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冉见他动怒,目有鄙夷地冷哼一声,转开了目光,冷声又道。
被一个女子如此当面鄙弃,狄飒只觉一阵羞恼,他将罄冉的身体骤然拉近自己,眸中寒星点点。忽而他心念一动,但觉她这分明就是在故意用话激他。她这是在扰乱他的心思?抑或是在为自己掩饰什么?
他双眸眯起,躁动的心微微平复,这才忽而察觉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动着,似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狄飒目光一凛紧盯罄冉,但见皎月下她的侧面浮着一层轻红,她银牙紧咬,将本柔和的面颊拉出一道清冷的线条,刚毅而果敢,那是经历过战场厮杀方能留下来的肃杀痕迹,那线条分明在提示着他,眼前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万不会因为他的欺近而羞红了面颊。
那么她面上这股不正常的绯红又是为何?
此处毕竟是青国,想要歼灭旌国大队是不可能的,再来他也不需要那么做,他还欲留下活口好将公主遇刺的事情闹大,闹得青旌两国因此反目。
所以此番他吩咐一旦掳了燕奚敏再一盏茶功夫所有人一律撤退,狄飒扭头撇了眼不远处的山谷,算时间那边的杀斗马上便会停息,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再探究,他再次扯了罄冉向南面掠去。
罄冉见他不再多言,心中一紧一松,紧是因为离开大队越来越远了,松是因为他尚未发现她的异常,倒是还有时间想法子。可是此刻她身上越来越炽烫,头脑也越来越混乱,这样子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啊?!
罄冉焦急不已,好在狄飒并未发现她一直淌血的手,有着这一线希望,罄冉倒也微微安心。
行出一段,两个黑影映入眼幕,是接应的人。那两人见狄飒过来,忙将备好的马匹牵上,罄冉目光落在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上,冷冷得牵起了唇角。
那女尸面容血色凛凛,模糊一片,映着月光甚为可怖,身量高挑,倒是和燕奚敏如出一辙。罄冉忍不住冷哼一声,轻讽道。
“砮王果真擅于筹划,打的好算盘呐。”
“王爷,我来将这死丫头的衣服拔下来,只要青国人见了这具尸体,不怕青旌两国不反目,到时候其再不能结盟来挡我战国锋锐。”
“不必了,事情败露,她并非燕奚敏。将这女尸处理干净,吩咐下去,按原计划撤退,不得有误。”
对罄冉的嘲讽狄飒未置一词,将她甩上马背,他翻身上马,吩咐一声,便抖动马缰向前冲去。
方才狄飒带着自己穿过的乃是一片较为矮小的枯木林,若是在其间驰马,定然会踏毁枯木留下痕迹,可过了那枯木林便是一片平野,驰马当再不会留下痕迹。看来狄飒早已经安排缜密,四郎和靖炎哥哥能发现她留下的那点血迹吗?纵使他们发现怕是也需天亮,自己能顶到那时候吗?
身上越来越火热,下腹更是宛若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燥热无处不在,罄冉但觉一阵恐慌和绝望。若是狄飒知道她中了春药,他会怎么做?燕奚敏用的药定然是最好的,若是只有和男子行鱼水之欢才能保命,罄冉一点也不怀疑狄飒会那么做,她莫名笃定狄飒定不会让她就这么死去。
可他会不会让他的手下来羞辱她!这样的想法冲入脑中,令罄冉浑身一颤。在军营中,她不是没有见识过兵勇对女俘用的手段,那可是毫无一丝人性的。
虽然她不会将贞洁看的比生命还重,可是毕竟是女子,在此刻她还是害怕了起来。何况现在她心中有了喜欢的人,面前闪过蔺琦墨笑着的样子,罄冉一阵心颤。若是真失了贞洁,该如何面对他?单是想想,竟有愧疚从心中滋生。罄冉恍然,从何时起动了心,生了情?对他的喜欢原来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竟在不知不觉中想要为心中的男人守护自己的身子!她果然也不能免俗。
一阵说不出道不明的瘙痒传遍全身,罄冉狠狠咬唇,未曾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掌中微干,她忙再次用手指刺破略有结痂的掌心,刺痛令难耐的瘙痒微缓,她抬头迎着寒风,微微动了下身体令领口张开,刺骨的风让头脑有一刻的清醒。
