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天晚上就搬离了那里,那个她曾经用心布置的家。回到母亲留给她的公寓,也是她从十四岁以后一直生活的地方。
这是沈震霆用所挣的第一桶金买的房子,母亲以前常跟她讲那时候他们生活虽还不富裕,住的地方也不大,可是她觉得那是最温暖的地方,比起后来的豪宅住的都让她开心,到处充满了他们的甜蜜回忆,母亲出嫁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在这里学会了为心爱的男人洗衣做饭。后来有了别墅,这里也没有卖,定时有人打扫,母亲也时不时的过来小住,重温似水流年。
九年前那场满月酒宴后,她本来打算离开这里,彻底断绝和沈震霆的一切关系,无奈母亲当时抢救多时才脱离生命危险,即使经过几个月的休养后任然神志不清。这个城市有着全国最好的疗养机构,她只好留下,住在母亲名下的这处旧宅。无论生活多么窘迫,也没有把它卖出去,只因这是母亲心中的净土。
现在,她又回到了这里。她结婚后也请人定期打扫,只是,在国外的四个月,并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佣人似乎偷懒了。虽然不至于住不了人,可轻试一下,桌子上沙发上都是浮灰。把床罩掀开,还好这里还算干净。
回来的一路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倒在床上,把头蒙在床单里。浅粉色的床单不一会儿便晕出一朵朵玫瑰色的泪花。说不难过谁信,她毕竟是有血有肉更有心的人。几个小时前的冷静自持,几个小时前的微笑骄傲,从容优雅全都在这一秒卸下。
记得有个女作家说过“分手时,不哭。当然,不是要你一点都不哭。当着面,别哭,背地里,往死里哭”。这就是女人的自尊吧,女人的眼泪,只有在在乎你的男人面前才会把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当那个男人正无视你,伤害你时,你的眼泪只徒增笑话。聪明的女人不会在那种男人面前撒泼,一哭二闹三上吊只会让他更反感。聪明的女人也不会用眼泪示弱博取暂时的同情,只是潇洒的转身,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舔舐心底的伤痕。而她向来只做聪明人。
床单像海绵一样不知吸收了多少咸热的液体,她从开始的默默流泪到后来的没形象的大哭,直到,嗓子喑哑,直到,没有了知觉。
再次醒来是被手机吵醒的,夜幕已经纯黑,她住的小区是老式的社区,居民们都是生活在这里很多年的老实人,这时候大家都休息了,一片静谧中,铃声格外嘹亮。她懒懒的不想动,默数,1,2,3,……,还没数到6,铃声便戛然而止,是的,她知道是他,这是专门为他设的铃声,他从来不是殷勤有耐心的人,对她也是。不想去揣测他此时打过来的用意,肯定绝不是后悔。
一定要让他尝尝后悔的滋味儿。她在心里默想。
过分的安静将孤寂无限放大,指针滴滴答答的转动,一声一声,一秒一秒的区间好像被人拉宽,让时间过得如此之慢。来往的汽车呼啸而过,灯光透进屋内,家具的影子随着车辆的前行快速移动,屋里斑驳一片。空气仿佛凝滞了,令人窒息。
不想继续呆在屋里,黎洛起身,随便擦了把脸,拎着包往外走。
漫无目的的不知道走了多远,再回神已经到了清水街,C城著名的酒吧一条街,酒鬼们则昵称它为酒水街。在她年少轻狂的日子,免不了随着他和他的死党们来这里消遣,因此并不陌生。酒吧似乎是一个可以忘乎所以的地方,将自己搁置于中,便能暂时逃离那无法磨灭的痛苦印记。这,给现在的她提供了个好去处。
没有去以前和萧爵他们常去的那家“迷雾”,却被梧桐树后一块小小的招牌吸引,很简单的木质装修,却不失典雅。名字也很简单,“Z”,斜斜的横过大半块招牌。
刚进去,有点不太适应里面的昏暗,稍微调整了一下,黎洛挑了个远离吧台的位置,轻轻坐下。不像其它酒吧,这里没有染着五彩头发,穿着怪异的男女群魔乱舞,有的只是看起来忧郁的DJ弹奏着属于自己的乐章。
她先是点了一杯TEQUILA,一门心思的吞咽这灼人的液体,黄汤下肚,不明所以。不知道续了多少杯,拒绝了过来搭讪要求同桌的几个男人,醉眼迷蒙中,似乎看到有人远远地在向她举杯,她只是摇摇晃晃的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绽出迷醉的笑容,风情万种,俨然不知她早已成为男人眼中最靓的风景。
又是一曲奏完,酒吧暂时恢复了宁静,来不及压低的陌生女音传来。
——那个女人怎么回事?多好的TEQUILA让她那样糟蹋了,还那么多杯!
