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青楼妓院,通常浮现在脑海的就是一个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的场面。
风韵犹存的老鸠涂得满脸脂粉,手里绞着丝巾巧笑倩兮地站在门口揽客,“客官,进来看看嘛,我们这儿的姑娘,个个水灵灵的呢!”
大厅内,深谙勾引之道的妓女们含羞带怯地跑在前面玩躲猫猫,对身后屁颠屁颠跟着的一群袒胸露乳的嫖客大叫‘不要’,玩着欲擒故纵的把戏,乐此不疲。
厅内厅外,丝竹之声不断,奏的却全是靡靡之音……
总之,在苏醉儿固有的认知中,青楼,就是男人们放浪形骸,纵情声色的销金窟。
带着这种固有的成见,怀着猎艳的心情,苏醉儿一路潇洒地摇着纸扇,从皇城南边的荣王府一路踱到城北名闻遐迩的云雨楼。
只是,当经过这座与举行科举考试的贡院仅仅一墙之隔,雅致而幽静的庭院时,苏醉儿却差点糊里糊涂地走了过去,如果不是刚好有五六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从里面走出嘴里大呼‘爽快’,给她指点了迷津,她简直不敢相信,这里,就是传说中让天下男人都乐不思蜀的云雨楼。
入眼的是一座以深绿和朱红为主体色的园林式建筑,庭内芳草萋萋,树木蓊郁,窗明几净,雅致幽静,虽然也有歌声和琴音传出,却是那般飘渺悠远,如泉水淌过心田,荡涤掉全身的疲惫,让人精神亦为之一振。总体的感觉,这里更像是提供给文人墨客喝茶聊天的地方。
云雨楼前,见不到半个揽客的妓女不说,就是进来狎妓的嫖客,看起来也是温文儒雅,绝无半点粗俗之态,一看就知道是从隔壁贡院里闲晃过来的书生。
为了追求功名利禄,士子们寒窗苦读,不辞艰辛,三天三夜的科举考试一完结,这种长久的压抑和憋闷便会来一个彻底的宣泄,而这个时候,开在隔壁的妓院,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不得不说,这云雨楼的主人,实在是个很有经济头脑的人。
门口没有引路的门童,第一次来到云雨楼的苏醉儿便跟着一大帮同时涌进的书生,装作熟门熟路的样子,一路混到了大厅。
此时不过刚过早饭,辰时而已,可同时容纳几百人的大厅,却热闹得仿佛过年一般,座无虚席,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空位子坐下的苏醉儿难免又是一阵错愕。
席间有姿容不俗的歌妓唱曲起舞,陪酒侍奉,那纤纤素手,婀娜身姿,倒有也几分撩人的姿态,只是众人的目光却莫名地聚集在大厅中央的舞台上,紧紧盯着那如水般垂下的粉色纱帐,满脸期待。
“这位兄台,不知大家是在等待何人?”
谄媚地给对面的陌生男子倒了一杯酒,苏醉儿装出熟络的样子,开始向他套近乎,哪知道她的话才刚问出口,对方立即就甩了一个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的眼神给她。
“今天是素心姑娘**之日,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孤陋寡闻!”
“素心姑娘?她长得很漂亮吗?”
好奇宝宝苏醉儿再次发问,人家书生哥哥这次干脆利落甩了一个白眼给她便不再理会,那一脸嗤之以鼻的表情,立刻就让小丫头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咳咳,小瞧人?算!不说就不说,反正迟早还是要出来露脸的,她自个儿瞧就是了!
正主儿还没出现,人群里忽然一阵骚动。
“阮公子,阮公子也来了呢!”
“他怎么又来了?”
“唉,这小子来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听着众人的嗟叹,循着众人的目光望向门口,苏醉儿便见到这样一位,全身上下被红色包裹,火狐狸一般的男人。
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可以把红色穿得如此好看,明明就是很俗气的一种颜色,穿在这个男人身上,却有一种性感惑人的味道。
更要命的是,这个妖孽男,竟然还长了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浓密的睫毛就像两把刷子,比女人的还要长还要卷,再加上那似醉非醉,朦胧又带点暧昧的眼神,只是那么轻轻一扫,已经教人心荡意牵!
苏醉儿又喝下半壶烧酒,搜肠刮肚地得出一个结论。
妖孽,此乃惑乱人间的妖孽也!
“阮公子,你怎么那么久都不来看看奴家呀?奴家想死你了!”
“阮公子,前些日子你不是答应带春梅一起游船赏花吗,怎么一下就没了消息?”
“阮公子你差人送来的玉簪映雪收到了,好漂亮呢!”
见到火狐狸,原先故作矜持的女人一窝蜂涌上前去,将他团团包围,这男人却没有半点窘迫之态,魅笑不改,应付自如。
男人左右拥抱之际,苏醉儿轻松剿灭了一碟花生,摇着头在心里慨叹。
妓院,无论怎么掩饰,说到底,这迎合男人的本色,依然不会改变。
“乖,公子改日再找你们啊,今日还有正事呢!”
火狐狸一派风流地笑着,给围上来的每个女人派发了一锭金元宝,出手非常阔绰,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似乎在说‘得,拿了糖的都给我玩去吧’。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唉,又是一个空有其表的色坯!
从一开始的震撼到此刻的鄙夷,苏醉儿很快便将视线从火狐狸身上移开。
“阮公子,阮公子快过来这边坐!”
正当苏醉儿盯着舞台发愣之际,坐在她对面刚刚还对她嗤之以鼻的臭书生此刻却一脸堆笑地对火狐狸大献殷勤,热情地招呼他过来不说,还把自己的位子毕恭毕敬地让出来。
“原来是蒙侍郎的公子啊,幸会幸会!”
火狐狸只是轻轻点头一笑,便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蒙书生让出的位子上,那样子,似乎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当然,让苏醉儿又是一阵纳闷。
侍郎?那可是侍候皇帝左右的近臣啊。奇了怪了,这男人到底是谁,竟然可以让高官子弟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