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属下没有猜错,主子所中之毒名为面目全非散,乃无涯怪叟特制毒药,只是这老头常年居于无涯山上足不出户,鲜少与外界来往,不知道主子您何时与他接触过?”
追风不仅是白墨染的贴身侍卫,更是深谙医术的随军军医,看着自己主子脸上一颗颗宛如红豆状,越抓越多的疹子,不禁匪夷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无涯怪叟?”
莫非,那古怪瘦小的男子嘴里所谓的貌美师兄,就是传说中的无涯怪叟?
凌厉的黑眸一凛,白墨染陷入了思索。
“主子,再有七日就是皇上六十大寿了,此时去无涯山,恐有不妥。”
以为一向自命不凡的白墨染咽不下这口气,要上无涯山找怪老头算账,追风赶紧上前阻止。
“办正事要紧,这账,日后再算不迟。”
既然追风说了,此毒无药可解,七日后自行消散,他就算上了无涯山找到了那个瘦小老头也是于事无补,当务之急,还是先运酒进皇都才是。
为了引诱那毛贼,他已经赔了夫人又折兵,损失了数十坛十里飘香了,这次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七日之内,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主子若不得已非要出门的话,最好戴上这个。”
设想周到的追风,见白墨染想要出去,连忙递上一个特制的罩着面纱的斗笠。
“该死的……”
想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一代军师,竟然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出个门还要戴上女人才喜欢的面纱,实在是有损他身为男人的尊严,运气背到家了!
白墨染一张俊脸臭到不行,忆起瘦小老头那晚算计的笑容,不甘地低咒了一句,却还是无可奈何地从追风手里扯过了斗笠,不情不愿地戴着上了马车。
“主子是要去‘喜客来’吗?”
白墨染上了马车却不说去哪里,追风便试着猜度。
主子不发一言的时候,代表他在生气,而主子生气的时候,通常最喜欢去喝酒,醉城里面,最最著名的酒楼,当属百年老字号‘喜客来’,做出的酒菜据说可媲美皇宫的御厨,一时名动天下,就连深蒙皇宠的荣王爷,微服私访之时,也曾到过此处,‘喜客来’的金字招牌,还是他当初留下的墨宝。
“追风,你最近似乎变笨了许多……”
白墨染掏出纸扇,悠悠地摇了起来,一边掀起马车上的帘子望着窗外美景,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驾——”
追风不敢再多言,转过头来便驾着马车朝‘喜客来’驶去。
看来这次主子真是气得不轻,无处发泄,而可怜的他,理所当然地就成了出气筒,唉……
这‘喜客来’的名气还真不是吹的,虽然建在并不繁华的街道,人员流动也不大,偏偏却招揽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正应了那句客似云中来,好不热闹。
见白墨染二人穿着谈吐不凡,立刻有眼尖的小二嬉笑着前来引领,虽然酒楼人满为患,却还是给他们在二楼找了个临窗的雅座。
“炒几个合口的小菜,再拿一壶上好的女儿红来。”
受了委屈的追风这回学精了,不再询问白墨染的意见,直接对小二吩咐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
收了追风一锭银子,不出片刻,店小二便将酒菜亲自端上,还殷勤地给白墨染倒了一杯酒。
“小二哥,那不是我昨天叫你留的位子吗?怎么不经我同意就让给别人了?”
白墨染正对着手里的酒杯微微皱起了眉头,一个穿着月白色纱裙,脸上有一道碍眼疤痕的年轻女子,忽然很是生气地指着他们的位子对店小二叫嚣道。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说是说预定,可您没给咱们定金啊,咱也是小本生意,经不起你大小姐这般折腾啊!”
来人正是苏家四小姐苏醉儿,虽然在苏家地位低下,却因为酒量非凡而意外结识了一帮江湖上的能人异士,横竖都是得罪不起。
看了看一脸事不关己,怡然自得欣赏窗外江景的白墨染,又看了看叉腰挑眉,怒气冲天的苏醉儿,店小儿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忽然提议道。
“公子要是不介意,不妨和这位小姐同坐一桌,如何?”
“我介意!”
他从不喜欢多管闲事,更不喜欢与不相干的人同台吃饭,白墨染转过头来淡淡地望了苏醉儿一眼,便又撇开头去,云淡风轻道。
“可是,我不介意呢!”
嘿!这不是白墨染那臭小子嘛!麻子脸了还敢出门,实在是勇气可嘉啊!
定睛一看,发现面前罩着面纱人的正是那日遭她毒手的鬼才军师,苏醉儿满腔的怒气立刻化为一滩蜜糖水,笑呵呵地走了过去。
“喂,没听到我们公子说不喜欢吗?女孩子家,脸皮还真厚!”
对于追风的挖苦讽刺,苏醉儿不仅不生气,反而一脸媚笑,毫不客气地在他身边坐下,吓得腼腆的追风立刻窘迫地站起身来,不得不把整张凳子让给了这个霸道的女人。
“脸皮厚又何妨?起码不像某些人,光天化日之下还要罩个面纱,也不知道是如何见不得人了?”
清湛的美眸微微一挑,瞥了白墨染一眼,苏醉儿唇角轻轻扯出一抹得意的坏笑,完全不当自己是客,夺了本该属于追风的杯子就要给自己倒酒。
“喂,你这妇人到底有没有礼义廉耻?我们公子有请你喝酒吗?住手!”
一直沉着冷静的追风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如此失常,为了一个小女子大动干戈,可是这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本事挑起他的熊熊怒火。
“罢罢罢,反正这酒早就酸了,喝了本小姐还怕闹肚子呢!”
见追风按住酒壶不肯罢休,苏醉儿美眸一转,忽而又无所谓地放开手来。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追风越看苏醉儿越不顺眼,竭尽所能地贬损她。
哪知道本来一直看着两人斗嘴默不作声的白墨染却因为苏醉儿的一句话,猛然抬起头来。
这酒看上去色泽不错,闻起来也不觉有何不妥,如果他不是常年和美酒打交道锻炼出异于常人的嗅觉,估计也会被这杯酒蒙混过去,而区区一个小女子,她根本就没有尝过这壶中的一滴酒,又是如何知道的?
“一句玩笑话兄台又何必当真呢?”
这男人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有一种凌人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一丝惧意,笑与不笑的时候更是判若两人,笑着的时候,一双眼睛魅惑风流,勾魂摄魄;不笑的时候,那双眼睛却又是这般炯炯有神,迸发出狼一般的凌厉狠绝,就算隔着面纱,依然让人不敢直直逼视。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白墨染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将苏醉儿打量。
“嘿,想不到我苏醉儿千杯不醉的名号如今竟然家喻户晓了呢!”
好厉害的一双眼睛!不愧是身经百战的鬼才军师!
苏醉儿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句,恐再坐下去露出破绽,忽而就站起身来,跑到大厅中央吆喝起来。
“各位乡亲父老叔伯大婶们,有好酒好菜的就尽管拿出来招待了啊,只要能让本姑娘满意,包准帮您解决一大难题哦!”
像市场上叫卖的商贩,苏醉儿大言不惭地为自己招徕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