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手里拿着小糖糕跟着环儿出来的时候差点没被这种诡异的气氛给愣得噎住,这样的情况,到底该怎么说?无缺和司空满两个人,目光怪异地互相看看,偶尔以同样的或者说更怪异的看看对面坐着的旷云。夜溪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手抱着胸,靠在一棵常青树上,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可冷冷几乎没必要去看,单单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压就已经够她一阵哆嗦了。心下暗暗叹气,夜溪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明明在迷雾幻林的时候就还有点温度的呢,怎么一到外面来,每看他一次就更觉得这个人像冰山一样难凿一下?
“小墨。”花枝一眼瞥见在一边角落的冷冷,匆匆跑去寻找温暖。
冷冷看了看她,无奈。她这一喊,不正告诉他们目标已经出现,请开枪射击了么?刚刚环儿在煮东西的时候还趁机给她把脉,上上下下给她检查了几遍才放下心来,这下,看样子无缺他们已经把她生病的原因经过结果都搞得一清二楚了。
“晴儿。”凌无缺转头,看见冷冷一脸无奈小心,笑了笑招呼道。
冷冷把手里的小糖糕咬掉,深吸一口气。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早死早超升!龟速爬到凌无缺身边,一把被他撩进怀里,低头对上他闪烁着光芒的眼睛。
“无缺,这样的,我和司空满……”话还没说完,就被凌无缺一根手指挡在唇前,冷冷一愣。
“我知道了。”凌无缺淡笑着说。看她的样子真是种享受,大义凛然的,好久都没这样的感觉了呢,到底还是自己家的小猫。拨了拨冷冷额前的发,在原本金莲的位置上摸了摸说:“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晴儿会让自己生病的?”
冷冷黑线,生不生病是她能自己控制的么?想着生病就能生病,不想生病就不生?“大概是因为着凉吧。”
“哦?怎么回事?”凌无缺穷追不舍。
“……因为……”冷冷有些结巴,该怎么说?说是因为冷蝶舞把她给踹下船引发初期反应还是自己不喝祛凉姜汤导致病毒行动活跃,还是说水牢直接诱发她烧得一连几天被司空满禁足?无论哪一条,凌无缺都不会轻易就这么放过吧,不是别人遭殃就是自己遭殃。虽然冷冷不太在乎其他人,毕竟这一点上凌无缺至少还会留点情面,可是如果是自己呢?冷冷打了个颤,还是算了吧。
“晴儿没喝姜汤吧。”
这么肯定的语气让冷冷一怔,无缺都知道了啊,还是怪到她头上来了。有些气馁,点点头。
凌无缺看向环儿问:“环儿,晴儿怎么样?”
“没事了,只是有点虚,养养就好。”环儿把盘子放在桌上。厨房里能用的东西很少,只能是用了面粉团子撒些糖做糖糕了,这里遭水灾,能有这些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晴儿,太不小心了。”
冷冷点点头。无奈。现在连环儿都不好依靠了,原本还想让他帮自己一把的,可惜环儿的态度貌似比无缺更难搞定。表面看来是温温柔柔的环儿,一旦遇到紧要的事情可一点也不含糊,就像是他父亲的事一样,果然是第一杀手北斗养大的孩子,虎父无犬子这句话真是大大的经典。
“呵呵,说起来还是我们的错,没看好晴儿。”凌无缺勾了勾嘴角道。
冷冷一惊,忙抬眼看他说:“不是不是!下不为例了!”
环儿含着满满的笑着看冷冷,司空满和夜溪的脸色一缓,都带着淡淡的笑。凌无缺就更不要说了,满意的就像是得到奖赏的孩子一样,虽然这样的比喻不太恰当。旷云坐在那里一脸的惊愕,小墨居然也能有这样的表情?第一次见的特别,虽然和普通流民一样的脏乱和狼狈,可却有着不一样的眼神,洋溢着希望和自信的光芒。之后的每一次相处,旷云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着的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时隐时现的,那时候给他的感觉就是清冷而温暖,分明就是完全相反的两个词语,在她的身上却能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她的智慧她的周全她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完全不属于一般平民的气质,这样的她是站在云端飘渺着的。可现在竟然也能在她的身上出现这样的表情,无奈、讨好、孩子似的笑容,究竟她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她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听说有人被关在柴房?”凌无缺转了转话题,问司空满。
冷冷忙抬眼看向司空满,使劲朝他摇头,要是被无缺知道云扬被关在柴房,就算司空满已经惩罚过她了,可是无缺的话……她还真是不能保证云扬的生命安全。毕竟她没办法像对司空满一样对无缺,司空满是直肠子,可没有无缺那么多弯弯的绕到人头晕都绕不出来,所以她能让司空满留下云扬的命可没本事让无缺做到,对他这只狐狸,还是少惹为妙。
凌无缺用眼角扫了扫,一丝笑意满上了眼睛。猛的回头,冷冷一下子僵在那里,嘟着的嘴半平不平。“晴儿不想我去么?”
“不……是。”
“呵呵,是么?那就去看看吧。”凌无缺说着拉起冷冷的手道。
冷冷被凌无缺纂着手,她可不可以选择不去的?或者现在还有没有后悔的机会?回头看了看跟在他们后面的人,夜溪你跟着干嘛?还嫌不够狠的?司空满你也来干什么?不是才看过的么?还有环儿,这么血腥的场面还是不要去看了吧。旷云……您不累么?花枝华芹,你们跟着来看热闹的么?
