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瑛转头望见蔺琦墨的动作,轻声一笑看向燕奚痕。
“风流蔺少将,果真不错。在这战国皇宫中竟也不见收敛,凤某望尘莫及啊。”
燕奚痕淡笑回首,正见蔺琦墨一脸偷腥般的笑意举步而来,他微微摇头看向凤瑛。
“四郎少年心性,风流天成,也无可厚非。”
“怎么?汣乾王嫉妒四郎比你受美人青睐?”
蔺琦墨话语圆润温和从身后传来,不禁令人心神荡漾,燕奚痕朗笑一声,便又转眸望向火光大胜之处,却见到大队的皇宫守卫朝后宫奔去,燕奚痕回头间正听凤瑛朗笑道。
“四郎风采凤某可比不得,后宫我们怕是去不了了。哎,可惜了那美人,被这么多禁军追着又身受重伤,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凤瑛说罢,笑望四郎一眼便举步向侧殿而去。
蔺琦墨微微耸肩,抬眼望了下后宫的方向,果真火把大盛,怕是整个禁军已将后宫团团包围。
此时,燕奚痕也已回身:“今日战英帝颜面尽失,四郎不去表示一下?”
蔺琦墨听他话语中带着分明的嘲弄和打趣不免一愣,燕奚痕此人虽是只比他年长四岁,可难得的性情极为沉稳,这般打趣他倒是首次得遇。随即想到战旌两国态势,想来女子这么一闹,倒是令旌国得意了。
他爽朗一笑,眉宇一挑:“去,怎么不去。四郎尊老爱幼,战英帝受此惊吓自是要去安抚一下的。燕兄请!”
燕奚痕会意而笑,两人举步间却见一个宫女急急从侧殿奔出,待见到蔺琦墨的身影忙奔了过来惊呼道。
“蔺将军,您快去看看娘娘吧,恐是方才受了惊吓,突然便气喘不止……”
蔺琦墨神色大变,忙疾呼一声,在宫女的带领下连招呼都没打便匆匆朝侧殿跑去。
身后燕奚痕目光深沉,脚步也慢了起来,低头微思。
蔺琦墨的姐姐乃是战英帝的月妃娘娘,这事他是知道的。听说姐弟两人失散多年,蔺琦墨去年出使战国在宫宴上两人才幸得重逢。月妃受宠,这次蔺琦墨前来贺寿进宫看望其姐岂止一次?这对于后宫女子来说可是万般恩宠了。
只是这月妃既这般受宠,便万万不是寻常女子,又岂会被方才情景吓得失常?想到方才殿中蔺琦墨和凤瑛的种种异常,燕奚痕脚步微沉,侧头又望了眼后宫方向。
那女子到底是何身份,竟能牵动这般大的动静……他这个从来都缺乏好奇之心的人也不免勾起兴趣了。
蔺琦墨跟着宫女匆匆奔入侧殿,宫妃早已被安置妥当,他只听殿内明黄的帷幕后隐隐传来痛呼声,宫女带着他直接进了内殿。
战英帝正一手搂着月妃低声安慰着,却听月妃一声声唤着。
“小四……小四。”
蔺琦墨忙闪身到了床前,战英帝抬头急急道:“蔺将军,你姐姐这是怎么了?你不来她不愿就医,你快劝劝她。朕真是没了主意了。”
蔺琦墨只见月妃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落,她一双手更是紧紧地揪着胸前衣衫。蔺琦墨大惊,忙在她胸前几处大穴骤点,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凑近她鼻翼让她深深嗅了两口。
月妃这才缓缓放松了表情,慢慢地脸上也恢复了红晕,她似有虚弱地望向战英帝:“臣妾让皇上担忧了。”
战英帝见她显然已经无事,安抚几句蹙眉望向蔺琦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她生来体弱,素有旧疾,已经多年不曾发病了。可能是方才受了惊吓,竟引发而出,已经无事了,只是这几日需要好好休息。陛下能否容蔺某送姐姐回去?有些要注意的还需交代宫女留心。”
“快,送月妃回宫。爱妃,你回宫好好休息,朕处理好事情就去看你。”战英帝温声安慰,复又看向蔺琦墨。
“琦墨代姐姐谢过陛下厚爱,陛下也需好生歇息才是。”蔺琦墨笑着说罢回身便跟着宫女匆匆出了殿。
宫女扶着月妃出了侧殿,早已有马车停候,她扶着宫女的手上车,方坐定面上神情便恢复了清爽和恬淡,哪里像是生病之人?
蔺琦墨闪身钻入马车,吩咐一声,马车滚滚而动在一队禁卫军的护送下向后宫而去。
见蔺琦墨望过来,月妃压低声音:“那是罄冉?”
