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头痛了一夜,早起后,揽镜自照,惊了一跳。
她的疤……怎么好像颜色变淡了?咦?真的变淡了耶,以前是纯黑色,现在变成深棕色,而且……呃,好像还变小了……不不。
从左额角爬到耳前到脸颊淡下的痕迹,与其说是变谈变小,不如说是更加立体更加精致……有形?!
一股不安,倏地钻进心底。
她急忙掩耳盗铃地扒下了头发,觉得……还是掩住的好,这个东西……怎么最近变得挺诡异的。跟了她才二十年,从来都没这么奇怪过啊!
这时候,门铃响了。
她转身去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被人打开。那人一身标准的黑色西装,挺拔俊美,小小公寓被他这一占,好像一下子拥挤了起来。他对着一面墙站着,手上挑着一块布料……那是她昨晚借回来的礼服,正挂他面前。
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问他是怎么进来,还是问他对礼服是否有意见?
“依依,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他转身,朝她挑挑眉,扬了扬手里的礼服……炫目沉贵的暗金色,性感地镂空了整个后背,直到臀儿最底限,若穿上身,不知道会惹多少眼球关注。但,这风格并不适合她的气质。
她直觉地避开了他的目光,看着礼服,“这么早,你来干什么?”
他眼里的嘻色退去了三分,朝她走了过来,那无形中的压迫感,顿时积增,“依依,不要拿疑问来回答我的问题。”
她别开眼,“如果你一大早就是跑来问我这个,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很、确、定!”
“既然那么坚定,为什么不敢看我?”他伸手,捻住了她的小下巴,抬起她的小脸,迎上自己的目光。
毫无意外,他在她脸上看到了慌乱和迟疑,这般明显的动摇啊,如此娇嫩的她,怎么掩饰得了?
她打掉他的手,“你要反悔吗?干嘛来问我这个?哼,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人前一个样,人后……根本就是表里不一,自私自……”
她的话,被他突然欺近压下的身躯和俊脸给打住,她以为他要吻她,紧张得唇儿紧紧抿住,微微颤抖。
“依依,我只是不想你后悔。你越是如此否认,只能证明一件事。”
她慌张地别开眼,后退,就像只驼鸟,“那是我的事,你如果不想帮我,可以早说。大可不必……”
“你爱他。”
三个字,瞬间停止了一切。
她胸口重重一沉,被那双冰蓝深邃的眼眸紧锁的眼,再也移不开。那淡淡的目光,就像一把穿透力超强的激光剑,直接剖开了最血淋淋的事实,不容忽视。
很久很久,她闭上双眼,吐出一口气。没有看到,他眸中倾出的一片失望孤寂。
再睁开眼后,她声若定锤,“我要去!”
在这个时候,敖瑾的大屋里,佣人敲响了龙璇的门,低声几句,迅速离开了。龙璇转身进屋,那清纯无垢的笑容倏忽撤换,粉嫩的唇角牵起一抹诡谋的笑痕。突然屋内光影一闪,离子模拟影像传输器导来了一抹更加苗条美丽的身影。
“璇儿,怎么起得这么早?瞧你,脸色那么差,妈妈让你早些回来做检察,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姐姐,我还想再多待在瑾哥哥身边啦!”
两人拥抱在一起,却在相交的刹那,面容各自不同。腼腆的妹妹眼中闪过了一丝嫌恶,而温柔绝美的姐姐唇角勾起的笑,宛如狐狸,狡猾。
而她们话中的主题男子,一夜未眠,天光亮时,才从电脑前抽身,更是心浮气躁起来。当管家送来解乏的早餐,他一个抑不住,又拿起了衣服,冲出大屋。
楼上的两姐妹,同时看到银色跑车飞驰而去,表情不一。
入夜,西亚市上空突然爆起一片绚丽夺目的烟火,几声长长的号角声,远在城效,都能听闻。黑太子殿下的又一家极具国际盛名的连锁赌场,正式落户西亚市,开张营业。
华丽的红地毯上,政商名流,歌影红星,门庭若市,真正的开张大吉。与上次的汽车形象店不同,这次赌场开幕场面更加盛大,迎接的客人也比上次多了数倍不止,宽阔的大厅里,迅速挤满了人。除了上流人士,还邀请了一些中产阶级,于是攀附权贵的戏码上演得更加激烈。
当黑太子本人的坐驾驶来时,外面热烈得就像煮开了锅的沸水,人群几欲冲垮警卫防护线。
而车内,却静得仿佛连针掉地也能听到。
开门前,雷恩斯再一次拉过依依,沉声问道,“如果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不。雷恩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临到头,他的犹豫不决莫名地让她更加气愤。
雷恩斯只是专注地盯着她的眼,道,“若我够自私的话……依依,你为什么不再给他一次机会,万一今晚他根本不会来,你怎么办?今天早上……”
“不要说了!”
