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朕想派你护送朕的女儿紫霞公主前去北方的鲜卑一族和亲!”夜缙云定定的看着杨枫,一字一句的道。
“紫霞公主?鲜卑族?和亲!”杨枫一愣,低声重复了一遍皇帝的话,语气先是疑惑,等到反应过来,不由得吃了一惊。“陛下为何会突然做出如此决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些日子你还未回来的时候,北方的鲜卑一族派了使者来访,带来了很多工艺精美的陶器还有一些手工艺品,你也知道,我们苍穹国的大部分陶器还有一些屋内的装饰用品,基本都是靠从鲜卑一族的供给,而我朝与鲜卑一族所有的贸易合约都是以五年为一个周期签订的,只看当时的情形是谁能压制的住谁,谁更需要谁的供给,而今年刚好又是一个五年之期,按照往年的惯例,鲜卑一族来访后定会找机会向我朝提出续订合约的要求,但今年却十分怪异,他们来此多日,却丝毫没有要提出续订合约的意思。昨晚上朕派了明风去探他们的口风,明风回来时告诉朕,除非把我朝的一位公主下嫁到他们一族。”
“什么,这帮蛮夷竟然会有这些心思,还想让我朝的公主下嫁到他们那种偏远的地区,皇上,难道我们苍穹国竟落到要用和亲这种方式来换取想要的利益嘛。”杨枫闻言大惊,皱着眉向皇上提出疑问。
“若是只这一条,朕也不会同意采取和亲这种方式,你也知道,若是真的到了要和亲的地步,朕就只有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紫霞嫁过去的份,鲜卑那种地方,朕怎么舍得让她独自一人在那种举目无亲的地方生活,朕之所以下定决心要让紫霞嫁过去,并不只是为了要让鲜卑一族继续与我朝的贸易合约,更重要的是,这些年来,我朝的军事实力逐渐衰弱,缺少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加之国库并不十分宽裕,若是鲜卑一族此时来犯,我朝必定难以抵挡,损失惨重不说,就连周围的国家也会因此对我朝落井下石。”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不愉之色溢于言表。
“是臣无能,没有做好分内的事,替皇上分忧。”杨枫一想到朝中这不妙的情况,不禁有些惭愧,自己身为苍穹国的将军,不但不能保护自己国家的百姓,还要将自己国家唯一的公主送到鲜卑那种偏远的地方去和亲。让一个柔弱女子用自己的青春和身体为整个国家的平安做出牺牲,这实在不能让杨枫接受。
“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你就算再怎么聪明,武功再怎么高,没有好的军队,你又能怎么样呢,说到底还因为是朕的无能,不但不是一个好的皇帝,更不是一个好的父亲,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办法保护好,只能将她送去那种蛮夷之地吃苦。”身为一国之君,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夜缙云此时仿佛突然间苍老了很多岁,如同一个普通的父亲,显得脆弱不堪。
“陛下千万别这么说,今日的这种局面并不是我们想控制便能控制的,陛下每日如此殚精竭虑的操劳国事,已经很不容易了。”杨枫看到向来深沉的皇帝竟然也会有这种无力的时候,心中也十分沉重。
“杨明,所以我要你亲自护送紫霞去鲜卑一族,一路上保证她的安全,我不限制你来回的时间,我要你在那里陪她一段时间,直到确定了她在那里不会有危险再回来,这是我身为她的父亲,所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夜缙云的眼里闪着沉痛不舍得光芒,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平凡的父亲,而不是一国之君。
“杨明,你能答应我吗?”
