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桓伸手将花瓶朝皇后扔去，皇后吓得倒退几步，一声惊叫：“皇上，忠言逆耳。臣妾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里面的狗奴才斩了，以维护皇上清誉。”
“你敢？”楚桓一脸威严，眼中寒光四射。
“皇上？”皇后一脸的不相信，他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悲愤之下，她义无返顾地冲上前来，猛地掀开幔帐，在与我对视的一霎，面如死灰。
“她？”皇后上齿打着下齿，满眼惊恐和绝望。
楚桓冲上前来，将我护住：“凤儿别怕，有朕在。”
皇后绝望地一屁股坐地上，再也没了往日的神彩。我心中不由一紧，竟然同情起她来。
楚桓刚要说什么，我一把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皇后慢慢地站起来，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目空一切，在翠儿的搀扶下一步一摇地走了。老远，我都还能听到她口中反复念叨着：“完了，完了……”
皇后这么一闹，我们再也没有心思继续下去了。楚桓将太医的衣服扔给我，垂头丧气地说：“穿上吧。”
看着他的神情，我心中很是不安：“皇上，都是臣妾……”
“不怪你，怪朕平日冷落了皇后。”楚桓的声音有些惨淡。
此时的我尽管同情皇后，心情却又复杂地夹杂着些许嫉妒。
“皇上很爱皇后？”我问。
他没看见我脸上的落陌，深深地说：“婉清是朕的发妻，在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随朕了。最近，朕真的是疏忽她了。”
心痛在蔓延。从未见过楚桓这般模样，而且还竟然是为了别的女人。是我糊涂了，明明知道他终究都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却还在心中深切地期盼着。
我勿勿穿好衣服，冷冷地给楚桓行了个礼：“臣妾告退。”
“凤儿。”楚桓拉住我手，我看出他眼中的哀求。尽管我的心很痛，却依然没有表情，决绝地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头也不回地走了。在转身的那一刻，我流泪了。
“娘娘。”崔公公满怀同情地喊了我一声，我也没应，此时的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悦聆殿，水儿热情地迎接我说：“娘娘，奴婢看见皇后从勤政殿出来，就知道咱们赢了。”
我苦笑道：“其实本宫输了。”
赢了局势又如何？我输了他的心。
“娘娘，不好了。”福海从外门风风火火地跑了来，帽子都差点被风给掀掉，只得用手一边扶着一边喊：“娘娘，皇后自尽了。”
“什么？”
我犹如五雷轰顶，僵着身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娘娘，皇后她在慧宁殿自缢了。”
“快随本宫去看看。”我紧着脚步往慧宁殿的方向跑去。
不要死，千万不要死。我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大慈大悲观世音、西天的如来，圣母玛丽亚、万能的主啊，你们都来帮帮我吧。
慧宁殿哭声一片，丽妃、香妃和月妃她们也都得了消息赶来。楚桓自责地守在床边，握着皇后尚有余温的手，心痛不已。
我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是我害死了她，我是个刽子手，我该遭雷劈。
丽妃拉着楚桓的衣袖，红着眼圈儿说：“皇上，人死不能复生，您就节哀吧。”
“就是。”香妃说道：“况且皇后这是咎由自取，竟然怀疑皇上有龙阳之癖，跑去捉奸。脸都丢尽了，还活着干什么？”
楚桓听到香妃的话，心中一怒，一个巴掌就甩了下来。我见势慌忙挡在香妃前面。啪地一声清脆，我的左脸便肿了起来。
“凤儿？”楚桓意识到自己失手，不禁大叫出声。
“皇上，所有的事都怪臣妾，求皇上杀了臣妾吧。”我实在受不了心灵上的折磨，不如一死了之。
香妃见我替她挡了一巴掌，不明就里，竟然有些感动。她拉着我：“你疯了？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楚桓大怒：“谁跟你们说的皇后死了？你们要是再在这儿哭丧，统统打入冷宫。”
什么？皇后没死？害我白激动了半天。我的心中一下子就畅快许多，不由得露出喜悦的表情，却被丽妃一个白眼给闪了回来。
我忘了，她是巴不得皇后死的，这下她没能如愿。
从慧宁殿出来，丽妃跟着我回了悦聆殿。我让水儿给丽妃奉了茶，丽妃摒退了所有的奴才，只剩我们两个人。
“功亏一篑，皇后那个贱人差点就死了。”丽妃恨恨地说：“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丽姐姐，这次事情已经够大的了，你的仇也算是报了，何必呢？”
“你不想当皇后，我还想当呢。”丽妃转眼看着我：“难道你不想给兰卡初报仇了？”
