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婴婴咄咄逼人地说道:“还有,你要答应我,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不许以任何借口把我和陈墨单独留下。也就是说,你要陪吃陪喝陪聊,必须从头陪到尾,不然我会罢吃!”
好嘛,一不留神成“三陪”了……
何迪非冒着冷汗,忙不迭地同意了,“大小姐,我明白了。你给我们限定十分钟赶路,可是咱们讲电话就用掉了一分五十五秒,再不挂机我们会迟到。”
“哼,这儿步行都很近,更何况你们开车?祝你们一脚油门直达,不要遇见红灯,务必准时来——”陆婴婴气咻咻地说,“等会儿我要挑最贵的菜品点,把你吃穷!”
“没问题,我绝不反对。稍后见!”
何迪非收了线,给发愣的陈墨重重一拳,“傻小子,想什么呢?赶紧发动你的良驹宝马,咱们去‘七星居’吃烧烤。”
陆婴婴果然没有客气。
她要了一间豪华大包厢,点了五颜六色的海鲜串、肉串、蘑菇串和时鲜蔬菜,还在服务生的热情推荐下点了店里招牌菜——铁锅烤鱼和狗肉火锅。酒水方面,她也毫不犹豫,点了一箱冰镇德国黑啤,而后又加了鲜榨西柚汁和热带水果大拼盘。
何迪非和陈墨赶到的时候,直径一米五的大圆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剩下的空地勉强可以再放下三个人的食碟和汤碗。
“老天,就是把我们队的主力都叫来,这些东西也吃不完哪……。”何迪非抬手擦擦前额,想要擦掉那根本不存在的冷汗。
陆婴婴冷笑,“看清楚,我点的是三人份,你们二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是运动精英,而我呢,自称大胃王迄今为止无人能敌,区区几个烤串难道成了拦路虎吗?”
何迪非不语,刚才没出的冷汗此刻窸窸窣窣地淌了下来。
“哈哈,我就知道,婴婴是个豪放的好姑娘,我喜欢。”陈墨张口大笑,虎牙一览无余。
“瞎说什么?”陆婴婴狠狠地瞪过去,目光犹如冷箭,“还没喝酒呢,你倒先发疯了!”
“我只是想表达心情,近朱者赤,沾了你的光,我也能变得更豪爽。”陈墨毫不介意,“这些东西够不够吃?要不要我再填几样?”
陆婴婴又气又笑,她回头望望何迪非,忽然坏笑起来,“陈墨,这儿已经有了一个担心倾家荡产的,你算怎么回事,饭桶还是浪费癖?”
陈墨嘿嘿傻笑,“婴婴,咱都这么熟了,你随便挖苦,我不在意。”
顿时,何迪非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呃……陈墨,既然菜已上齐,就喊服务员点火吧,咱们可以开动了。”
服务生进了包厢,循例问了一句:“三位,啤酒是现在开还是稍候?”
陈墨自来熟地拍了拍服务生的肩头,“小弟,想欺客、收开瓶费啊?看好了,我们都是本地人,你直接把开瓶器放下走人,回头我们想什么时候用都可以。”
“先生,您多虑了,我们‘七星居’打开门做生意,向来秉承诚信经营的宗旨,不收取任何巧立名目的额外的费用。您是本地人,应该很清楚的。”服务生一脸诚恳,说出口的话却是绵里藏针。
“我说一句质疑,你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答复,什么态度啊这是?”
陈墨被陆婴婴抢白一通,才以为言语占点上风却又被服务生挡了回来,心里极不是滋味。他箭步冲上去,想要揪住服务生的领子,被何迪非拉住了。
“小伙子,你去忙吧,我们自助烧烤就可以了。”
服务生笑笑,“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你们的比赛,球踢得确实不错。如今面对面见了真人,也不过如此。好歹还是咱们Q市的球星嘛,讲点文明礼貌行不行?”
陈墨更加怒不可遏,“赶紧滚!苍蝇似的嗡嗡不停,真影响胃口——”
服务生一点都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他欣欣然掏出手机对准了陈墨的脸,“您接着骂,尽管用最恶毒的字眼,充分发挥创意和想象力,我这两天正愁没刺激的视频发到网上去……。”
“都省省吧!”
何迪非横过身,将陈墨和服务生隔开。他对陈墨使眼色,故意作出生气的样子,“你嚷了半天肚子饿,现在有吃的了反而心思在别处,快给我们烤肉去,啰嗦起来没个完!”继而他盯着服务生的胸牌,凛然地说:“我已经记下了你的编号,如果你不想因为投诉而丢掉工作,最好该干嘛干嘛去——”
陈墨挥了挥拳头,“要是不道歉,我就有办法让你卷铺盖走人!”