“臣必当尽心竭力的守护好公主,决不让公主受任何委屈,请皇上放心,只要有臣在,那些鲜卑一族的人休想动公主一根汗毛。”杨枫语气坚决,目光发亮。
“好,好,杨明,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谢谢你。”夜缙云这时竟连朕也不称,可见其对于要将紫霞嫁入异族一事,让他受伤颇重。
“好了,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龙椅上的皇帝疲惫的摆摆手,让杨枫退下了。
“是,臣告退了。”杨枫见皇帝如此疲惫,也不多话,静静的退下,将御书房的门关好,吩咐外面看守的太监不准进去打扰他。
杨枫心情沉重,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御花园散心,知道了皇帝要将紫霞公主嫁到异族的消息,杨枫总算是明白了刚才进宫时看见的那些宫女太监脸上怪异表情由来。
此时已经到了夜晚,月亮已经爬上了枝头,柔和的洒在了御花园的每一朵娇嫩的花上,杨枫一边烦恼着和亲一事,一边顺着小路慢慢走到御花园散心,走到御花园的一角时,突然看见一个纤弱的身影,正站在御花园中的莲花池旁,静静的望着满池盛开的莲花默默垂泪,身旁一个穿着碧色衣衫的婢女正满脸焦急的说着什么。杨枫不由得有些好奇,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在这里哭泣,他上下打量着那女子的背影,一身淡紫色的高腰纱裙,衬出女子窈窕婉约的身材,满头飘逸的青丝仅用一根墨色的木簪绾起,隐约间露出其白皙修长的脖颈,从杨枫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那女子精致的侧脸,上面已经被伤心的泪水打湿,仅凭其侧脸就足以让人觉得惊艳不已,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上绑着一根同色的腰带,一块温润的紫色蝴蝶状玉佩悬挂其上。整个人透出一股清灵飘渺的气息,在那股悲伤地气氛的笼罩下,让人有种想抓却抓不住的虚无感,仿佛一个不注意间,她就会乘风而去,回到天上。
杨枫正诧异宫中怎会有这样美得不似凡尘的女子,就听见她身旁的小宫女在焦急间不觉声音放大,“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再去求求皇上,说不定皇上一心软就会改变主意了,他平时那么疼您,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呢,是不是弄错人了……对,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小宫女由于焦急,声音又拔高了好几个度。
“雪儿,这么大的事,怎么会弄错呢,”那名女子嘴角牵起了一个苦涩的微笑,悲伤的情绪让她的声音都显得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站在阴影中的杨枫听得两人的对话,心中隐隐猜测到了那女子的身份。
“这样不行啊公主,你千金之体怎么去那种蛮夷之地呢,”小宫女的语气愈发焦急,只见她咬咬牙,一跺脚,轻轻俯下身去,压低声音在那女子的耳旁说道:“我豁出去了,公主,实在不行你就逃走吧,我来假扮你骗过他们,你出了宫门就别回来了,事不宜迟,今晚就走,我们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小宫女说着就伸手去拉紫霞公主。小宫女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又怎能瞒过武艺高强的杨枫,杨枫听见那小宫女叫出公主的名号,心中立刻确定了这穿着紫衣的女子正是即将前去和亲的紫霞。
“不,我不能逃。”杨枫正欲出来阻止两人,却突然听见紫霞这样回答,便立即又停住了脚步,稳稳地藏在角落里。
“公主,不逃,难道你真的想嫁到那个什么鲜卑去吗?”小宫女顿时急了。
“我当然不想嫁,可是如果我不嫁,你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鲜卑既然敢向我朝提出要我嫁过去的要求,必定是有理由的,若是我真的逃走了,恐怕那鲜卑一族会立即向我国进军,到时候两军交战,必然会生灵涂炭,不知这世上又要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了。”紫霞虽然自小被皇帝夜缙云好好地保护在深宫内,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懂这些利害关系,自小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对这些国家大事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又怎能不明白她的逃跑会造成怎样的严重后果。虽然她不愿意出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与一个从未谋面的人结成夫妻,但却也不愿意让苍穹国的百姓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承受家破人亡的痛苦。
“公主,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叫人欺负!”雪儿闻言急的直跺脚,“是,你逃跑了也许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又有谁想过你的感受呢,你才是最无辜的人,牺牲你来换取整个国家的安宁,这对你不公平!”
“不公平?傻雪儿,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一切都是强者说了算。”紫霞静静的看着湖面,无不凄凉的说道。“也许是我命中注定不属于这里吧,罢了,雪儿,我们回去吧,让我再好好的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几天,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说着便轻轻地转身,慢慢离开了御花园。
“唉……我可怜的公主。”雪儿叹着气,满脸的惆怅,紧紧跟在紫霞身后,也离开了。而站在角落里的杨枫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不禁又是惭愧又是赞赏。惭愧的是自己身为一国的将军,不仅不能保护自己的国家,还要一个弱女子以牺牲自己的幸福为代价,去换取整个国家的幸福安宁;赞赏的是紫霞身为一个弱女子,竟能不顾自己的幸福,甘愿为了整个国家的人而牺牲自己,这般凌然大义当真让人敬佩!杨枫又独自在御花园中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