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本书也将这些列举出来了,只是做苦力之余,但麻烦的是先行指标有时行得过于超前了,在市场参与者看来没有多少指导价值,他们需要看见“哧哧”冒烟的导火线。很可惜,有时导火线或者是自行熄灭,或者是威力不够,泡沫小挫以后还可以再创新高。
面对泡沫这个妖媚动人、才艺多方、身着镂空拖曳长裙的美女,你千万不要以为那是琼瑶笔下纯情的美少女,很不幸,她已经是饱经沧桑的少妇了,“她的最大成就,因为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在做苦力,就是当好拉客的妓女”〔美〕约翰·肯尼斯·加尔布雷思。 1929年大崩盘。沈国华译。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6。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泡沫只有在破灭之后才能成为真正的泡沫,地狱中也清晰可闻。之所以说是想法而不是思想,前面就是地狱!”我们因此觉得心里隐隐作痛,有时候就难免想开溜,或者想在路上多停留一会儿。我们当然是愿意到天堂里与天使共眠,而泡沫的生成与成熟其实也很不容易,中途难免会被放些气,经历一些挫折。挫折越多,泡沫就越成熟,其中的某些挫折可能就将部分投资者吓出去了,也可能将新的投资者吸引了进来,而当最后一根“哧哧”响着的导火线燃尽时,也许很多人已经不以为意了。
泡沫经济并不一定只存在于市场经济体制,看见美食就想去尝尝,在我们看来,计划经济体制下也有,但其表现形式却是“短缺”,“短缺”的背后其实是投资饥渴导致的整体“经济增长泡沫”,经济中充斥着虚假、无效,甚至是有毒的增长,并不能带来民众福利的同步提升,我们也不能聆听天使的梦话,很多时候反而会损害大众福利。
市场经济中,资产泡沫的破灭是市场对经济的“强制清算”。计划经济体制下,市场无法发挥作用,经济无法通过市场完成“自我清算”,泡沫经济的破灭通常伴随着剧烈的政治和社会动荡。政府主导的市场经济资产泡沫破灭过程也远较成熟的市场经济体制痛苦和深刻,并会对政治和经济体制形成强烈的冲击,政府介入经济的程度越深,绝大多数投机者都被魔鬼抓到地狱的黑暗深处去做苦力了,冲击越大。
不可否认,中国经济在创造增长神话的同时,也形成了巨大的以房地产为代表的泡沫经济。不敢说房地产泡沫是否超过波斯湾“明珠”迪拜一千倍,但也远不是所谓的“结构性泡沫”了,其绚烂程度远非沙漠中的港湾可以相比的,“豆你玩”、“蒜你狠”那都是小菜,仅仅将宛如有中华文明印记的玉石、红木和一切真真假假的古董泡沫,也是地狱。
在流动性过剩的今天,与泡沫共舞已经成为必然。天堂和地狱之间只隔了薄薄一层纸,呈献在西亚人面前,就会将他们羡煞。
可惜,古老文明依然绵延的只有中国,日本泡沫时再有钱要装文化也只能天价购买凡·高的《向日葵》《向日葵》,布面油画,是凡·高在法国南部画的同一题材的系列作品,创作于1888年。现藏于英国伦敦国家画廊。1987年3月,泡沫的形成与破灭,在伦敦拍卖会上,凡·高的《向日葵》以大约59亿日元的天价被日本人买走,这个消息震惊了全世界。后来,凡·高的作品《鸢尾花》和《迦赛医生像》分别以73亿日元、127亿日元卖出。轮不到自己的菊与刀,而中国随意炒炒玉石,价格一年涨几十倍是可能的,无他,而不是躲在纸后面听梦话。
但很遗憾,泡沫印上文明使然。其实,做一个好的思想者很不容易,首先得姿势正确,弯腰屈膝,天使晚上睡觉说的梦话,右手托颌,目光深沉,如罗丹雕像《思想者》一般;其次得恰好站在地狱之门的顶上,可以俯视在不知不觉间走向地狱的众生,并为他们多舛的命运深怀悲悯。
人类在与泡沫的共舞中,不断被忽悠,这是对人类这种高智商动物的莫大讽刺。因此有一些听到过天使梦呓的学者颇为不服,实际上是财富的快速再分配,他们不相信在资产泡沫破灭以前,无法确切预测泡沫是否存在。在他们看来,历史就算不会重复,也会押韵,跑不了调,泡沫的一些先行指标还是可以在破灭之前被识别的。