蔺琦墨挑眉一笑:“姐姐倒是记挂那丫头,小四想十之八九是她。”
月妃微微摇头:“这孩子……方才见她直逼那曲东平我就猜会是她。哎,十一年了,怎么还这般冲动,怕是受了重伤。”
蔺琦墨却是一笑:“这丫头有点胆量,要不是燕奚痕那一阻,战英帝现在怕是已经没命了,那丫头功夫不在小四之下呢。战英帝这些年日日被噩梦缠身,宫中防范极严,他更是一步也不踏出皇宫。对付他,怕也只有这么出其不意方能凑效。”
月妃点头,随即又微微蹙眉:“狄飒可不是好相与的,你还是快些找到那丫头吧,晚了也许就来不及了。”
月妃说罢轻拍车壁:“快些。”
太监应声将马车赶得飞快,一路回到月琴宫,蔺琦墨将月妃送入寝宫,出来时却是白衣上赫然沾着一片晦物。宫女忙惊呼一声上前,执起绢帕便要给他整理。
“这可如何是好?七皇子先前住在霜桐宫,三年前才开府建制,奴婢现在就去问问,找件男衫来。”
蔺琦墨摇手避过:“算了,回使馆再换吧。娘娘方才吐过,温些莲子粥来,仔细照看着。”
宫女应声,见他快步往殿外走,忙追上:“要不将军乘娘娘的马车回去吧,这衣服……”
“恩。”蔺琦墨望了眼胸前的一片深色,蹙眉点头。
待闪身上了马车,他深思一转,想着方才来路禁卫军追赶的方向和火把大盛之处,扬声道:“小东子,走西华门,绕过株顺宫,从恻云门出后宫。”
小东子应声扬鞭,马车便向东面较为偏僻的西华门而去。
却说罄冉飞身来到殿后遥望一眼,见皇宫和数年前并无多少变化,心知后宫所在,急压胸前几处伤口,飞身便向东面跑去。
翻过两处高墙,躲闪过两批禁卫军,眼见迎面一堵高达近十米的厚墙挡路,罄冉冷笑一声。
身后急急的脚步声迅速而来,她跑动间,扯落身上长绫,抬手一抛,长绫一端已是缚住宫殿的一角,她回望一眼身后大批的追兵,露出一层笑意,媚艳如花,伸手挽住长绫,身影一荡,飞升而起。
宫灯掩映,她红色的长裙似被镀上了一层金色,轻透灵动,随风飞扬鼓动,长长的披帛在风中此起彼伏,似乎已幻化为她飞翔的羽翼,观者为之心神动荡。
夜风猎猎,扬起女子乌黑的长发,映着月上殿宇,竟似月宫娇娥,又若飞天仙女,那回望的笑容映亮了整天夜空。
狄飒远远看到这一幕,手中将要破弦而出的箭羽为之一顿,转瞬间女子的身影已经飘然落入了那高墙之后的后宫。
狄飒骤然捏紧手中弓弩,狠命一力,弓弦应声而断,似在愤懑自己放在的一刻失神,又似怕这劲弓伤到那天仙一般的身姿。他心中五味杂陈,旋即,猛然吼道。
“还不快追!”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绕道宫门朝后宫追去。
罄冉进入后宫,心知狄飒带兵马上便到,她匆忙辨别方向,朝后宫最为冷清的西面急掠。
果然没跑一阵,身后便传来了纷乱的追赶声,她回望点点火把正急速向这方聚拢。罄冉拧眉,放缓速度,将身上几处不断淌着鲜血的伤口草草裹好,心知倘若不是这些血迹追兵岂有这么快便发现她行踪的道理?
她翻身穿越在层层楼台间,在一处花园停下,靠着大树微微喘息,见火光慢慢移来却也不急,飞快脱下身上的红色外套,露出一袭紧身夜行衣来。找了块轻重合适的石头用那红衣缚上,匆匆翻上大树,在枝桠间一阵忙碌。
眼见禁卫军匆匆追来,她将整个身体贴近树干,手中一动,那地上被红衣包着的石头便高高飞向了不远处的宫墙。噗通一声传来,那红衣裹着重石正空中晃过红影,正落在隔墙院内的深湖之中。
“在那边!快追!”
“快!快!”
罄冉望着大队禁卫从身下经过匆匆赶往湖边,不免松了口气,火光稍远,她用力按住右臂箭羽,长眉拧紧。黑亮的眸子如夜莺四望重重宫宇,见无人注意这边,飞身便闪入了东面的幽院向西面宁静的殿宇奔走。
她隐入一个幽静的宫楼,眼见株顺宫三字在烛光下闪烁,目有微光瞬间便向西面奔走。她翻过一道宫墙,只听隔着朱墙传来一阵马蹄声。
罄冉眸有惊异,闪身翻上墙正见不远高墙夹着的宫道间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摇动间车角宫灯晃晃闪闪,越发显得奇异。
此时这里怎会有马车经过?她来不及细想,前方不远处便是出后宫的恻云门,显然这车是要出宫的!只要知道这些便够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