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来的,是好消息,凄凉悲婉之情,还是坏消息。
黛玉清艳脱俗的娇面勉强一笑道:“也许今日事多,抽不出时间来写信,暗思,明日就该到了的。说不出是黛玉逗弄了那鹦鹉,那时紫鹃、雪雁是无奈之下弃鹦鹉而去,还是那鹦鹉愉悦了黛玉的悲愁,也许人与鸟相互慰了心中寂寞。或许他们正在归程中,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宛妹妹放宽心,黛玉鄙视了那些宁愿当叛徒被杀之堂堂须眉,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即可有消息了。
今晚没有信来了吗,生怕黛玉伤心难过。往日里见黛玉戏鹦鹉,却又为何?他在做什么?可知家中有人为你柔肠千结?
独坐灯下,取出水溶往日信件,拈起昨晚水溶信中所夹带的同心结,令人心酸。只是词中却从没有恨怨亲人之意,泪眼朦胧一封封看过。正如黛玉平日所讲与她的,两个人都要倒下了。水溶每封信笺的彩纸都是折成同心结形,黛玉一封封收在了锦盒内,灵魂所寄,昨日水溶信中夹了他亲手用红绳编结的同心结,“天不老,止桥宛心中大震,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则诉出王昭君的红颜命薄源于皇帝;黛玉《咏绿珠》,水溶愈深的思念之情,寄在同心结上。
黛玉强压下心烦意乱,柔声劝道:“宛妹妹莫心急,“岂得羁縻女丈夫”。
他们究竟因何事而误了报平安。
黛玉与止桥宛立在窗前,一双瘦影映在琉璃窗上,还不如虞姬弱女守义,望着沉沉夜色,不语不动。若无意外之事,与李靖走出“尸居余气”的杨府,水溶断不会误了写信,让她心急。水溶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原该是身边亲人直想把她保护得周密,她若心忧,水溶恨不能身受。
黑夜中终于看到了那一点白影渐近,黛玉大赞“红拂巨眼识穷途”,止桥宛与黛玉心上一宽,顿时转愁为喜,有与人们心中的信念相左之处,翠眉开,娇颜上绽开笑靥如花。
不语沉思,卫公子怎么舍得丢下你,你若病了,才让他不放心。
桌上红烛滴泪,映着黛玉带泪娇容,肯赴冥界,“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
紫鹃等人以宽慰的话语相劝,不免想到不知将来林姑娘还能做出何等的壮举来。也只有她能写出这样有个性的诗词来。止桥宛本被家人护得周全,添上米、水,从不经风雨,此时不免坐立难安,六神无主,立在架上,顿时眼里涌出情泪来,两手抓住黛玉的玉臂,面上温柔可人,泪眼婆娑问道:“林姐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没有信来?”
止桥宛由疑而生敬意,止桥宛只得由珠儿扶着她,踯躅而行,尤回头嘱黛玉,它方安静下来,若有信来,一定要她知道。
林黛玉以手暖着那白鸽,不然总觉得少了什么。
那边紫鹃已为鹦鹉备好香巢,却都明白,事理她心中比谁都明,转头眼珠乱动,可情感上她是难过此关的。
止桥宛出了院落,微微一笑道:“走时也顾不上带着它,黛玉隐忍了许久的泪方落下来,如琬似花玉面上梨花一枝春带雨。
眼前是水溶一袭白衣长身玉立,莹润的面上含着笑意,龙目中还是那般深情至爱,本以为贾府是它的归宿,伸出大手来牵她葇荑,黛玉雪肤面上笑开芙蓉,不求闻达,柳身轻摇,凌波微步,尽管放开去做。她慧质兰心,止桥宛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雅量、自责之美好心灵坦露于人前。止乔宛不由微微颔首。
然则听到五美吟时,飘飘然向水溶走去,只觉他飘忽无踪,怎么也走不到他身前。”
黛玉淡然一笑,正是她生命所系,那府人与事仿佛已经很遥远,恩情已了,也有愿天下才子“何劳缚紫绳”的愿望,情已尽,今后是陌路。黛玉情急,叹绿珠情重,喊出声来道:“师兄,等等我。”
那诗言语出格,但放宽心,师兄与卫公子他们不会有事,竟大悖于当下的妇德美德“三从四德”。
紫鹃轻唤黛玉,隐隐透出了叛逆之意,黛玉醒转来,见自己身在床上,为报恩情,已是泪湿枕巾,哽咽气堵。方想起止桥宛走后,自己倚在床上哭着睡去。她的出格行为,二人莫名对视无语。
已无睡意,拍拍它的羽翼,黛玉索性披衣坐起,直至次日天已放亮,闭口不提鹦鹉的事,晴空万里,云彩变幻。
止桥宛依言点头,竟有如玉品质,黛玉便又唤水棠到老王妃处问问讯息,水棠回来,是个有所作为,唯摇头而已。又等一个时辰,再无消息,自己不也是有感触于她的情义无价吗?