“算了,多大点事儿,值当吹胡子瞪眼?大哥,我们点的烤鱼和火锅什么时候上?你去帮忙催一催。”
陆婴婴上前支走了服务生,转头问陈墨:“你托迪非哥哥带话给我,说下定了决心让他做个见证……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想干嘛?”
陈墨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脸也红了,说话也结巴了。
“事情可以在饭后谈……哇啦啦说了好一阵子,大家都饿坏了……我帮你们烤串去……。”
在何迪非公寓的时候,陆婴婴就已经猜出七八分陈墨的用意。她现在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遂保持沉默,埋头想起对策来。该怎么回绝他呢?要是以什么年龄小之类的当借口未免不够干脆……陆婴婴斜睨一眼低头饮酒的何迪非,心想:是不是拉个挡箭牌好一点?或许可以让陈墨断了念想。
解决了一场本不应发生的口舌之争,何迪非累得不想多说话。他开启了两瓶冰镇黑啤,不等陆婴婴与他碰杯,他早已一饮而尽,又去拿新的酒瓶。
“老何叔叔,慢点喝,这酒上头。刚才那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你犯不着跟他生气。”陈墨递过来一盘烤得五六分熟的牛肉片。
“傻啊你,我跟他生气干嘛,我在生你的气!”何迪非摇头叹气,“陈墨,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相差好几岁,你显得太不成熟!”
陈墨呲牙笑了笑,“老何叔叔,还是你比较老成持重。”
“谁老?你那么愿意当侄子,我还不愿意当叔叔呢!!”何迪非不高兴了,“话说回来,这年头言多必失,尤其是公众人物在公共场合,更得加倍注意乱说话可能造成的影响。我很清楚,‘七星居’是刘振宇的产业,想炒谁的鱿鱼直接告诉他就行……。”何迪非若有所思。
陆婴婴将眼睛睁得溜圆,“迪非哥哥,你不会这么小鸡肚肠吧?!”
何迪非蹙眉,“还小鸭肚肠哪?我只是随口说说,不会付诸于行动的。哎,婴婴,你不能因为看球落下太多功课,你始终是学生,课业为重……。”
陈墨突然插嘴道:“注意!男人千万不要用‘鸭’来自比,很容易让别人浮想联翩的。”
陆婴婴听了捂嘴偷笑。
空腹饮酒,何迪非很快进入了微醺的状态,他不甚在意地冲陈墨点点头,“随便乱想吧,我无所谓。”说完,他品着滑嫩的牛排,信手拿起开瓶器开了一瓶酒,津津有味地继续畅饮。
一箱十二小瓶黑啤很快就见底了。
陈墨将大部分食材都加工好,一一呈上桌子,才意识到饥饿感来势汹汹,他挑了几串鱼丸猛吃起来,吃得太急有些噎得慌,他回身找酒喝,却发现瓶子全空了。
“老何叔叔,你今天怎么了?小心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才一天没见蒋琳姐,你就受不了了??”
何迪非不理不睬,找了双公筷把铁锅里的鱼翻个面。
烤盘持续加热,室温持续升高,空调吹出的凉风起不到任何作用。三人沉默不语,额角都渗出了汗珠。锅里的油滋滋作响,碰巧有几滴嘣到了陈墨下巴上,他见陆婴婴表情严肃地静坐不动,好奇地问:“婴婴,你怎么不动筷子?”
陆婴婴指了指热气腾腾的食物,“辣得太辣,烫得太烫,我想等等再吃。”
陈墨塞了太多美味佳肴在口中,呜噜噜地说不清话,“你不懂,烧烤要趁热吃才有感觉……。”
“不了,我怕得口腔溃疡。”陆婴婴嗤笑。
“噢,我明白了,你担心不够吃?还是这些不合你的心思?我去要菜单,咱换换口味……。”
陆婴婴赶忙捏起筷子,搛了一块香菇,“陈墨!够丰盛的了,浪费可耻——”
陈墨露出虎牙大笑,“呵呵,该吃就吃,别拘束。吃不完咱就打包带走,微波微波当晚餐,吃不掉的话夜宵继续,低碳生活,造福社会……。”陆婴婴强忍陈墨念经般的啰嗦,又从火锅里搛了几块白萝卜。
“对,婴婴,美食当前,千万别犹豫!再等下去好吃的都没了。”何迪非眯着眼睛,将铁钎子上的牛羊鸡虾细心地取下,往陆婴婴手边的大号碟子里不停地增添内容。
陆婴婴目瞪口呆,“我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