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周静悄悄的。她又是在哪里?每一次醒来,都不是曾经熟悉的场景,没有家,没有安全感,有的,只是颠沛流离。
“轻儿。”身侧是男人山间泉水般清越的嗓音,永远那么柔和那么动听,沐轻楚不敢相信地转头看过去。
虽然没有月光,可是因为北秦大雪的缘故,暗夜也被衬托地亮堂起来。因此,她可以清楚地看见男人如画的眉眼。于是,她笑了,“风哥哥,我是在做梦吗?你来了?”
她可以对这世界上任何人发脾气,独独不能对他,因为他是最好的风哥哥。
“轻儿,还想睡吗?”风若尘笑道。
“不想了。”沐轻楚摇摇头,“风哥哥又给我喝了你的血?”
“嗯,没事了,风哥哥的血是万能的解药。”风若尘道。
“呵呵,千寻呢?”少女四处看了看,问道。突然瞥见床头伫立不动的黑影,瞳孔猛地睁大。
商湛刚想说话,却见少女一个劲地往后缩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轻儿,怎么了?”风若尘心里一痛,这种无助的神情,他见了太多次了。
“轻……”商湛眉头深锁,想上前抱她。
少女一把推开他的手,扑进了风若尘的怀中,瑟瑟发抖:“风哥哥,你让他走!我不要见到他!我不要见到他!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声嘶力竭。
商湛的手呆呆停住,她不想见到他?
“轻儿,别怕,有我在。”风若尘抚着她的头发,转头淡笑道:“西蜀郡马,不是什么事情都有后悔的余地,轻儿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听到“西蜀郡马”这个词,少女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泪水已经打湿了风若尘的前襟。
“轻楚,跟我回去。”商湛笑容收尽,神情冰冷一片。他的女人却扑进别人的怀里哭,这算什么?
沐轻楚怒极,回头冷笑道:“商湛,你以为你是谁?你要我走,我就走?你要我回去,我就回去?我再也不是从前那无知的小丫鬟,你也不是我自大狂妄的主人,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请你记住,你做你的西蜀郡马,我做我的北秦世子妃,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商湛竭力忍住全身的怒火,低沉的嗓音平静地说道:“不要赌气,跟我回去。”她是在赌气,没错,因为他娶了殷悦。
沐轻楚再也无法冷静,吼道:“商湛,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再被你牵着鼻子走!我恨你!我恨你!我……咳咳……我恨……咳咳……”
“轻儿……”风若尘心疼地拍了拍少女的背,她的情绪太激动了。
“风哥哥,”沐轻楚软倒,声音低低的,没有一丝生气:“我恨他……”
“沐轻楚,想清楚了再说话。”商湛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风哥哥,”沐轻楚软倒,声音低低的,没有一丝生气:“我恨他……”
“沐轻楚,想清楚了再说话。”商湛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你走,你走,我不要见到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了,只是记得要恨他,她不想见到他,她真的恨他……
风若尘将少女拥紧在怀里,听见她说恨,他本该高兴,因为这个男人失去了机会,此刻她偎在他的怀里哭。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无比苦涩呢?爱得有多深,恨便会有多深。轻儿,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沐轻楚,你过来!”商湛怒极,他向来强势惯了,从来学不会说软话,如今被这个小女人折磨得实在头疼。只要她过来他怀里,那么,一切任性一切不讲理的行为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她过来。
“过去?”沐轻楚收了泪,眼眸如冰霜般扫向商湛的脸,虽然她胆怯,可是并不代表她没有一丝骨气,不会下贱到这样任人操纵的地步,尤其是面对他!“商湛,我不喜欢你了,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了,你走,我求求你,你走,你走,你走……求你放过我……”
商湛心里蓦地一软,口是心非的小女人,必定是受了很多苦,所以才这么恨他。
罔顾风若尘,他走上前去,执起她的手,将那大红色的珊瑚珠串套在了她的手腕上,语气温柔:“不要再弄丢了。”
在相爱的时候,他曾经用过这样的口吻,鲜少鲜少,可是每一次都让她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是啊,她曾经那么爱他,只要他稍稍地示弱,口气稍稍软了软,她便小狗似的扑过去,乖乖地伏在他的脚下,摇着尾巴可怜巴巴。
她真没用,居然还对他抱有幻想,难道忘记了那条被他一刀两断的绿丝带了吗?难道忘了那张绝情的婚帖了吗?难道忘了这么多日日夜夜无尽的梦魇吗?当她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还有谁会陪在她身边呢?
