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迪卡素夫人顿时脸无血色,还有来自附近的小镇和村子的病人。医院里的医生说他还得在医院待一些时候,做进一步检查。他们的家人都住在郊外,离开市区有段安全的距离,而他们也愿意留下来帮忙。一切都显得不对劲,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和疲惫不堪,就在最紧要的关头,卡迪卡素夫人知道这需要进一步的诊察。由于诊所的病人几乎全已离去,他们留在市镇不再有所作为,而且AC医生在疗伤期间也需要休息。
楼上还有个储物间可存放药物、粮食、衣服,以及无线电收音机。妈妈?”
“因为日本人把他带走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们会祈求耶稣快快送他回来。他们把汽车停到屋后,把它们尽可能掩蔽在橡胶树和椰树林中。这一座因开采丰富的锡矿而迅速繁荣起来的城市,已经成为富饶的霹雳州的首府。怡保坐落在近打河旁,四周围绕着美丽的石灰岩山峰,圆顶的山丘在阳光下蓝白交织,在青翠的丛林树木之间像是松绿色的颜料刚从管子中流泻出来。卡迪卡素夫人婚前的名字是西碧儿·梅丹·达利,出生在靠新加坡一带的柔佛州,母亲是印度人,父亲是苏格兰人。她从小就一直想当医生,它们在寻找和攻击英军的防守点和在赶路的军队,因此无法上到大学,只能在一家护士学校学做助产士。在她18岁的时候,她在一次学生联谊会上结识了刚从医学院毕业的AC·卡迪卡素医生,两人一见如故。西碧儿19岁生日之后两人就结婚了。这时AC医生已经是医院的主管。1925年,AC医生被指派到北部彭亨州当医院院长。那个地方非常偏僻:房间地面铺着潮湿的黄土;夜里有野生的大象从门外的街路走过,还会把鼻子伸进水井里汲水喝;老虎的足迹也时常印在泥泞的街中心。在这个地方待了不到两个月,西碧儿觉得忍无可忍。
卡迪卡素夫人每天都收听新闻广播,新闻报道英军在日军的进攻下节节败退,她一家的希望也日渐渺茫。医生只好去找他的英国上司。他妻子的要求居然获得了批准,很快一家人来到了怡保。
卡迪卡素一家人在怡保的波士打路141号买了一家两层宽敞的店铺,或飞过这里去空袭新加坡和吉隆坡。在甲板不时会听到炸弹的声响,下面做诊所和药房,AC医生开始了私人行医。这个英国式的私人诊所很快就成了怡保城里知名的地方,亲朋好友、病人、还有来请求帮助的陌生人每天在这里进进出出。卡迪卡素夫人是个十分慷慨爽直的人,她家的餐厅总是开放着的,遇上开饭的时间,来看病的人都会受邀共进大餐。她家里有专职的司机,经常会举办下午茶会。那个时候华人占马来亚总人口的四成多,而且华人喜欢建造城邦集体聚居,所以城市里以华人居多。卡迪卡素夫人很快就学会了华语,会说流利的普通话、广东话、甚至福建话,华人成了他们家诊所的主要的客源。
1941年12月8日早晨,还有日军向南逼近时的重炮声。
避难地数英里之内的血战造成大量伤员。
卡迪卡素夫人偶然居留下来的甲板小镇一度是近打河区域人口最多的中心。看到这里这么缺医少药,卡夫妇决定潜回怡保。门内是一间大房,以便分发药物;卡迪卡素夫人的母亲负责接待病人和让病重者先接受医治,开向房子的后部,而另一边角是直达楼上的梯级。卡迪卡素一家落脚此地的消息传出后,他带来一个消息:战争爆发了,日本人开始轰炸新加坡,英国的战舰威尔斯亲王号被击沉了……
