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初夏,早晨的太阳已经是红彤彤的,毫不吝啬地播撒着它独有的温情,偌大的御花园里,一片阳光普照。
草地上承接的露珠儿在晨风里轻轻晃动,勤劳的鸟儿们叽叽喳喳叫着成群地在林间飞起飞落,蛰伏了一冬的蝉儿睁开惺忪睡眼、开始拉开嗓子尽情歌唱,柳絮纷飞,牡丹吐蕊,夏荷初绽,白色的栀子花开遍了花园的各个角落。
风起,花香满溢,一个穿着华丽宫服的娇小女子,梳着简单的发式脂粉未施却掩饰不住倾城之貌,此刻正提着裙子穿梭在花海中,就如一只轻灵顽皮的蝶儿让人难以捕捉。
她时不时回头,淘气的大眼睛里看着那一大票的追随者,透着厌恶和无奈。
讨厌!她怎么就甩不掉这群聒噪的苍蝇?
“娘娘,娘娘!外面风大,您要去哪里?若是着凉了,皇上怪罪下来,奴婢们可都担待不起啊!”
她的身后是一群庞大可观却怎么也甩不掉的侍女团,有的抱着名贵的紫貂外袍,有的捧着她最爱吃的零嘴,有的抱着她最爱喝的西域美酒……她想得到想不到只要是她需要的,她们都会随时随地为她准备着。
而这样的荣宠,全来自那个霸道又可恶、自称她夫婿的男人,虽然无可否认他真的长得很帅,可是她就是没来由地讨厌他,想尽千方百计想要忤逆他。
皇宫四面有高墙,因为失忆的缘故她已经记不起自己当初是如何进的宫。
据说她得了一场怪病连续昏迷了数日,而这些日子都是他——堂堂的一国之君守在她身边端茶递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他说她叫初雪是他最宠爱的妃子,他们一直很恩爱,只是不知为何看着他深情的眸光她却觉得很陌生,甚至有些抗拒。也许他对她是真好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他,至少失忆后的她从来不觉得。
皇宫真是一个闷到极致的地方,她讨厌这种被禁锢自由的生活,她更向往外面的世界,她总觉得这里不该是她生活的地方,可是每每缠着他带她出宫他却总是推三阻四。
好吧,既然他不让她好过她就折腾给他看!
这是一棵据说有几百年历史的大榕树,仰着小脑袋初雪一手搭在额前半眯着眼睛探寻那几声雏鸟叫声的来源,终于在十几米高的枝干上发现了一个不大的鸟窝,淘气的小脸上立刻荡漾起明媚又狡黠的笑容来。
趁追兵未到,初雪赶紧甩开两只绣花鞋,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就撕掉了男人前几日才差人送与她的名贵裙子的下摆,仿佛树獭一般,小屁股一撅便窜上了大树,直接捣鸟窝去了。
“天哪,娘娘爬上树去了!”
“娘娘,雪妃娘娘!危险,奴婢求求您快下来吧!”
“娘娘,娘娘小心玉体啊!”
“快快快,快拿梯子来!”
“梯子不够长啊!”
“还是请皇上来吧!娘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的一条小命也就搭上了!”
匆匆赶到的婢女们看着女人翘着二郎腿晃着脚丫子坐在十几米高的树干上咧嘴而笑的惊悚境况,个个惊出一身冷汗。
众侍女有劝说的,有哀求的,有出点子的,乱作一团,最终不知谁说了一句‘请皇上’结果一致通过,立刻就有人匆匆往皇帝早朝的勤政殿赶去。
众所周知,雪妃娘娘容貌倾城,虽然来历不明进宫时间也不长,却是皇上的宝贝心头肉。
这个雪妃娘娘精灵古怪总喜欢做些出格的事情,下池摸鱼上树捣鸟窝,砍了价值连城的花毁了名贵难求的画,欺负其他妃嫔调戏新来的小太监,简直是无恶不作没有半分大家闺秀风范,但是令人震惊的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素来示人命为草芥对女人从来不懂温柔,阴鸷狠绝的王不知为何每每对上她,无论她做了多么可恶的坏事,总能笑脸相对。
单是看王那深情执着的目光就知道他是真的爱惨了雪妃娘娘。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是她们一个不小心伺候不好了,那么她们的小命也将不保了!唉……
而此刻,满朝文武大臣正因为一件举世震惊的大事齐齐聚集在勤政殿内,与他们的王共同商议对策。
金銮大殿上,一身明黄尊贵又霸气让人望之俨然的男子,却是半眯着凤目,陷入思索。
中原大陆最近局势多变,先是他们的同盟国南祁发生内乱,被势力强大据说是司徒皇族后裔的天龙盟一举推翻政权,天龙盟主司徒少游得高人襄助顺利登上帝位。而这次的政权更迭对他们水云国却是极为不利的,十几年来水云与南祁建立的良好同盟关系也因为这个新帝的崛起而毁于一旦。
原本跟水云国势均力敌、他们的另外一个关系良好的同盟国天陵,也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被圣景的铁蹄踏平,一朝覆灭,让三国同盟关系彻底破裂,荡然无存,同时也使得水云国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此时却又传来圣景皇帝骤然薨逝临死前罢黜太子将帝位传于国师纳兰七夜的荒诞消息,如此动荡不安的局势,怎不叫人忧心?
而在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纳兰七夜尚了解不多的时刻,他却不远千里送来请帖邀他参加三日后的新帝登基大典,据说东起国和南祁国的皇帝也一并在受邀之列,所谓的盛宴估计也会是一场居心叵测的鸿门宴。
“陛下!据说圣景皇帝信奉长生不老之说,长期迷恋丹药和御女之术。依老臣看八成是被这个会邪术的纳兰七夜控制神智昏聩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陛下若是贸然赴宴恐怕不妥啊!”
三朝元老胡子头发一片白的老宰相张中正目露忧色,拱手对轩辕子舒好言相劝。
“微臣以为这登基大典陛下一定要去!如今三国同盟关系已然破裂,水云国的国力与圣景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天下各国都在贿赂巴结圣景新帝的时候若是我们不借机表示一下臣服之心,那么圣景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我们!”
新科状元新任户部侍郎棠棣却和老宰相持完全对立的观点。
“棠棣你荒唐!有什么比陛下的安危更重要的?”
老宰相听了转过头对棠棣怒目相向。
“国在人在,国亡人亡!堂堂一国宰相认知竟然如此浅薄!”
才情谋略均不错,颇有几分傲气的棠棣对老宰相的怒视,却是轻嗤出声。
“你……”
“我怎么了?”
两个朝廷重臣当廷吵了起来,让轩辕子舒眉头紧皱,正要开口斥责,却见贴身照顾那丫头的宫娥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匍匐在大殿门外,大声嚷嚷道:
“皇上,皇上不好了!雪妃娘娘她……”
那宫娥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大殿上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已经飘然不见了踪迹。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又给他捅了什么娄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