云扬考虑来考虑去,还没定下呢却发现柴房门又被打开了,有些发愣。
凌无缺看见眼前的场面,挑挑眉。“这里……还不错。”
冷冷差点撅倒,抽笑中。悄悄从凌无缺身边退后一步,转到环儿身旁,一手拉着环儿。侧头看了看环儿,又是一阵打击,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这种场面下不是应该面色苍白的么?怎么环儿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到惊吓的表情,却是平静的比天山天池还平静无波?
云扬听见他说的那句话就一阵颤抖,他刚刚说‘还不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做什么?眼睛一扫,凭这几年的阅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突然多出来的几个人每个都一般,不说别的,单单是看到这里的情况还能这么面不改色的人可真不多见。就连路旷云,都是先怔了怔才恢复正常的。
“这些人该怎么办好呢?”凌无缺状似思考地想着,又转头看了看已经躲到安全角落的冷冷,笑了笑再转向一直都没说话的夜溪。“夜溪觉得呢?”
夜溪瞥了一眼,同样看了看冷冷,冷冷一阵寒,干什么总是先看她?明明就已经尽量缩小目标的了。
“该死。但……”
凌无缺笑笑,不愧是青龙国的二皇子,就算常在江湖也泯灭不了天性,精明算计到底是皇家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但或许能当个好鱼饵。”
云扬被他们的笑容搅得一阵心惊,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战战兢兢的,云扬小心地开口道:“我答应,当人证。”
冷冷一愣,司空满意味颇深地笑了笑,倒是没想到这几个人来了以后会有这样的结果,省了不少心呢。旷云不解地看着在血泊里的云扬,她居然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照他的想法,也至少该考虑几天才会决定下吧,可如今他们不过前后来了两次她便答应了,这也未免太快了点吧。
“恩?人证啊,不错的选择呢。”凌无缺笑着说,“晴儿很聪明。”
冷冷扯了扯嘴角,聪明?聪明还被你一只狐狸给咬得死死的?不过能这么快就让她同意做人证,这些人的功劳可不小,如果没有这些人,虽然也能让她同意,可却得花点工夫。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就搞定,的确让她高兴。
“那就好好休息吧。”冷冷笑着说,“伤口嘛有药,我说你们可得帮帮你们狱官。”
狱役忙点头,终于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冷冷满意地拉上环儿,这里还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环儿,这几天都还好吧?”坐下来,冷冷给自己倒了杯茶,舒心地喝了一口道。
环儿点点头说:“晴儿可不能再这么吓人了,国师大人派了士兵找了两天两夜什么都找不到,只有夜溪公子找到了一块手绢。”
冷冷牵着环儿的手,默然。尘幻派了士兵找了她和司空满两天两夜?看来尘幻这鸾凤国师当的很不错嘛。夜溪找到的那块手绢……冷冷想了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记得她醒的时候身子已经是半埋到土里的吧,那手绢不可能就落在表面啊,他们真的是掘地三尺地找她和司空满了的。
“小墨。”
冷冷抬了抬头,看见走来的旷云,收了收心,扬起笑容。“怎么了?”
“我想既然云扬已经答应做人证了,那么是不是该去找找五皇女了。”旷云说的很真切,他们耽误地太久,若再这么托下去恐怕就不好了。必须得尽快让五皇女知道这里的情况,才能凑到足够的粮草草药和过冬的帐篷和生活必需品。
冷冷想了想点头,的确是该起程去找冷蝶舞了。
是夜,冷冷看了看身边的环儿,下床。环儿大概是好久都没睡个安稳觉了吧,一沾到枕头就睡的昏天黑地的了。冷冷顺手帮他整了整头发,笑了笑,环儿好像是高了很多啊,这个年纪的人真的是猛长的,只这一年就已经从和她一样高长到比她高半个头了。结果看看自己,冷冷不觉很无奈,为什么自己还是不见长呢?这个身子可真的一点也不像是鸾凤国的女子了,冷蝶舞说她女生男相,难道真是这样?
月下还飘荡着很淡很淡的水和泥土混杂的土腥的味道,冷冷挂了一件衣服,走在月里。
“又出来了?着凉了怎么办?”
冷冷一回头,看见月下玄色的身影,司空满。笑了笑道:“没事,我有挂衣服。”
司空满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服,皱皱眉,这就是她说的衣服?脱下身上的外衣,给她披上。冷冷猛的感觉到身上传来的暖暖的温度,一低头,玄衣。他身上有一种凌厉的气势,可一旦接近了却从没发现第一次见他时候的凛冽感,能在他身边安然地睡着,这点到现在还让冷冷觉得不可思议。
“司空满,你为什么要装成小孩子呢?”
司空满一愣,随即笑了笑说:“大概是因为只有小孩子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你身边啊。”
冷冷撇撇嘴,他现在难道是偷偷摸摸地在自己身边么?“那个时候就没想过跳下来救我的话,或许你会死的?”
“或许吧,没想那么多。”
“那你想了什么?”
司空满低头把冷冷抱进怀里,浅浅地说:“什么也没想。”
冷冷听着他胸膛的心跳,很奇怪的感觉。无缺和司空满,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相处的?为什么冷冷总能感觉到这两个人在打着她看不懂的暗号?她记得自己是凌无缺的妻子,手上的黑玉镯更是宝贝地收着,可是司空满……犯罪感么?好像不是呢,而是一种很奇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的感觉。不像是背着丈夫偷情的妻子,反而更像是被人采撷的红豆。
定了定心,冷冷决定这种问题还是不适合她来想,爱情来的时候就会来,那就等到要让她面对的时候再说吧。承认鸵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嘛。明天,起程去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