在做好准备之后,卡迪卡素夫人平静地观望局势。圣诞前夕,怡保显得和往常一样平和宁静。卡车、巴士、脚踏车、人力车拥挤在街头,不只是甲板本地的居民,欧洲人、华人、马来人、印度人看起来像往常一样上班或上市场。24日晚上,五岁的小女儿朵恩走来对她说:“妈妈,而AC医生则要诊治病人,告诉她,“圣诞老人今晚不来了。一个大型百货公司门口站着一位穿红袍的圣诞老人,点着头招引小孩入店欣赏玩具王国的奇观。他的身边有个邮袋,让那些渴望不会被忽略的孩子投下他们的信件。从早到晚圣诞老人被热切的人群围绕着,每个人都显得兴奋和欢欣。
这就是卡迪卡素夫人看到的圣诞之前的怡保街景,当时她正坐车前往朱毛镇(Chemor)去诊察一位华人孕妇。离开市区没多远,她看到了几架飞机老鹰一样在盘旋。这些飞机看起来不像当地人熟悉的英国空军水牛军机。卡迪卡素夫人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想到这可能是敌机。
不久后她忘掉了飞机的事而埋首工作。当她给孕妇检查完毕之后,孕妇的丈夫神色慌张从怡保开车回来,他说日本人正在空袭怡保,许多炸弹落入了城中。他还说看到波士打街卡迪卡素夫人的诊所也被炸得起火了。”
“为什么呢,可家庭境况非常窘迫,上面是住家,华人老朋友王先生来到他们波士打路的诊所,她对未来的命运是有预知的。另外还有产妇要求接生。一天,一路用机关炮扫射街道马路。卡迪卡素夫人执意要走,因为她的丈夫、三个孩子和她的母亲都在怡保生死未卜。
她回到怡保之后,看到街道还是一片混乱,很多房子都着火了,消防队正在喷水扑火。诊所的一个雇员告诉她AC医生受伤了。AC医生在日本飞机轰炸的时候在街上救治伤员,可他自己的腿也被弹片击中,失血很多,后来被救护车送往了医院。卡迪卡素夫人立即打电话到医院询问情况,得知AC医生刚动过手术。他的右鼠蹊有一道深入肌肉的伤口,是弹片造成的。现在他已无大碍,卡迪卡素夫人被接到十英里外的村落给一个已有九个孩子的华人产妇接生。那产妇在没有窗口的草叶房顶楼承受了五天的阵痛,人很虚弱。卡迪卡素夫人立即前往医院,看到刚做完手术的AC医生脸色苍白,说伤口还是很痛,可能腿里面的弹片还没取出。
最初的时候,小贩在沙哑地叫卖,抓紧了椅子的背才站稳了身体。于是卡迪卡素夫人告别了丈夫,先回到家里做安排。
当她回到波士打路的住宅,感到说不出来的疲累。她在心灵上而不是肉体上被这一天的可怕演变拖垮了。有太多事情要做,可她不知从何下手。她上楼跪下向上帝祷告,祈求他的指引、给她力量在任何考验下遵循他的意愿行事。过了一会儿,她感觉恢复了精神和力气。现在她必须让雇员们回家,一直产不下来。为了要有充足的光线和空气,取出一大部分钱分给大家,然后告诉他们可以走了。“谢谢你们等到现在,”她说,“希望不久我们能够安然重聚。”
现在只有两位司机还跟着她。她决定要马上回怡保去。卡迪卡素夫人让一个司机载着她母亲和三个孩子前往郊外的避难所,另一辆车子到医院接AC医生出院,也把他安置在那里。轰炸机飞离之后,街道满目疮痍,人们惊慌失措,到处都可见到一家一家把行李用绳索包捆搬上汽车、拖拉车和脚踏车涌出市区。救伤车还在来回奔波,卡迪卡素夫人叫人把部分的棕榈叶屋顶移开。产妇在卡迪卡素夫人的引导下拼死挣扎,消防员在市区的多个地点救火,印度裔和马来裔警员指挥着拥挤的交通并提防有人趁火打劫。等安排好了一切,已经是傍晚。卡迪卡素夫人看到AC医生伤口还在淌血,纱布都湿透了。她替他换了纱布,让他舒适一点。然后她再次回到城内的药房收拾药物,她把药物妥当地装在箱子里,以便需要时可以即时取出。天已黑了,轰炸后的怡保停电了。她又累又冷又饿,穿过暴风雨回到避难所。但那个孕妇的丈夫告诉她日本飞机还在空中,只是大量失血,在轰炸机再次飞来之前她收取钱箱和药柜的钥匙,甚至要做外科小手术。乘着轰炸的间隙,卡迪卡素夫人把他送回医院。X光显示一大块弹片还遗留在伤口中。他马上被推入手术室,终于取出锯齿状的铁块。
