚和狄若颐划在了一起。在他看来,夜倾岚带走了狄若颐一直寻找的女人,所以他们二人之间一定是存在些什么的。
“有过几面之缘罢了,他倒是个挺有意思的人物。”夜倾岚漫不经心地说着,心里却在慢慢思量着狄若颐和阋宸妍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
夙倾阳静静地凝视着夜倾岚带笑侧脸,沉默了许久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倾岚,大哥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其实当时也问过,可你却从来没有说清楚过。现在,你能否告诉大哥夜琉璃和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狄家人会出重金找她?”
夜倾岚微微抬头,眼中有些惊讶,笑意却不减。
夙倾阳与他对视着,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夜倾岚的回答。他终是忍不住满腹的疑惑,将缠绕了他一天一夜的事情给抛了出来。
“倾岚,你可知夜琉璃身上的那枚玉佩?”夙倾阳眉心深锁,沉声问道。
“大哥说的可是早上那枚?”夜倾岚挑眉,不懂夙倾阳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对。”夙倾阳凝重地点了点头,说,“你可知那枚玉佩我也曾经见过?”
夜倾岚摇了摇头:“此话怎讲?”在他看来,自己大哥和夜琉璃是从未见过的啊,大哥怎么可能见过那枚玉佩?!
“那枚玉佩,是当年与我一起拼命的兄弟所有,后来他为了保护我而战死,那枚玉佩就留给了他的遗孤。也就是我的义子,夙雨贤。”夙倾阳遥望窗外,思绪随风飘得很远,尘封的记忆一点一滴涌上心头。
“当年那块玉佩是他亲手交给我的,还将自己的唯一的儿子托付给我。所以那枚玉佩的样子,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雨贤大了以后,我就将那枚玉佩交予给他。虽然我从不曾告诉过他那枚玉佩的事情,可是我相信他也清楚,那枚玉佩有多重要。”
夜倾岚静静地坐在一旁听夙倾阳回忆着,眼眸却渐渐变得深沉。
“大哥,雨贤的那枚玉佩呢?”
“几个月前,我们山上来了一名大夫,她的名字叫做是郝宸妍。原本她并不是藏龙寨的人,跟藏龙寨也没有任何关系。直到此刻,我依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甚至于,她的真实名字我都未必知道。”
“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雨贤在她到来之前,一直是个自闭而暴躁的孩子,是她改变了她。她不只治好了雨贤身体上的病,也治好了她的心病。我跟雨贤……我们都很喜欢她。尤其是雨贤,我觉得他几乎已经是将她当成是亲人看待了。也正因为如此,在她离开的时候,雨贤才会把那块玉佩给她。”
说到这里,夙倾阳顿了一下,看着夜倾岚道:“我不知道这块玉佩为什么会到琉璃姑娘的手里?我猜想是不是郝大夫在下山之后遇到了什么不测,以致将此玉佩遗失。三弟,郝大夫是我跟雨贤都很敬重的人,希望你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告诉我那个琉璃姑娘的来历。”
“有这等事?”夜倾岚沉吟道,“那位郝大夫,在大哥心里有着很特殊的地位吗?”
夙倾阳垂下眼帘,仿佛用了极大的勇气,才缓缓开口,说:“是,她救了雨贤的命,可是说是我的恩人。”
夜倾岚叹了口气,自个儿的大哥他岂会不了解?那个女子,当真对他来说只是个恩人的存在吗?
不过也罢,不管是恩人或是别的什么,他这个做弟弟的不告诉似乎也太不近人情了。
“大哥,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和琉璃姑娘并无太多关系,她是我在来找你的途中救的一名女子。”
“有这等事?”夙倾阳微微吃惊。关与夜琉璃和自己三弟的关系,他想过千种万种,却如何也没想到他们的关系仅仅是救人和被救的关系。
“不瞒大哥说,我跟琉璃姑娘的相遇纯属偶然。倾岚在赶往山寨的途中,无意间见到琉璃姑娘昏迷在路边,所以就将她救了。待倾岚将她救醒之时,或许是因为脑部受到撞击的缘故,琉璃姑娘她……”夜倾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是在犹豫下面的话到底当不当讲。
沉思了半晌,夜倾岚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当倾岚把琉璃姑娘救醒的时候,她已经失忆了。其实夜琉璃并不是她的真名,只是我当初为她起的。而她自己也并不清楚这些事情,她问我的时候,我也从未给她说明。说起来,倾岚亦不知琉璃姑娘到底是何身份又因何落难。我只见她不似坏人,又落难路边甚是可怜,故而才收留其在身边,至于她的详细信息,倾岚实是不知。”
“这么说,你对她的底细也并不清楚了?”夙倾阳听到这里,好看的眉毛已经纠结在一起。心里暗自思忖:原来,那个夜琉璃的真实身份连倾岚也不清楚!那么玉佩究竟如何得来,岂不是也没人知道了?郝宸妍,现在又到底是生还是死……?
“大哥,我相信琉璃不是恶人,玉佩之所以会在她的身上,一定是有原因的。”夜倾岚担心夙倾阳一个冲动会对夜琉璃做出什么,赶紧出声劝慰,“还记得初遇琉璃的时候,那天我们的马车行走进一个大山谷,拣到她的地方乱石堆杂,似乎是之前的大雨领山体有了小面积的滑坡。琉璃就是在乱石堆里找到的。”
夙倾阳低头沉思了半晌,问道:“你遇到她的时候,就她一人么?”
“嗯。我和逐月根据当时的情况猜想,她应该是从疾行的马车里摔了出来,脑子正好砸在旁边的乱石上,这才造成了她醒来之后的失忆。”夜倾岚一想起那个女子,心里就有些微微的酸楚,“那一场意外,也还算来的巧,如果她再摔偏一点,恐怕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早断气了。”
“倾岚,不是大哥想怀疑她,只是……她的身份确实太过可疑。”夙倾阳深深地凝着夜倾岚,叹气道,“像她这样一个绝美的女子,什么人会把她扔在路边呢?如果像你所说,是山体滑坡惊了马,才让她从马车里摔了出来,那么沿途怎么没有遇到别人,偏偏只遇到了她呢?而且,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魅力,使得卿风商盟的狄家人,费尽心思地想要找到她?”
“倾岚,关于这位琉璃姑娘,大哥真的劝你该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