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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龙祐宇自然明白,黛玉,是自己亲口许了水溶的,天子之言重于九鼎,自然不可改的。只是那个清灵灵的身影,早已印在他的心上,看来竟是要抱憾终生了。想着,神色有些痴然、惋惜。

水溶悄悄的递给黛玉一个眼色,黛玉会意,蹲了一蹲身,退回太妃身畔。

太后见龙祐宇的目光一直定在黛玉身上,深恐太妃、水溶不自在,因见园中闺秀甚多,便悄悄笑向龙祐宇道:“暹罗王那边,也该快些把藩妃择了,送他去罢,留他在这里许多时,一是彼此误事,二来我看他也有些着急了。”

龙祐宇点点头,眼神做无意瞥了一眼黛玉,口中道:“母后见的极是。藩王中意的人,儿臣已经查明是哪家的女孩儿了。不如就封了藩妃,嫁了去便了。”

太后道:“你怎么早也不说,害我一直担心。却是谁家的女孩儿?”

龙祐宇道:“是前头皇商薛家的,只是身份低微些了。”

太后闻言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薛家如今连皇商也不算了,不过是一商贾,低贱的商人之女,怎么能封为公主,令其和藩?此事绝不可行。”

龙祐宇道:“我也觉得不妥,岂不让暹罗王笑我朝无人呢?”

太后沉吟道:“怪哉,暹罗王怎么会见着这个皇商之女的?”

龙祐宇想起元春,眼眸流露出恨意道:“都是元春在其中做耗的。元春的母亲贾王氏将这薛家的女孩儿扮作侍女带进宫来见元妃的。那日游园,却就遇上了,元妃又欺君说那是淑仪郡主。”

太后本听皇后略略说了经过,始终不明底里,此时才明白了大怒道:“这个贾王氏好大的狗胆,做出这种事来。皇上为何不治罪?”

龙祐宇阴狠的冷笑道:“且放放,待送走暹罗王再说罢。朕要跟他们家一笔一笔的清算。只是还需要母亲费一番神思,择一择和藩的人选。”

太后笑道:“这事儿说难也难,说容易却也容易的很”说着招手叫南安太妃过来。众人本见母子二人悄声低语,各各疑惑。又见太妃叫了南安太妃去,更是不解何意。

太后向南安太妃道:“你可知道,京城里哪家的姑娘是出众的?”

南安太妃揣度是要为暹罗王选妃便笑道:“这可难为死我了,各人有各人的好处,我却怎么说呢。若说论尖儿,可能得算荣府了。家里的几个姑娘却似一把子水葱一般。淑仪郡主更是其中最顶尖儿的,另外还有几个姑娘,虽不能及郡主,却也是好的。”

龙祐宇用一种嘲弄的口吻道:“哼,又是荣府。”

太后道:“若论郡主也算不的他们家的女孩儿。其他的还有谁?”

南安太妃思忖道:“还有一个是薛家的千金,虽然富态、端庄,却低微了些。容貌也是好的。”

太后沉吟摇头道:“皇商不可,余下的呢?”

南安太妃笑道:“还有一个却是她们家的正头主子,名字我记不得了。只是可惜是个庶出的丫头,只怕身份也低。”

太后想了一会道:“也罢了。又不是为王室择妃这却不需要计较什么庶出不庶出的。这件事哀家交给你,你且去荣府走一趟,试探一番。”

南安太妃忙答应了。廊下众人始终未曾解得其言语。

龙祐宇看着黛玉,心中忽然就庆幸不曾把她远嫁到暹罗去,若是嫁了,岂不是徒留宣帝嫁昭君之恨?想到这里,笑道:“郡主家学渊源,不知对明妃适合看法?”

黛玉知道是皇帝是将自己比作昭君了,轻轻一笑,有些不屑道:“昭君,不过是一薄命女子尔。”

龙祐宇笑道:“哦?郡主不认为她远嫁是甘愿的?于国于家有益?”

对龙祐宇,黛玉的印象不是很好,此时便冷笑道:“于国于家有益不假,但一生漠北胡沙,餍腥啖膻,究竟于其自身何益?只是比居于汉宫禁苑略强些罢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连太后也是一脸诧异。唯有水溶解得黛玉的心思,赞许的微微一笑,玉儿果然是见识不凡,想着不禁凝视着卓然不群的娇小身影。黛玉虽不曾回身,却感觉的到,那样的目光,令她如暖日煦身一般。

龙梦晴闻言冷冷的道:“郡主的意思是这皇宫是不好的了?”