日军的轰炸机不断在避难所上空盘旋,当敌机飞近时他们就隐蔽在竹篱下,总算没有炸弹掉落在附近。市区已经十室九空,看来每个人都潜藏在周围的郊野。日军经过几次猛烈的空袭,地面部队也步步推进过来。这个时候卡迪卡素夫人得知英国军事总部将撤离怡保南下。其中一位军官建议她家同行,但她感觉到此地比别处更用得着医疗服务,因此婉拒了。抑制着不让声音显露痛苦和悲伤,她送别英国军官并祝他们一路顺风。军队开走了,忽然听到一架日军飞机嗡嗡响着在上空盘旋。那日军飞行员机大概看到半开的屋顶而疑心大起,他们何时还能回来?
至此,卡迪卡素一家决定远离怡保到乡间去避难。,默默承受战争的苦涩。他们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一家人加上几个助手开着三辆满载的汽车,加入潮涌的难民队伍,在南下的路上前行。每一天日军飞机都从上空袭击路上各种交通工具,不分军民肆意轰炸和以机关枪扫射,许多家庭的逃亡就这样悲惨性地终结了。卡迪卡素一家的车队在行驶中特别留意天空,见飞机出现在上空就马上拐离大路躲到乡村的树林里。傍晚时分他们身处一个名为甲板的小村子,藏身在路边橡胶园里躲避空袭。
卡迪卡素夫人一直惧怕听到这个消息,可事实上她和丈夫早就觉察战争会在马来亚爆发
次日天明时日本轰炸机又来了。但那是在早期,那时华人锡矿工在绵延不绝的丛林中一小块一小块地开发。当整个山区都能通达而矿区分布整个山谷时,甲板的繁荣趋势便逐渐消退,被数英里外的华都牙也镇遮蔽了。最终怡保又取代华都牙也,成为近打河流域的主要市镇。这时的甲板除了一条大街已所剩无几,全然不管子弹的致命射击。最后危险终于过去,两旁是店铺和住宅。镇上有一座菜市场、一所华人学校和警察局。警察局位于小镇的入口,一位班长带着数位警员,组成了警察部队。
卡迪卡素夫人一家来到甲板还不到一天,消息就已在小镇传开,病人就开始来了。因为战乱时期很多人生病都找不到医生,很明显这里需要医疗。但此刻AC医生和卡迪卡素夫人只有急救设备和少量的药物,那是匆忙离开怡保时随身带来的,大批的药物和仪器都还在怡保市区的药房里。AC医生的伤口还在淌血,表明英国统治就要结束,他们从躲藏处走出来,大街蜿蜒长约半英里,带回来药物和仪器,他们看到了信任和感激。于是在后面的三天里,卡夫妇和帮助她的人每天驾驶三辆汽车进入怡保,母子平安。后来得知日机的攻击目标是一批沿着附近道路撤退的澳洲军人。
工作量增加了那么多,还有衣服、日常用品和其他必需品。两位司机不愿随他们留在甲板,已经告辞,AC医生只好自己驾驶大型的雪佛兰,虽然他伤口的针线还未拆除。这几趟奔波十分危险,好几次遭到空袭时他们必须就地寻找掩护。有一次在加油站添加汽油时,一架日本飞机俯冲过来袭击他们的车子,密集的机关枪子弹扫射在路上,幸好车辆和人员没有被打中。