“皇后今天的下场，我不是已经给兰卡初一个交待了吗？”我平和地说：“姐姐，放开点儿吧。”
丽妃愤恨地看着我：“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还想干什么？”我怒道：“当初你也只是被打入冷宫，如今她都鬼门关走了一圈儿了，你就不能放过她吗？大家相安无事地生活就不行吗？”
“你想撇清自己？”丽妃盯着我：“我劝你还是别作梦了。”
“你？”我血冲脑门，一阵眩晕。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叫人放话出去说皇上有龙阳之癖，然后自己打扮成男人去勾引皇上，把皇后引到了勤政殿。皇后苦劝皇上未果，便动了怒，要将那个男人处死。结果掀开棉被居然看见的是你。皇后自知惹怒皇上，无脸再见，羞愤之下，投环自尽。这就是你策划的一场好戏。”
这个丽妃，果然不简单。我以为她这阵子深居简出，没拿她当回事儿，原来她什么事都了如指掌。
“你有什么证据？”我怒道。
“证据？”丽妃冷笑着说：“你以为皇上是傻子吗？只要我将此事在皇上面前一抖，皇上自会明白一切。到时候妹妹可别怪姐姐我心狠手辣。”
“你竟然要挟我？”
我恨得咬牙切齿，只恨懂得放虎归山、养虎为患的道理时，为时已晚。
丽妃笑道：“妹妹，这不是要挟，而是我想跟你合作。”
“如何合作？”我淡定一笑：“姐姐的计谋远在妹妹之上，姐姐要我何用？”
“你只需帮我联手除去皇后，让我顺利地坐上皇后的宝座，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我心想：你当了皇后，会放过我？
“此事得容我想想。”我是故意拖延，目的是争取时间好想出对策来。
“那好，我就给你五天的时间。如果五天过了，那么我们就到皇上那儿见吧。”
丽妃一甩袖子，得意洋洋地去了。
回头想想，这一切的一切都怪自己。还当原来那个不受宠的煤妃不就完了，至少不用像现在，终日忧心冲冲，寝食难安。我不免后悔起来，想那兰卡初也未必有我替她报仇的意思，这恐怕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还好今天皇后有惊无险，不然我就罪孽深重了。
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一方面不想帮丽妃继续害人，另一方面又怕丽妃在楚桓面前揭穿我，我不想失去楚桓。
“娘娘，您先喝杯压惊茶压压惊吧。”水儿将茶递给我，顺便帮我按摩。
我轻轻端起茶盅，怎奈心情烦闷，一口也喝不下，不得不又放下了。
“娘娘？您怎么了？”水儿小心翼翼地问。
“水儿，你说我们还像以前在院子里打雪杖多好？”想着以前的快乐时光，我不禁向往起来。
“娘娘？您是不是不舒服啊？”水儿一脸关切。
我笑笑说：“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养虎为患啊。当初把她从冷宫里放出来，终究也害了自己。如今竟然要被她要挟，真是心有不甘哪。”
“娘娘，您忘了小儿了？”
“小儿？”我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这么个人来。
水儿笑着说：“娘娘，小儿是我们安排在丽妃身边的人啊？”
对呀，我不禁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天亮了，我和水儿一人顶着个黑眼圈儿，昨天我俩整整秘谋了一夜，终于修成正果，拟出了一套方案来。
“水儿，快去将计划跟小儿交待了吧。”我催促道：“回来的时候别忘了顺便去找廖大夫要东西。”
“娘娘，这个计划会不会对您……”水儿担心地问。
“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成败在此一搏。丽妃，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正在午睡，就听安儿来报：“娘娘，丽妃娘娘的侍婢小儿来了。”
“哦？小儿？快让她进来。”
我从床上爬起来，梳了几下头，穿了衣服就来到正殿。
“奴婢小儿参见娘娘。”
“起来吧。”我笑着说：“可是丽妃姐姐有事吩咐？”
“回娘娘，丽妃娘娘知道娘娘最近身体劳累，特让奴婢从一包参茶来给娘娘补身子的。”
我一看小儿手上的精致包装，笑道：“那就代本宫谢谢丽姐姐。安儿，看赏。”
接过银子，小儿便告退了。
“安儿，水儿怎么不在？”
“回娘娘，水儿可能是去皇后那儿打探消息去了。”安儿笑着说：“水儿姐姐知道娘娘关心皇后的状况，所以一直都上心呢。”
水儿不在也好，我瞟着小儿送来的参茶：“安儿，给本宫沏上一碗吧。”
“娘娘，要不要先……”安儿机警地问。
“不用了，丽姐姐又怎么会害我呢？”我笑着说：“沏好给本宫送进去。”
参茶呼呼地冒着热气，我轻轻抚摸着肚子，在心里默念：孩子啊，别怪妈妈心狠，实在是你来的不是时候啊。妈妈本来也不想要你的，如今，你就当帮妈妈一个忙吧。
想那武则天也是亲手掐死了她第一个女儿，才得以活命。而如今我也是命在旦夕，实在是迫不得已。我闭上眼，狠了狠心，端起参茶慢慢地地品尝了起来……
