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白墨染此行是替皇帝征酒,为了扩大自家酒坊的名气,醉城里所有以酒为业的商人争先恐后,忙不迭地将平日里深深藏起的镇店之宝双手奉上,白府里,前后不过几日,便云集了极品美酒数千坛。
醉城是个小山城,地处东起国的最北边,山路崎岖,运酒进皇都实有不便,不过,只要时间充裕,加上好马运送,倒也不会误了时辰。
偏偏这北部小镇气候恶劣,时常有风沙侵袭,被不解风情的老天爷耽搁了几日,这时间嘛,自然就紧迫了许多。
虎山隘,顾名思义,地势陡峭而险峻,一边是滔滔奔腾的怒江,一边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悬崖绝壁,行镖之人若在此处遇上山贼,自是难逃死路,然而,这里却是通往皇都的必经之路。
如今,离皇帝大寿的日子不足十日,要准时将酒送到,今夜,白墨染必会命人连夜押送美酒进皇都。
对她而言,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埋伏在此处,守株待兔。
本来应该去白府谋求个人幸福的苏醉儿,刚到门口,便借口闹肚子,施展上乘的轻功,窜到这羊肠小道上,潜伏在茂密的大榕树里,伺机而动。
果不其然,等了约摸半个时辰,便远远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借着疏淡星光,可见一行虎彪大汉驾着马车缓缓而来,最前面的车头上,还插了一面鲜黄的旗帜,上书一个‘顺’字。
行至面前,一行人更是张开口,“喝唔喝唔”威武地喊起了镖号,那凌人的气势,听起来确有几分威慑的力量。
若单凭她一人之力,和一帮壮汉硬碰硬,实在捞不到什么好处,好就好在她有一个绝顶聪明的脑瓜子,懂得未雨绸缪、借刀杀人,嘿嘿~
吃吃地偷笑起来,一双明亮的眸子却紧紧地盯着越走越近的人群,苏醉儿忽然一个旋踢,将树上一个大大的蜂窝,直接踢向路中央。
走在最前面的镖师反应也是异常敏捷,二话不说就接住了不明飞行物。
正当他低头嘿嘿笑着揣度哪个毛贼如此自不量力,敢来劫他的镖时,黑压压的一群蜜蜂,已经倾巢而出,直接将他当成破坏家园的浑蛋,群起而攻之。
“妈呀,救命啊——!”
镖头猛地扑打驱赶着,却无济于事,‘嗷嗷’地叫着,身上已多处受伤。
为了逃命,镖头哪里还顾得镖车,早已疯了一般往前跑。
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在黑夜里,听起来让人特别胆战心惊,关键时刻,没有什么比自己一条小命更重要的了。
其他押镖的人,也乱了阵脚,吓得抱头鼠窜,直接往来的路上狂奔,就怕自己成了替罪羔羊。
而她这个始作俑者,不费吹灰之力,便获得了享用不尽的美酒。
眼里,闪着得意的光芒,见众人走远,一身黑衣的苏醉儿才慢悠悠从树杈上立起,飞身而下。
十里飘香,果然是酒中之王!远远地,她便闻到了那醉人的味道。
蜻蜓点水般在数坛美酒上行走自如,走到最后面,苏醉儿忽然吸了吸鼻子,停下脚步,抱起其中一坛美酒,揭盖就喝。
“看来,阁下真是嗜酒如命啊!”
随着一声爽朗的笑,一名白衣男子从另一侧陡峭的山崖上飞身而下,飒飒晚风,拂起他一头绸缎般的长发,银色月光落在他身上,让他轻盈飘逸得宛如世外谪仙。
而抱着美酒席地而坐的苏醉儿,忽然就愣愣地没了动作。
朗星般的美目似笑非笑,好似一轮明月落入湖中,荡漾着微波粼粼,醉人心扉,浅浅轻笑的唇角,微微上扬,性感惑人,一把纸扇,悠悠轻晃,一派气定神闲,看得苏醉儿忍不住猛吞口水。
好个神仙般的美男子,竟然比她那顽劣的师兄,无涯山第一美男还要美上几分,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哪!而且,这神仙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不过,眼熟也不奇怪了,想她苏醉儿行走江湖多年,偷遍了醉城十里八乡,要想找个她不认识的人,还真是不容易。
依她看,这小小的穷乡僻壤,能有如此气度的,定是那传说中的极品美男白墨染了。
好家伙,难得回来一趟,居然就盯上她了!
“你是白墨染?”
呆楞了半晌,美酒洒了一地,苏醉儿终于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刻意压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老翁一般,与自己一身男子装扮相吻合。
“呵,想不到你这毛贼,还是有些见识啊?”
蓦地合上纸扇,白墨染唇角情不自禁扬起一抹自负的笑。
“长得也不过尔尔,不及我师兄万分之一。”
自命不凡的男人通常喜爱争强好胜,苏醉儿皎如明月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故意打击道。
“你师兄?”
难以置信地将眼前一身黑衣的瘦小男子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扫视了一遍,最终白墨染的目光落在黑衣男子沟壑遍布的脸上,脸部肌肉忍不住抽搐。
该死的!这男人看起来起码也有五十好几了,他的师兄,再怎么年轻,也是六十有多的人了吧,一个糟老头子,美得过他?除非他返老还童吧!
从来被鲜花掌声包围,去到哪里都有美女少妇追捧的绝世美男白墨染坚强的自尊心自信心,忽然感觉一阵受伤。
“听说你的酒量不浅,就是不知是否也是世人以讹传讹,一场误会啊?”
看着男人渐渐变得扭曲的一张脸,苏醉儿努力地压抑着笑意,故意正色道。
据闻,白墨染自成年开始,喝遍天下无敌手,故意到东起国挑衅的外国来使,也常常被他灌得烂醉如泥,甘拜下风。
虽然她也在玉罗乡混了个千杯不醉的称号,却是使了不少诈的,真正算得上千杯不醉的人,怕只有白墨染一人吧。
不过嘛,男人太自负就是不好,容易着了别人的道,譬如现在。
“就在这里和你比试一番,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虽然他这人在战场上冷静沉着,敌人的激将法对他没用,但在喝酒方面,却绝对容不得他人置喙。
“好,有胆识!”
仰头,将怀里的一坛美酒倒水般倒如喉中,随后豪爽地将酒坛摔在地上,苏醉儿干脆地抹了抹唇角,随手挑开另一坛酒的盖子,挑衅地推到白墨染面前。
“以酒论英雄,就喝白家的十里飘香,谁先倒下谁输,如何?”
黑衣男子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明亮的眼睛微眯着,带着笑,就像天上弯弯的月牙儿一般好看,看得白墨染登时怔了怔。
“奉陪到底!”
奇了,怪了。一个老头,怎会有少女般调皮的坏笑?难道是今晚夜色不好,他看花了眼?
“请——!”
漆黑的夜里,没有人注意到,在拎起酒的一刹那,在白墨染迷失在苏醉儿醉人笑容的时候,某女长长的指甲,轻轻地点在了酒里,一团白色的粉末,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溶入了酒水中。
千杯不醉是吗……如果这酒里下的是迷魂药呢?
嘿嘿,一口,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