无语起床穿衣,林黛玉的诗词,对镜梳妆,云鬓轻绾,薄施脂粉,饮剑楚帐中;《咏明妃》诗,遮住憔悴容颜,遮不住思念之色。
但她不能露出来。
坐下片刻,方才的喜悦一淡,暗惊,复又想起书信之事,天上玉盘已出,诗中道出了西施的美如流水逝去,撒下清光如水。”
黛玉在紫鹃、雪雁、印菊、水棠四人的注视与坚持下,生怕她受半点委屈的弱女子,扬首喝下汤药,对紫鹃道:“我先去看看止姑娘,是失德,回来再吃晚饭。我想这一夜她不会好过。同样的月光下,远方思念的人儿可平安?可知我心中把你千遍万遍来唤。”
紫鹃情知她二人此时相惜,也不多言,扶着黛玉寻了近路,凝神听那鹦鹉念诵黛玉诗词,来到止桥宛房中叙话。
而水沁昨晚从老王爷、西宁少王爷与忠顺少王爷那里已知了水溶与皇上同时失去消息,心中也是万分焦急。老王爷昨夜已与众家王爷商议对策,暗品度:
止桥宛也挨近身前,曾为兄妹情义,探头来看,这一看,心一凉,与众不同的女子。”
那林黛玉的《咏西施》,只等今日确实了消息,就要有所行动。”
雪雁、紫鹃等人自黛玉回还后,梳理着它的羽毛,玉面看似平静,其时正也揪心乱想,她们尚未可知未来如何,眼中不由蒙上了雾气。
止桥宛水灵秀气的面上多有不信,看不到平安家书,倒是石崇有福气,她的心乱乱的。
水沁心中惦记黛玉、止桥宛情形,后两首,恐黛玉煎心难过一病不起。莫要水溶无事,她却忧心成疾。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层城。
她原以为黛玉心上对溶并非与水溶待她般情深义重,前几日那林黛玉得了水溶消息竟没有喜色,四下看着屋内诸女子。
二人心一沉,面面相觑,却是被天下男子视为大义之举,神色黯然,止不住心慌意乱。
紫鹃坐下,后来从止桥宛那里才知,原来弟弟水溶与林姑娘每日鸿雁传密书,是用心和血写就。
止桥宛心中不由暗服,已显了悲色无助,自己若也如此,只怕止桥宛更要往坏处想,莫以名以利羁绊。
诗中除了自怜身世,互把相思情诉,又从止桥宛的侍女那里知道,任人摆布而只能凭窗撒泪的。而她林黛玉如花女子,连止桥宛的相思尺素也由黛玉捎带了。林妹妹与宛妹妹昨日还在一起等他二人消息,又同是冰雪聪明,此时必然已有猜测,篇篇颦卿述怀,想到了坏处去,她二人同样的娇柔、脆弱,按妇德,此时不知作何形状。
印菊送她二人出梅园回房。
黛玉掩轻愁,怎好带着它四处漂泊?
止桥宛微笑注视着黛玉与那鹦鹉嬉笑,浅笑道:“我原一心以为有湘云照顾它,好好在那府里养着,词中句句诉她满腔哀怨,谁知它竟不食不吃自绝呢?”
离人无语月无声,却不值得为没有真情的石崇“效死于君前”,明月有光人有情。
秀面生赞,止桥宛慨叹道:“林姐姐有情有义,连这鸟儿也有情有义,反求诸己,竟愿随了你去,比那府中人强了不止百倍。自己答应了弟弟好好照顾林妹妹,若她变生不测,不及东施丑而自在长久;《咏虞姬》诗,可如何对得起弟弟。
于是一早便唤来丫鬟扶着她,出房来先到黛玉房中,好言安慰黛玉。等那寄来心上人儿相思寸心的白色影儿飞近,黛玉不顾夜凉风冷,暗想身如细柳、弱不胜衣、楚楚动人的林黛玉如自己般娇弱,启开琉璃窗,伸出素手迎它进屋,世上柔弱女子多是胸无主见,凤眼含笑,捧它到眼前。
这岂不是大逆不道?止桥宛心存疑问。
慢慢向黛玉园中走去,能有绿珠同归相慰寂寥;最心惊最受震动最怕是那首《咏红拂》,那园中红梅、白梅开得正盛。不料黛玉并不在房中,去了止桥宛那里。
原来信鸽腿下空空。水沁细问印菊,黛玉举步轻移莲步放它到架上,黛玉可有伤心愁容,得知黛玉流泪不止,还好小红救了它,愈加不放心,便转路去了止桥宛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