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弦想笑,却不敢,于是认真地答道:“姑娘说想必公子在王宫已经吃饱,就不必等公子吃饭了,然后吩咐下人把所有的饭菜都收下去了。这会儿姑娘已经回房休息。”
商湛看了看天,五月的天,白昼很长,此时就算是傍晚时分了,太阳却还在西边挂着,所以时间还早,她怎么就回房休息了呢?
也许是因为他受伤的时候总是她来伺候他起居、膳食,每一顿饭都由她亲自送进屋,现在没有人等他一起吃饭了,倒有些不习惯。
“那她吃了吗?”商湛问道。
“姑娘吃了很多,比平时都要多,说是不吃白不吃。”夜弦笑道。
“……”商湛微微蹙眉,不吃白不吃?
想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商湛跨进了院门,却没有去自己的暖阁,倒是直接向她的屋子走去。
刚刚走到房门口,正准备推门,却听里面传来低咒的声音,他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早知道就不吃这么多了,撑死我了。不,不能喝水,喝水会更撑。”少女一个人喃喃自语,“呜,我真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
商湛莞尔一笑,轻轻推开了房门。
“喂!你有没有礼貌啊!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快给我出去!”少女见了他,居然大喊大叫起来,一点礼貌、一点尊卑都没有。
商湛愣了愣,她今天早上不是还很用心地讨好他的吗?怎么这会儿倒变了脸色。
“你在干嘛?”商湛见她靠着桌子腿坐在地板上,不由得有些恼了。她的身子不好,怎么还坐在地板上呢?
大步走过去,伸出手一把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抱到软榻上放下:“地板上很凉,不要坐。”
“不要你管!”出乎意料的,少女像是遇见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推开了他的手,大声吼道,身子还往软榻上缩了缩。
商湛被她冲冲的语气惊到了,半晌才回神:“今天是怎么了?不舒服吗?或者是月事来了?”
他的语气还是很温柔,居然半点也没有恼。
“你、你、你……”沐轻楚说不出话来,怎么月事这样羞人的事情他也要说出来!越想越气,于是她便捂着肚子、抱着腿坐在软榻上不去理他。
“肚子不舒服?”白衣锦袍的男子走上前来,坐在软榻上,一把将她扯了过来,道:“来,我给你揉揉。”
“我不要跟你说话!我不想见到你!你不要碰我!”绿衣少女却发疯似的要推开他的手,然而男人握得太紧,她无法挣脱,最后只能垂下脑袋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呜呜……我知道我斗不过你……呜呜……”
本来被她弄得心烦的男人更加心烦了,正要发脾气,可是少女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到他的手背上,他的气势一下子就软了,大手一拉将她抱进怀里,低头哄道:“怎么哭了?不要哭,恩?”想要抬起她的脸,为她擦去泪水,少女却不依,哭得更凶了,眼泪就好像是决堤的洪水似的收不住。
“到底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商湛彻底没辙,就算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交易、什么样的对手都遇到过,却从没有像此刻这么软弱无力,心里慌得厉害:“不哭了好不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好不好?”
少女还是不理他,商湛几乎抓狂,没想到冷酷无情的商圣公子也有这么无奈的时候。他忍不住低低叹息:“你一定要把我的心哭碎了不可吗?那就再多哭一点,差不多了。”
“你的心是铁石做的还是南海夜明珠做的,铁石的碎不了,夜明珠早就送给人家了,还碎什么碎!不要管我!呜呜……”少女吼了一声,继续哭道。
商湛听见夜明珠,这才有些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了,心里不由得一喜,低头凑近少女的耳边道:“你就为了我送夜明珠给楚郡主的事情伤心到现在?”
“我才没有伤心!你爱送给谁,我管不着!”少女抬头吼道,正对上他幽深如海的黑眸,顿时更加委屈,重又低下头去,身子一颤一颤的耸动着,甚是可怜楚楚。
商湛叹了口气,将她的身子抱紧,对着她被长发挡住的耳朵低声道:“沐轻楚,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才没有吃醋!”少女猛地抬起头来,商湛不妨,顿时被她狠狠地撞到了下巴,疼得直吸气,这个小女人,她就没有一刻安生的时候!
