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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姬胤宸是战场上无往不利的战神!此次亲征,再次证明了这个神话确实存在。

溃败萧军,如千里散沙,防线一攻即破!然尔萧破月久浸战争,驯养的是一群不畏生死的子弟兵,他们放弃沿疆防线,退守草原,凭借着地形的熟悉和对气候的掌握,与姬胤宸的军队,展开了顽强对抗。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本该高兴莫名,他们的自相残杀,我盼了四年,但内心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非常冷静的,我在深宫里静坐,等候最后时刻的到来。

昭澈很懂事,他清亮的眼睛在看着我的时候,总有一抹拭不去的怜悯,还有深深的不忍。

“母妃,太傅说:天下大同,人人为公。儿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母妃解惑。”从书中抬起头来,昭澈有着不同于他年龄的成熟:“儿臣熟读帝王之册,上史记载,先祖黄帝与风氏大败蚩尤于野泽,蚩尤萧氏一族便被终身流放荒蛮之地,这与我大泽天下之‘同’,似有不妥之处。”

小小孩童,稚子年幼,我握着他的手,颜色郑重:“昭澈年纪虽幼,但已是大泽的太子,将会继位大统。熟读上史必然就了解先蚩尤之部族萧氏,野蛮横行,仗其力大而总是侵犯大泽内陆富庶之地,为祸朝野。先祖黄帝当政之时,连三代都因为野泽萧氏的骚乱而不得出出兵镇压,战火延绵,数载不息,让大泽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再后来,萧氏因生存问题开始逐水草而居,散播草原荒漠之中,才缓和了三族之间的矛盾冲突。”

眸子里茫茫正气:“胜者王、败者寇,即使心地仁慈也不能失去了国本。之所以大泽姬姓为王、风氏辅之,历代皇后都出自泽内风氏的原因,澈儿你可知晓?”

昭澈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遂又摇了摇头。

我莞尔一笑:“澈儿是聪明的孩子。大泽三分诸候,除了东泽及其附属的城池之外,千百年来风氏与萧氏都在自己的领土上,设立了政权,包括养兵驻军。但由于野泽地处偏僻、子民大都游牧放养,体魄强健、擅骑射、性勇猛,所以军队人数虽不多,但向来强大。他们因为祖先问题,历来受到皇权及姬风两班贵族管制,积怨甚深,从未真心归依。所以,富足而善良的风氏,便是姬姓皇族最佳的臣民,有泽内之地相隔,野泽即使心生叛意,也无法一下子攻下东泽城。

无论从军事、政治、亦或是血脉上,风氏都是姬姓皇族最倚仗的望族。”

“澈儿近日熟读人文日志,上史时的萧氏或者一脉相传下来都有反骨,但如今,千年已过,他们的生存因为环境及气候的缘故越来越艰难。父皇他,身上流着四分之一的萧氏血脉,一心想改善族人的生活也无可厚非。”顿了一顿,察言观色,恐我心里听了不愉快,必竟我跟野泽萧氏,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且,前朝记载,野泽为保卫大泽边疆,驯养精兵十万,驻守边关,在大泽因洪涝灾害国库紧张的那几年,也都是野泽的百姓自发的出资养足军队。他们,也是大泽的子民,是大泽的功臣。”

昭澈垂下了头,欲言又止,晶亮的眼睛看着我,有心疼、有怜悯:“那时父皇他,身为统帅不就驻守了野泽边境六年余吗?还有……”

陪着胤宸驻守边关的,还有我。

沉默了,因为昭澈所说,正是我于野泽之不忍心。如今战祸又起,非我之故、却因我起。萧破月该死,可那些游牧边关、艰难的求着生存的百姓不该死。

我点了点头:“澈儿,你是太子了,将来要继任大统的人,能以天下大公为己任、亲和万民为根本,母妃很欣慰。”言语艰涩:“但母妃还是要提醒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且不说野泽的百姓如何,他们的君候却真的一代代野心勃勃,君主可仁不可慈,万不能一失足、造成千古遗恨!”

昭澈垂下了眸子:“澈儿受教了。”童音未改,但却透着不同于年龄的成熟与沧桑:“假以时日,昭澈定可以拔出萧氏根基,以图天下大公!”

清亮的眸色闪着咄咄光辉,让我身心为之一震!

假以时日……从他的眼中,我似乎看到了那个驰骋疆场男人,同样的色彩。

难道,曾经,他也这样想过吗?天下大公——只是,胤宸,你选择的道路却并非拔除萧氏根基,而是,助长他们的气焰!

如果当初,没有太子府灭门一案,如果当初,没有倚仗着皇帝撑腰的萧破月侵犯泽内,就没有了现在披着华丽外衣、于深宫中阴谋心思的风灵乔!

颓然倒坐在软榻之上,再看向埋首书中的昭澈时,心情复杂得难以平静——孩子都可以想到的事情,大人却还在苦苦挣扎、咄咄强求!

辰帝五年春,萧氏叛乱平息,野泽王萧破月死于乱箭阵中,萧族五军死伤大半,余者降,散编于大泽各边塞军队中服役,将军夜狼因战功卓著,封镇疆候,驻守边关。

皇帝亲征之军队,于春末夏初之时,搬师还朝。

举朝振奋!

不愧是萧破月,即使受了重伤,还是凭借着他的十万子弟兵,硬抗了整整一年,才兵败身亡。只是不知道,他死在姬胤宸的手上,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野泽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根本已失,自此三朝之内,不可能再掀起什么大浪了,大泽,终于展开了平静安适的生活。

大泽百姓载歌载舞,沿途供应了大量美酒佳肴,庆贺战争的结束,多过它的胜利。

初字一门,也混在了庆贺的百姓之中。

梳理着长发,长久以来都是警心的铜镜,第一次发挥了它正确的效用,对镜梳妆,似乎可以看见,手捧着美食佳酿的百姓在夹道欢迎皇帝凯旋归来的时候,突然从人群中跃出了,执刀对峙着宝马上端坐的男人的刺客。

象牙梳,从失神的手中,滑落……伴着晶莹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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