罄冉左手抬起,轻轻抚过胸前一处凸起,双眸微亮,也许现下只有它能救自己了。
自上了马,狄飒便将罄冉困在身前,她似是极力避免和他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他上了马,她便将身体前倾紧紧地扯着马鬃,然而方才她一翻动作却令身体失衡,后仰落入了他的怀中。
她绸缎般的长发被风扬起拂过面颊,长裾带起飘飘的风擦过他的手臂,娇柔的背更是随着马儿起伏蹭着他坚实的胸膛,狄飒的身体有片刻的静止,他保持着控马的姿态,莫名竟没有动作,任那种酥麻的感觉留在他的心里。
罄冉却马上察觉了身后的坚实,她忙向前俯身,再次用左手抓紧马鬃,将双腿夹紧固住马身。狄飒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紧绷的脊背上,心中莫名一阵失落,一阵烦躁,他大喝一声,将马驰得更快。
马儿颠簸,罄冉双腿来回晃荡,身体再次落入狄飒怀中。狄飒唇角微扬,心中顿感一畅。他想,自己果真是恨着这个几次与自己交锋,又次次令自己受挫的女人的,她不顺心他便高兴呢。
这般想着,狄飒将马驰得更快。罄冉却置身在冰火两重天中,她极力抵制着身后传来的舒适感,和心中不断涌动的渴望。她狠狠咬住嘴唇,一遍遍的警示着自己,身后是她平生最痛恨之人,一定要清醒,莫要做出悔恨终生的事情。
她迫使自己去想那些不愿想起的血腥,那夜苍岭的熊熊烈火,姐姐心口森寒的剑光,靖炎面上交错的伤痕……一遍遍的想着,头脑一刻清晰一刻混乱,可即便她咬破了双唇,即便她不断刺破掌心,身后那坚实的胸膛却依旧散发着蛊惑而迷人的气味,让她想要去依靠。
便是在这样的焦灼中,狄飒总算减缓了马速,罄冉抬头去望,隐约中城墙可见,看来他是将自己带到了棉江城。
棉江城是离小然山最近的城市,一旦燕奚敏出事的消息传到青国官府,官府第一个查的定然便是这棉江城。看来狄飒倒是深知最危险的地方便也最安全的道理,这棉江也算是青国一顶一的大城,繁华程度不下都城谧城,大隐隐于市,将她藏在这里确实也是最好的选择。
狄飒在城墙下勒马,将罄冉携下马背,他一拍马儿,马儿撒腿向远处跑去。
身体刚落地,狄飒便自怀中摸出绳索抛向了高高的城墙,腰身一紧,罄冉身体一轻腾空的感觉传来。狄飒带着她宛若飞鹰一起一落间,已经身在棉江城中。
非战备状态城墙是不设防守的,唯有巡城兵勇来回城中,此时城门尚未关闭,远处仍旧喧嚣,灯光满眼。狄飒带着罄冉穿梭在小道间,一路飞驰,入了一家极不起眼的小院。
他刚入院子便有数人迎了出来,几人目光炯炯,步履沉健,一看便是武艺不凡之辈,罄冉但觉一阵无望。
“王爷回来了!”
几人目光扫过罄冉,面有兴奋。狄飒淡淡点头,带着罄冉便向后院走去,一面沉声问道。
“先生呢?”
“老夫久候多时了,看来王爷此番还算顺利……”从里屋走出一名身着儒袍的清瘦老者,他抚须笑着,目光落在罄冉面上,话语一顿,笑容敛去。
“王爷,这是?”
“先生请后堂说话,守好四周。”
狄飒一面冲老者示意,一面侧头吩咐几个下属。那几个下属显然已察觉事情有变,不敢耽搁,皆是面色一整,快速分散,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罄冉被带着入了内院,刚进房,狄飒便冲老者道:“先生懂岐黄之术,麻烦看看她的脉息如何。”
老者正是狄飒手中第一谋事,外号青田智囊的穆江。他见狄飒面色肃整,不敢耽搁,忙上前一步,走近罄冉。
听到狄飒的话,罄冉本能一缩,可狄飒扣在她手腕的铁掌亦跟着紧固,她根本挣脱不开,心知无用,便放弃的抵抗,清冷的目光注视着老者把上了她的脉。
穆江双眼闭上,细细一把,面色一变,双眉蹙起,目有狐疑看向狄飒。
“王爷,这……”
穆江见罄冉目光直盯自己止住了话语,起身抬手冲狄飒沉声道:“王爷请。”
狄飒撇了眼蹙眉的罄冉,抬步随穆江出了屋子。罄冉见两人耳语,她现在没有了内力,根本一个字都听不清,不免气得双手紧握,喘息不止。死老头,果真可恶,不让她知道自己中了何种春药,心理上便会恐慌的多!
罄冉见狄飒面色阴沉,不断投过来几个复杂的眼神,心中但觉怦怦直跳,冲满了慌乱。
体内药物早已肆虐,冲得头脑纷乱,她见狄飒摆手令老者离去,顿时一个激灵扶着桌子站起身来,警惕地瞪着一步步走来的狄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