她打掉他握着下巴的手,反身就要开车门,他又把门拉了回来,那一瞬间,狗仔队们的镁光灯见缝插灯,拍到了两人紧帖的画面,顿时引起一片唏嘘。于是,黑太子殿下又换情人的消息迅速传开,这回变成了东方美人。
“开幕式结束,我就必须离开了。”
她还要挣扎时,他轻声脱口而出的话,打住了她所有的运作。
他要走了?!怎么这么突然?她以为……
脖颈间,传来热烫的轻抚,她回神低头一看时,一颗莹白如雪的珍珠,轻轻地衔在性感锁骨间的凹印中,与另一颗深蓝的珍珠并蒂相倚,交相辉映,美得如梦似幻,就像他为她准备好穿上身的礼服,亦是银色月光仿佛坠入深蓝的大海般,美丽惑人。
他在她额角,落下轻轻一吻,认真专注,仿佛凝视着一生的珍宝。
她紧绷的身子突然柔软,亦或是变得无力,眼底缓缓倾出一抹迷惑的神色,夹着不舍,小手抓紧了他西装的衣角而不自知。
这时候,车外的人们可等得快急死了,那一阵阵高呼声,此起彼伏。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就给你。”
他低喃一声,再次说出这一句恍如诺言的话,长指轻轻抚过了她妆点精美的小脸,淡淡一笑,却是三分无奈。
门,咔嚓一声响了。
她来不及回应,已经被他揽着下了车。顿时,她不知为何心跳沉沉地起伏,侧首看他,但镁光灯闪得太亮,让她看不清他的面容,而四周的声音太杂,根本听不清他的话。
她的脑子里,只来来回回飘荡着一句话:开幕式结束,我就必须离开了。
这一段惶惑迷惘,却只持续到了大门口。
那里,她的目光很快锁定了那个一身银色西装的俊逸男人,不管在场有多少俊男靓女,他是那么独特,鹤立鸡群。明明早晨才见过,为什么觉得仿佛两人已隔了一个世界的银河?
―依依,我知道你在里面,如果你不开门,我就进来了!―
就如雷恩斯一样,银色的哈奇斯手环拥有的特权,开个门只是小意思。
―依依,我的确说了谎,因为我爱你。我只是想将事情处理完后再告诉你,我不想你胡思乱想受伤害。而这件事……―
她突然拉开门,将他送的一堆东西,全部扔还给他,故意不去看他受伤的表情,再将门狠狠地甩上。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心软,却能做出这么绝决伤人的事来。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那一刻,她觉得身体好像变得不是自己的,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意识在行动。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么现在,她就是这种情况吗?她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本来还有一个人努力想把她拉回来,她偏偏不理不睬。于是,当现实的一切狠狠扑来时,她什么都看不到,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在心底叫嚣着:他们都要弃你而去了,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爸爸走了,妈妈不要她了,弟弟被送走,其实也是为了跟她隔离开。现在……
红发男人笑得自在又傲气,轻佻回应媒体追问,一如既往的花花公子形象,感觉……好陌生,她直觉地想找回刚才那种……相濡以沫的感觉,怎么也抓不住了。
然后,一个回眸,看到了那个他,他的脸上有疲倦的阴影,而那抹憔悴,有另一名温婉美丽的女子为他拭去。
他们都要弃你而去了!
一抹椎疼,倏然间穿过她的身体,很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