卡迪卡素夫妇的冒险得到丰富的回报,当最后一趟车开回到甲板,他们终于能够宣布药房重开,从等待帮助的伤病者眼中,因此卡迪卡素家每一个成员都非常忙碌。小女儿朵恩负责不间断地供应干净的罐子,原是一排华人店铺的第一间,粉刷成蓝白色,是马来亚每个小镇都看得到的那一类房屋。当时它刚建好不久,两旁边都是空地。它高而窄,门面大约二十英尺宽,两侧是没有抺灰的砖墙,也没有窗子,等着还没建造的邻屋和它连接起来。楼下的屋身从路边挪入五英尺,而楼上的房子则向前延伸而由走廊的拱柱支撑,形成所谓的骑楼。
甲板大街74号,房的远角有一道门,出了木门就是与大路平行的窄巷。楼上是两间房,比楼下的空间大,原因是多了楼下前部走廊上面的空间。楼下房间的后门通向厨房,这厨房其实类似院子,部分盖屋顶部分露天。再过去是两个方形的小房,房外是一条狭窄的走道,走道也没盖屋顶。它其实是厨房露天部分的延伸,两侧是九英尺高的砖墙。走道过了房门通向一个方形的小后院,后院的墙有一扇木门,其余则轮候;大女儿奥尔加负责药水过滤和器具消毒;养子威廉姆则负责搬运物资和清理卫生。卡迪卡素夫人主要做配药的工作,还蛮符合卡迪卡素夫妇的需求。拉特南先生和他的家人只用院子后面的两间小房,楼内其余的空间就交给他们,让他们开设药房,并以屏风间隔出他们的起居室。这里有个电插座,正好可连接消毒器具,还有一张藤制卧榻、一张木制长凳、一张桌子和一些架子。”
每一天日本飞机都会出现在天空上,1941年,卡迪卡素夫人和AC医生及三个孩子住在马来亚北方城市——怡保。终于有一天她对AC医生说,必须马上回到城市,她再也无法忍受她的孩子在这个大象、老虎出没的糟糕地方待下去。
这房屋备有电灯、自来水和电话,今晚我可以把袜子挂起来吗?圣诞老人会给我礼物吗?”
卡迪卡素夫人抱着女儿亲她,把伤者送到医院。学校正值圣诞假期,到处可见小孩拖着父母在商店门口张望橱窗内的夺目的宝藏。
她几乎没有察觉圣诞节的到来。卡迪卡素夫人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个事实,她知道今后的日子将会变得很艰难。卡迪卡素夫人从小过着艰苦的日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下子过上了上流社会的生活让她总觉得有点不踏实,像是梦境假象。当战争爆发的消息变成事实的时候,她才明白她在怡保的短暂浮华生活只是赴难之前的慰藉。也许从一开始,卡迪卡素夫人就预知到自己是为苦难而生的,从她留下来的那张19岁时和丈夫AC医生的婚纱照上她那副严峻甚至显得愤怒的表情来看,大量的病人到来求医,卡迪卡素夫人想到的是怡保很快会受到空袭。她事先已在郊外的地方准备了一个避难所,那附近没有军事目标,受轰炸的可能性比较小。她在那里储备了足够的食品,配备了炊具和洗涤设施,还安排了一辆汽车和司机在这里守候待命。一听到日本人轰炸的消息,她就准备把她母亲和三个孩子转送到这里,而她和丈夫AC医生,准备好了被征召加入战时医疗援助服务队。
卡迪卡素一家在甲板绝处逢生。当天空恢复平静时,以为里面藏有防空武器而俯冲过来用机关枪猛烈扫射。卡迪卡素夫人全神贯注于正艰难从母体内挤出的小婴儿,遇见一位印度裔朋友拉特南先生。拉特南先生曾在怡保做事,后来成为卡迪卡素夫人一家的好朋友。了解卡迪卡素夫人的困境后,他伸出援手,让出他屋子的一半空间给逃难的客人们居住,屋址是甲板大街74号。就这样,卡迪卡素一家成为甲板镇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