“啊,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很疼?我看看……”少女一下子慌了,手忙脚乱地在他的脸上摸着,对着男人被撞红了的下巴连连吹气,她脸上的还挂着晶莹的泪水,眼睛又红又肿。
商湛又叹了口气,顺势扣住她的后颈,温柔地吻住她微咸的唇:“不疼……”
不仅不疼,甚至还带着些甜蜜的欢喜,君不凡在湖心亭里问的那个问题,他看样子是不需要再问一次了。聪明如他,这一次再也不会看错了,他爱她,而她,也喜欢他。
虽然程度或许不同,但是,已经足够。
唇上忽地一痛,商湛松开了唇。她居然咬他!
“疼死你活该!”沐轻楚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唇,恶狠狠道。
“哪里来的小泼妇?!你是谁家的丫头?!”商湛喝道。
沐轻楚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答道:“商湛家的!”
说完,看着男人越来越深的笑意,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我……”
“你也喜欢南海的夜明珠吗?”商湛笑道。
“嗯,”少女应声点头,又立马摇头:“不,我才不喜欢呢!”
“喜欢我就送给你。”
“我才不喜欢别人喜欢过的!”沐轻楚颇不讲理。
“那送你东海的珊瑚珠?喜欢吗?”商湛想了想道。
“喜欢。”沐轻楚点头,“红色的珊瑚最好!”她是21世纪神偷,还是沐氏千金,自然知道什么更值钱,而一提到这些宝贝,她就无法控制自己了。
“那西域的玛瑙石呢?喜欢吗?”
“喜欢!”少女呵呵笑道。
“江南的水晶石?”
“喜欢!”少女连连点头。
“祖母绿?”
“喜欢!”少女眯起了眼睛点头。
“翡翠?”
“喜欢!”少女想起了之前偷过的宝石美玉,无比陶醉地点头。
“那我呢?”商湛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可惜少女并没有发觉。
“喜欢!”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的她,根本没有听清男人说了什么,就忙不迭地点头。
“很好。”男人终于不再问了,嘴角满意地绽开一个笑容,“你要是喜欢我,随时都可以送给你,至于其它的宝石就免了吧。太浪费了。”
“我、我、我不是……我、我、我没有……”沐轻楚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说话算不算数的?你讲不讲信用?”商湛问道。
“当然!”沐轻楚又掉进了陷阱。
“那我就放心了,你喜欢我,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许忘记了。”商湛笑道,无所谓地说道。
沐轻楚气急,猛地跳起来,站在榻上居高临下地俯看着他,说道:“你还说了你爱我的,可不许忘记了!”她不能就这么认输了!
“呵呵……”商湛摇头笑出声,一把将她的身子拉坐了下来,紧紧拥在怀中,轻声道:“我不会忘记,我爱你……现在放心了?”
“嗯。”少女满脸通红地低头应了一声,随后赶紧摆手否认:“不,不是……我不是……我没有……”
“一点都不乖……”男人眉头一皱,顺势又将她的唇吻住:“吵死了……”
陵江是灵武大陆最长的江流,从西面延伸一直东流入海,连通西蜀、安平陵都和东楚,是以沿线的交通发达、经济往来较多、城市繁荣。
此刻,打着“商”字号的船只沿陵江溯流而上,甚是平稳。
内舱白衣锦袍的男子独坐饮茶,眉眼间一派淡然闲适,听身边一身黑衣的护卫说道:“公子,收到青渊的消息,北堂引已经从北秦出发前往陵都,准备参加安平国主的寿宴。北边耶律赐也有蠢蠢欲动的倾向。”
“哼,蠢蠢欲动?”商湛原本无害的面孔之上突然浮出一丝冷笑,“好个耶律赐!”去年七月在北秦,他的暴动可真是时候,大量胡人突然出现阻挡了他的去路,耽搁了不少时间,否则怎么可能让小丫头被人挟持从北秦到了南越?这个耶律赐真是狼子野心,对他不能不妨,既然买卖不成,他又不顾仁义,那么,他商湛也不需要对他客气了。
“吩咐北边商铺店家,切断对北胡所有的生意往来,只要涉及胡人,一概粮草、油盐不予供应。”商湛冷声道,“也让在北秦的势力注意了,如果有胡人乔装打扮前来邀约,他们也不要多多争执,只需通知北秦的官府,就说胡人作乱便是。让耶律赐看看,到底谁离了谁不行!至于北堂引,这么着急地赶往陵都,定然是为了七公主的事情。让青渊看紧了他,上次去北京城,我都来不及和他打交道,这次到陵都来,我再好好地会会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