黛玉直视她那双写满娇骄二气的眸子,笑一笑道:“非也。只是匈奴较之汉宫,对明妃来说,要强一些。”

龙祐宇道:“朕有些不解,郡主可否赐教一二。”

黛玉微笑,侃侃而论:“不敢当。昭君一代佳人,远嫁匈奴诚可悲矣,但若滞留深宫,便是另一桩可悲。想历代国色,终不免祸水二字的批语。或致国亡,或乱君心,虽然归根结底不与她们相干,却要背上一世骂名。西施、杨妃皆是如此。若是昭君居于深宫,大约也免不了这样的结局,所以才说倒是远嫁匈奴的好。”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太后有些错愕,对黛玉不得不另眼相看了,心中道,这样的女子,若是辅佐帝王却也是个贤内助,却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太荒唐,如今黛玉与水溶已有婚约,若生此念实在是招人非议的。自嘲的笑笑,始终还是有些遗憾。

黛玉见众人鸦雀无声,只是静听,也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不过是我的一点浅见,不妥的地方,太后、万岁容谅。”微微看向水溶,正遇上水溶含着赞许的眼眸,不禁也还以微笑。

龙祐宇点头道:“好,好。果然是与众不同。只是对于天子而言,嫁与不嫁是大不同的了。”起身踱了几步,忽然念道:“素颜淡著动九重,抛家弃国泪朦胧,怒斩延寿徒抱恨,忍将蛾眉入夷宫。”念完含笑的看着黛玉。

黛玉揣度大约是要自己以诗相和,有些犹豫,看看水溶,见水溶对她鼓励的点点头,不假思索,清清脆脆的念道:“绝艳惊人出汉宫,红颜命薄古今同;君王纵使轻颜色,予夺权何畀画工?”

委婉的讽刺,龙祐宇呆了一呆,半晌无言。

水溶笑了一笑,这玉儿,真是大胆,半点也不知道避讳,这不在是讽刺皇上么。看着她晶莹的眼眸,眼中生出百般柔情,千般怜惜。抬头见龙祐宇尴尬便道:“真是好诗,皇上的诗好,玉儿的诗更好,我这里也有一首,算是续貂罢。”说罢也念道:“泪别南国侍羌戎,独抱琵琶对苍穹。万里冰辙孤鸿影,强做玉燕向樊笼。”

黛玉心中一动,到底是水溶懂她的心思,不禁看着他嫣然一笑,水溶也正好看着她,二人凝眸片刻,彼此心领神会。

太后不禁击节称赞道:“好,好,今日的昭君诗真是别开生面、不落俗套。哀家真是见识到了。”

龙梦晴见人人称赞黛玉,无趣的很,别转了头气闷不已。

龙祐宇看着黛玉,见她与水溶彼此眼中的深情,心中徒然又生出无限惆怅。

傍晚时分,众人方才辞了太后出来。太后拉着黛玉的手,依依不舍的叮嘱道:“好孩子,没事的时候多来宫里走走,和我说说话也是好的。”黛玉一一答应。太后又连叫龙梦晴送送。龙梦晴不敢违拗,只得强扭精神向太妃道:“太妃,请。”

太妃携了黛玉的手,款款出来。龙梦晴只是和太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只把黛玉做不存在。黛玉心中明白,却也不以为意。

宫门口,水溶正抱臂而立。忽见黛玉出来,整个面孔满溢着亮闪闪的喜悦,快步迎上来,万全无视龙梦晴的存在。

龙梦晴看着水溶,眼神里有怨,有痛。见水溶只是看着黛玉,有些不自在的叫道:“北王……”

水溶微微转头,脸上挂着淡淡的客套道:“长公主有何吩咐?”

龙梦晴触及他漠然的眼眸,再看同样的眼眸,转而凝视黛玉时却是满满的宠爱疼惜,心中痛极了。第一次见到他,便芳心暗许,这么多年了,他却连个正眼都不肯看自己,而这个黛玉,与他认识才多久,便将他整颗心占据了。想着,鼻尖酸楚,眼眶也红了,低下头只是说了一句:“北王,告辞了。”转身快步离开了。

水溶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做不知,向太妃和黛玉道:“母亲、玉儿,累了罢,咱们家去罢。”抬头却见黛玉看着龙梦晴跑远了的方向出神,轻声提醒道:“玉儿?”

黛玉回过神来,看着他,清亮亮的眼眸似有怨意,低下头叹一声,扶着太妃自顾自的上了马车,将水溶晾在一边。

水溶知道她大约是为了龙梦晴有些沉心,自嘲的一笑,还得想法子开解她才好。又想起龙祐宇看黛玉的眼神,心中暗道玉儿,你可知道,我这心里头也一样的不安。早知道,不该让你见他。

想着,重重的一叹。翻身上马,引着马车向前。

车辙辘辘,黛玉想着龙梦晴看着水溶的神情,想着瑞雪看水溶的神情,心中狠狠的痛着,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虽说水溶和自己已经有了婚约,只是,若是这长公主当真中意水溶,太后会不会生效法娥皇女英之意?而太妃,会不会将瑞雪嫁给水溶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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