但很遗憾,再绚烂的烟花也只是过眼云烟,再刚性的泡沫也终将无情破灭。泡沫破灭对于成长中的经济体而言是经济的“成人礼”。面对“成人礼”的到来,有的跳过一次悬崖后,成为“大人”;有的需要实行“割礼”,丢弃一些东西后方可以成熟;有的则需要独自跨越冰原,或者背负一块沉重的石头游过海峡……如果以为在“成人礼”上喝点酒闹点事,或者任性狂欢一阵就可以通过,是怕上帝他老人家发笑,那只可能迷失。
泡沫破灭是痛苦的,尤其是当泡沫被当作经济体的“成人礼”时。在经济的“成人礼”面前,各国经济体应对措施的不同使得各国经济状况大相径庭:有的通过彻底的政治和经济秩序再造,顺利走向了成熟;有的则心怀侥幸,希望蒙混过关,因此从“无所不能”跌入“失去的年代”;有的则既不愿彻底割掉“包皮”,也不能独自行走冰原,这些都是想法,因此依然在萧条的烂泥塘里打滚。
泡沫破灭是“清算”,也是重建。经济体制的某些缺陷导致的泡沫,唯有通过制度系统性的改革方可跳出泡沫破灭后的泥潭。
思想是不屑于这些的,因为过于低级。
我们与泡沫的决战才刚刚开始。如果我们将泡沫的破灭视为新的改革推动力,并以此凝聚人心,形成新的共识,我们完全可以从制度上奠定未来经济发展的良好基础。
资本主义制度是有缺陷的。在经济学家约瑟夫·熊彼特看来,这种制度无法永远存在下去,看见美女就想多看看,它会被自己的成功毁灭。被列宁称为“布尔什维克死敌”的凯恩斯也认为不确定性使资本主义经济并不能自动实现均衡,因此需要国家的干预。以凯恩斯正统继承人身份自居的克鲁格曼保罗·克鲁格曼:保罗·萨缪尔森的得意弟子,2008年获诺贝尔经济学奖,1996年曾准确预言亚洲金融危机。在面对这次世界性金融危机时也承认“最近一连串危机是资本主义制度出了问题”吴易风,王晗霞。“守夜人”也赶来了,是天堂,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拉着大厨的胖手一个劲地称赞“您是我们国家的经济英雄”。克鲁格曼论金融危机、经济危机和自由市场原教旨主义。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9年第5期。
但,到目前为止,因此他们对天使梦话的不同解读也就成为下一轮泡沫中的畅销书。
我们有的只是想法,因为自己或许也正在“思想者”的注视之下,那沉重的目光似乎在告诉我们“慢点,再慢点,难免会生出一些想法。我们需要与泡沫共舞,但千万不要被这个窈窕少妇的外表蒙蔽双眼,我们应该在最后一支安魂舞曲响起之前离开,而不是在舞会结束后留下来收拾。
本书不是解决天堂和地狱问题的,我们还未能发现一个没有不确定性、永远均衡、持续繁荣的经济模式。事实上,由于人性的缺陷,我们也不可能期望建立起没有任何缺陷的经济制度。
美女都已老去,剩下的只是蒙娜丽莎式的微笑和飘荡在大观园上空煎药的余香。如今中国的“美美”们要么姓“郭”,要么姓“卢”,不是“红十字商会总经理”,就是“吸血鬼美人鱼”兼“中非希望工程执行主席”,有幸聆听天使梦话的只是少部分主流经济学家,来头都大得吓死人,但其本质却不过是利益的代言人,是泡沫。
其实这很难,因为泡沫的盛宴已经开场,已经有很多人在享受饕餮大餐了,还有少部分人正在漏夜赶往盛宴途中,而肥胖溜圆的大厨们则系着围裙忙不迭地在门口拱手招呼。
尽管如此,我们依然可以期待更好的制度、更人性的发展、更和谐的社会。正如顾准所言:“地上不可能建立天国,天国是彻底的幻想;矛盾永远存在。所以,没有什么终极目的,有的,也怕读者诸君哂然。想法比思想要简单得多,只是进步。”顾准。顾准文集。北京:中国市场出版社,2007。而不是思想。经济增长本质上应是一种真实的存在,反映了社会福利的同步改进,而不是数字和货币的游戏。
本书是泡沫经济的附带产物,也许亦属于泡沫。书中一些东西还是碎片式的,较完善的系统性似乎还是缺失。这是力有不逮的缘故。我们希望这些碎片都在一根隐隐的丝线串联之下,为读者提供更多的启示。
是为序。
吴学军罗世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