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听雨不高兴了,沉了一张小脸,不说话。
何梦洁低头在那鸡块上啃了一口,咬得上面的脆皮“咯吱咯吱”响,香气更加浓郁了。
文听雨小嘴一撇,眼看着就要哭了。
何梦洁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轻轻的:“只是让你变得懂礼貌,难道这么难吗?”说完情不自禁地叹息了一声。这个“红孩儿”的脾气还不是一般的倔强。
她转身拿了大大的一块递到文听雨的手上,笑道:“算了,吃吧。”
文听雨愣怔了几秒,然后便两只手捧着鸡块猛啃起来,那样子就活像是饿了几天的小狗狗。
何梦洁看着她吃得满脸油腻都顾不上擦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孩子就是孩子,不管多讨厌,总有天真的一面。她瞥她一眼,转身对王阿姨说:“王阿姨,这午饭剩了那么多,天气又热放不住,到了晚上就倒掉算了——”
“给我盛一碗!”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文听雨打断了。大概是鸡块勾起了她的食欲,她终于妥协了。
王阿姨脸上一喜,朝着何梦洁挤挤眼睛,何梦洁微微地笑了。
等到文听雨吃完饭,何梦洁就准备离开了。她重新换上“大嘴猴”,将那件大衬衫和牛仔裤仔细叠好放进包里,在纸条上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临走前她嘱咐王阿姨:“麻烦您告诉文先生,我明天上午会准时来上班,如果有什么情况,就让他打我的电话。”
王阿姨眉开眼笑地答应了,何梦洁上楼去跟文听雨道别。
文听雨吃饱之后又恢复了那种让人想狠揍她一顿屁股的死样子。虽然屋门是开着了,但是当何梦洁走进去的时候,她恍若未见。
何梦洁笑笑也不在意,明天开始她有的是时间和这个“红孩儿”磨。她低头和颜悦色的对她说:“老师走了。”
得到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快走吧,最好不要再来!”
何梦洁略带得意地笑起来:“当然还会再来的,你不知道吗,你爸爸已经聘用我做你的家庭教师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每天相处了!”她说完朝着文听雨挤挤眼睛,“期待吧!”说完她闪了身子躲过了文听雨扔过来的毛绒玩具,小跑着出了文听雨的房间。
离开的时候,太阳还有些毒辣,可是倒了三趟车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
明天就要上班了,学校里也没什么事,何梦洁决定回家住一晚,看看外公。
这个家,位于A市郊区的一个村子里,破旧的矮平房,在村子里已经盖起的三层小楼的中间显得十分的扎眼。
何梦洁站在村口,远远的看见熟悉的瓦片屋顶,心里一阵发酸。曾经,她的梦想就是长大了挣钱,让外公住上好房子!现在,她正在努力着,虽然才刚刚起步,却不乏希望!
想起外公那张皱缩而和蔼的脸庞,何梦洁小跑起来。一如她小时候的样子,“砰”的一声,略带莽撞地推开了屋门。“外公!我回来了!”声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欣喜和娇憨。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但是何梦洁却分明感觉到了外公身上熟悉的味道。“外公!”她又喊了一声,大步踏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里略显阴暗,她的外公何大生正静静地躺在床上。
何梦洁站住了,心里忽然间掠过一丝不祥的感觉,猛地扑到床边,拉住了外公的手:“外公,你怎么了?”
何大生动了动,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但是这笑容却显得那样的僵硬而怪异。
何梦洁心里一沉,失声呼道:“外公!你的脸怎么歪了!”她掏出手机,拨通了120,一边拍着外公的手一边安慰他说:“我带你去医院啊!”
120很快就接通了,何梦洁说了地址,挂掉电话,再去拉外公的手臂,发现他的整个一条胳膊都十分的僵硬。她心里一沉,又去搬他同侧的腿,似乎也是那么僵硬。
何梦洁基本已经想到是什么病了,因为她的外婆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毛病在瘫痪了几年之后死掉的。
何梦洁的心剧烈的绞痛起来,鼻子狠狠的发着酸。但是拉住外公的手,她却不得不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安慰他:“没事的外公,你不会有事的。”这个话既是安慰何大生的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看见何大生的眼中蓄着泪水,她听见他轻轻的叹息声。已经出事了,怎么还会没事?
何梦洁咬咬牙,站起来,扶着何大生的后背将他从床上扶坐起来。何大生呻|吟着,似乎很想配合,却力不从心。
何梦洁豆大的泪珠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她抬手狠狠地擦去泪水,咬咬牙,深吸口气,故作轻松地对何大生说:“外公,你的问题不大,去医院治疗一下就会好的!”
何大生开口说话,支支吾吾的不清楚。
何梦洁安慰他说:“你先别着急说话了,我先帮你穿好衣服,等一会120来了,我们去医院治病,治好了你就没事了!”
等待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等到救护车停到破瓦房门前时,引起了村里人的围观。
何梦洁出门,朝着那些看热闹的眼神狠狠的扫视一遍,随即将救护车上的医生和护士引进了屋里。
医生对何大生做了初步的检查,说:“初步判断,应该是脑梗塞引起的半身不遂,具体情况等去了医院检查了再说。”随即示意随车的护工将何大生抬到担架上。
何梦洁跟着担架出去,见何大生被稳妥的放在救护车上,对医生说:“你稍微等一下啊。”说完,飞奔到屋里,从隐秘的抽屉里翻出一张存折。
她打开存折看着那有限的数字,楞了几秒,然后便将存折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包里。这点钱即使是交学费她也舍不得拿出来,那是她偷偷给外公留着的。没想到竟然是留给他治病的!
医院门口,何梦洁捏着手上的存折瞪着大眼睛,刚才医生的话还在她的脑中回响着:“脑梗是确定了的,治疗不及时,偏瘫是难免的。我建议你们还是住一段时间的院,一来可以溶栓,二来也可以做康复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