当晚，我便腹痛难忍。水儿把廖敬廷请来给我治疗，看着我疼得满身是汗，廖敬廷不免也有些慌乱。
“老男人，”我吃力地说：“孩子还能不能保住？”
我这么一问，廖敬廷吃了一惊：“你后悔了？”
“你这是什么话？”
“你当初找我要药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那个时候你那么决绝，现在反倒后悔，不觉得有点讽刺么？”廖敬廷用帕子帮我擦了擦汗说：“你不用紧张，我会尽力帮你保的。”
“一定要保……”我太虚弱，再加上疼痛，几乎说不出话来。
“皇上驾到。”奴才们一边禀报一边给皇上行礼。皇上进他们打了个手势，来到我身边。
“凤儿，你怎么样？”
看着他满眼的心疼与关切，我强笑着说：“臣妾没事，臣妾对不起皇上，没能保护好胎儿。”
“凤儿，朕要的只是你的平安。孩子咱们以后可以再生。”
“皇上……”
廖敬廷在我身上不住地施针，楚桓问：“怎么样？保得住吗？”
廖敬廷摇摇头说：“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不过臣会尽力。”
楚桓心急如焚地说：“大人有没有危险？”
廖敬廷轻轻地说：“大人应该没什么危险，不过会有疼痛的感觉。”
楚桓这才略放下心来：“能保就保，保不住就算了。至于凤儿，朕命你不许伤她分毫，朕要凤儿像以前一样健康。”
“微臣遵旨。”
我心中一阵感动，更多的便是愧疚。
大概忙了有一柱香的时间，疼痛感渐渐消失了。我虚弱地问：“怎么样？”
廖敬廷松了一口气说：“总算是保住了。不过娘娘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胎儿保住了，这是上帝给我的最好的一件礼物。
我不禁喜形于色：“楚桓，我们的孩子保住了。”
楚桓随即一楞，又温柔地注视着我：“凤儿，你好好休息，朕守着你。”
这时，安儿跪了下来：“奴婢斗胆，奴婢想请廖太医鉴定一下这包参茶。”
“参茶？”楚桓狐疑地问道。
“回皇上，这包参茶是中午的时候丽妃娘娘差人送来的，奴婢当时就说让娘娘注意一点，娘娘却说丽妃娘娘不会害她，便让奴婢给沏了一碗，到了晚上就这样了。所以奴婢怀疑……”
“你怀疑这茶有问题？”楚桓眯着眼，有些生气。
“安儿，你且下去，不要惹皇上不高兴。”我拉了拉楚桓的手：“皇上息怒，凤儿这里的奴才个个都是护主心切的，所以才……皇上就原谅他们吧。”
“廖敬廷，给朕查。”楚桓的威严不容人有一丝的反抗。
廖敬廷只抓了一小撮，碾开看看又闻了几下：“回皇上，这包参茶里的确含有麝香、大黄等成份，只是因添加了其他的东西把味道隐了去。”
“你肯定？”
“臣肯定。”
“给朕传丽妃。”楚桓气急败坏地说：“又是她在兴风作浪，看朕今天再饶了她。”
“皇上。”我拉着楚桓的手，刚想说什么，却被他用一根手指抵住嘴唇。
“你不要说话，好好休息。朕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儿的父亲，让朕来保护你好不好？”
楚桓满眼的温柔，令我感动非常。
“皇上……”
“叫朕楚桓，叫朕楚桓的时候，朕就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皇上。”
“楚桓。”我幸福地喊着，贪心地喊着。
“嗯。”
“楚桓，楚桓……”
“有完没完……”
我吐了吐舌头：“完了。”
“丽妃娘娘到。”
丽妃前脚踏进来，就被楚桓一声喝住：“丽妃，你知罪吗？”
“皇上？”丽妃莫名其妙。
“你见了朕，竟然还能如此镇定。”楚桓咬着牙说：“朕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丽妃见这阵势，就知道是我动了手脚。
“你不明白？好，朕来让你明白。”楚桓指着剩下的参茶说：“你看看那是什么？”
“参茶。”
“参茶？那你可知那包参茶里检查出了有麝香的成份？”
“麝香？”丽妃皱了皱眉。
“你想暗害凤儿腹中的胎儿，所以你叫人送了这包含有麝香的参茶来。”
丽妃大声喊冤：“皇上，莫说是带麝香的参茶，就是参茶臣妾都没送过。”
“还敢狡辩？”楚桓恼怒地说：“安儿，你来说。”
安儿跪在地上：“是。今天中午，娘娘正在午睡，小儿拿着这包参茶来说是丽妃娘娘让送来的。娘娘很高兴，当即就让奴婢给沏了一碗，到了晚上就这样了，后来在这包参茶里查出了麝香。”
丽妃面色惨白：“皇上，臣妾没有让小儿送什么参茶。”
跟随丽妃一起来的小儿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皇上，奴婢只是奉命送来参茶，麝香的事奴婢实在是不知情啊。”
“小儿，你？”丽妃不敢相信地看着身边的人，一脸绝望。
“娘娘，快向皇上求饶吧，或许还能……”
“或许？”楚桓的眼里闪着寒光，声音透着愤恨的威严：“没有或许。如此狠毒的妒妇，拉出去斩了。”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做过呀。”
丽妃哭天抢地哀嚎，丝毫不能动摇楚桓除她的决心。看着丽妃被人拉走，我才缓缓地闭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