——谁知道呢?女人买醉向来都是为了男人,被人甩了吧!哎,这年头小三不好当啊。
——你怎么知道她是三儿?
——拜托,你看她那狐狸精样,这一会儿不知道勾搭了多少男人!我看,天生给人当三儿的!
女人朝她讽刺的一笑,黎洛这才知道她们是在说她。“嚯”的一声站起,迷迷糊糊的端着酒杯朝她们那桌走去。
两个女人见黎洛这么走来,楞了一下,立马闭上嘴。
“你们……你们说谁是小三?”扶着桌边站稳,迷离着双眼,黎式甜糯的嗓音柔声质问着,红唇勾出一抹妩媚的笑。
“切,说的就是你怎样!”浓妆艳抹的女人回过神,见她醉态可掬的样子,更是妒了三分,凭什么她们在这儿一晚上都没钓到半个凯子,这个女人假清高的独自喝酒却引来无数男人瞩目。
“哗”大半杯TEQUILA泼在了那个女人脸上,顺着嘴角流下。
“你!”女人愤怒的站起,用纸巾抹着脸,浓厚的妆容晕开,瞬间变成了大调色盘。
“TEQUILA,我喝了糟蹋,那么,请你喝吧!”黎洛嗤笑,将空空的酒杯放下,玻璃酒杯被她的手不小心带了下,颤巍巍的欲倒,她赶紧将它扶正。
一条掌影却迅速向她压来,带起一阵疾风,过多的酒精让她的行动不再敏捷,躲不及,黎洛选择闭上双眼。
预想中的掌掴声并没有响起。
“大庭广众的使用暴力,我想到时候证据会对你不利!”男人的声音温润磁性,大手牢牢地擒住调色盘女人的手腕,确定她不会再扬起时才放开。
那个女人仿佛被石化般,痴痴的望着这个她偷偷打量了一整个晚上的男人。连动作都这么帅,声音也超级迷人,还会为她着想,呵呵。本就不高的IQ更是急速下降中。
巴掌没有落下,危机解除,黎洛又晃晃悠悠的走回自己的位置。重新点了一杯Hennessy,那个女人让她喝TEQUILA的兴致都没了。
龙卓寒打发掉那个正犯花痴的女人,朝这个显然已经醉了的小女人走来,拿走她握的并不怎么稳的酒杯。
“不要,我,我……还要喝!”黎洛伸手欲夺,却被他禁锢双手,锁在怀里。
“够了,你已经醉了!”
“我没醉,你……是谁?不要以为刚刚帮了我就可以管我!”认出这个向她举杯的男人就是刚才帮她的人,她本应说声谢谢的不是吗?可眼前的情况她只能顾着从他怀里挣脱。
很好,还知道问他是谁。
“龙卓寒。”他没好气的说。
“我送你回家。”说着,已将黎洛打横抱起,跟还在吧台忙碌的阿Ben打了声招呼,往门外走去。
“我们,我们好像不认识吧,你……凭什么管我!”黎洛挣扎的更激烈了。哼,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伪装成君子,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出入这种场合的男人,就像刚才跟她搭讪的那几个,他们的目的都显而易见。
“呵呵,凭什么?凭我是你未来的老公。”他低低的笑出声,在她耳侧说道,声音充满了蛊惑。小洛洛,这辈子,他要定她了。
恍惚间只听到男人提到“老公”两字。她还记得,她的老公今天没了,萧爵不要她了。
“老公,呵呵,没有老公了。爵……萧爵……呕……”说着呕吐起来。
“该死的。”龙卓寒俊眉紧皱,听她这时还念着萧爵的郁气还没来得及发泄,又被自己满身秽物气的想抓狂。
草草收拾了一下,忙将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塞进停在路边的那辆炫目的火红色法拉利跑车中。他的爱车啊,这次得准备好牺牲了。
而此时的始作俑者,早已醉的不醒人事。
叹了口气,看了看身旁睡的正香的小女人。他该拿她怎么办呢?俊美邪气的脸上,满是无奈,而眼中的宠溺,却可以淹死人。
法拉利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出,迅速消失在夜色里。而他们的命运,又将有怎样的纠缠。故事,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