受了伤了,变聪明了,所以,她要学会保护自己了。
商湛的手依旧握着她的,风若尘不语,他无权干涉他们的自由,只要是轻儿想做的,他都不会阻止,他等着她做出回应。
“拿开你的手,不要碰我!”沐轻楚使劲抽出了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原本就算是生气也会含情脉脉的目光可以变得很冷,冷到从表情到内心完全陌生。她将红色珊瑚珠扯下来,用力扔出很远,冷笑道:“我已经受够了!商湛,你以为你是谁?天下第一夫君?离开了你我就会活不下去?真是可笑,你从哪里来的自信!本公主不过是陪你随便玩玩,你难道还当真了?呵呵,抱歉呢,我都快要不记得你了,你却带着这难看的珊瑚珠不请自来。这个东西,皇宫里我已经见得够多了,谁会稀罕?我不喜欢,所以就丢掉。你何必大费周章地又捡回去,还好意思当个宝似的再拿出来!不要再假惺惺地装什么情圣了!”
商湛盯着她,抿唇不说话。
风若尘蹙紧眉头,他也有点不能理解她了。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气氛忽然凝结住,空气很冷,三个人都沉默了。
“世子,这么晚了,您还来琼罗苑,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外面有守卫的声音。
“我来看看王妃。”北堂引的声音。
“王妃还没有醒过来……”
沐轻楚大惊,是北堂引来了!如果被他发现他们俩在这里,那该怎么办?北秦怎么说都是北堂引的地盘。
“风哥哥,你快走!”她低低叫了一声。
风若尘不动,淡淡道:“轻儿,和我一起走吧。”
沐轻楚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他们俩走出去还有可能,如果带上她,绝对没有希望的。
“风哥哥,我求你,走吧。”眼眸焦急,声音急切。
风若尘点头:“好,我走。轻儿,等我回来接你。”
“嗯。”沐轻楚笑了,转头看向商湛,笑脸冷了下来:“你也走!”
商湛仿佛没有听到,没有理她,转身慢慢朝前走去,沐轻楚以为他会离开,却不想他蹲下身子,拾起了刚刚被她甩出很远的红珊瑚珠,静立在原地不动。
“风哥哥,你先走。他想死就由他吧!”沐轻楚怒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思。
“好。”风若尘点头,“轻儿好好休息。”说着消失在了暗夜之中,如同来时一般神秘。
北堂引的声音还在外面,努力压得低低的,询问着那些宫女太监什么,随时都可能推门而入。可是,商湛仍旧站在那里,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请你离开。”沐轻楚急了,“马上离开。”
当你的爱人对你说话用上了敬语,你是该高兴她的有礼貌还是该生气她的生疏呢?
商湛还是不动。他身穿黑衣,映着雪色,背影有些萧索。
“请你离开,我不想看到你。”沐轻楚压低声音道。
“没有想到我来这里,居然只是自取其辱。”商湛终于开口了,依旧是属于他的低沉好听的嗓音,此刻却带着一层厚重的疲惫。
“你早该想到。”沐轻楚冷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早已经不爱你,你也早已经不爱我,既然相看两生厌,又何必再相见?”可是,天知道,她在此之前多么盼望着见到他,因为爱得深,所以恨起来才那么不留余地。如果不是在乎的人,谁会管你是爱是恨呢?根本与他们无关。
“爱与不爱,不是你说了算的!”商湛转头看向她,幽深的黑眸满是寒霜。在遇到她之前,他从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也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叫忠于爱情,直到她教会他,信任该与爱同在。于是,他全身心地相信她,相信就算是分离了,她也会等他。不管她的身份是什么,不管她身在何处,他在努力一点一点地接近她。即使是整个天下,他也可以为她负了!可是为什么,到了这样的时刻,她却先放弃了呢?无论是否赌气都好,这样轻易地说出狠绝的话来,实在太伤人。
“屋子里是什么声音?”外间传来北堂引的疑惑声,“我去看看她。”脚步声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