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傻子不仅有萧煌护着,连萧煜也为她说尽好话。
什么天性醇良、对人友善,分明是一个不知廉耻、不懂常情的弱智傻子。
华氏自不比她对云镜印象好,可此刻却对姚婧更失望。
看着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儿,却不懂得什么才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让那傻子更惹厌自有种种办法,可最关键的地方,她却抓不住重点。
淡淡看了姚婧一眼,见她却还不知反省地只一个劲儿抱怨,不觉叹道:“婧儿,你当真喜欢老二吗?”
姚婧微微一顿,随即双眸放光,面含羞怯道:“姑妈怎么这样问?你明明知道婧儿的心思,自然是非二哥不嫁的。”
丹朱、碧翡面色微异,闻声二人已自觉地各收拾了屋中茶具相继掀帘而去。
华氏神色不佳,显得有些疲惫。
微微抿了口清茶,才悠悠道:“老二那性子,你也是知道。不是姑妈不想帮你,姑妈只是不想让你将来后悔。一个女人如果不能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做正室,也必定要成为他的心头宝,这样才能站得稳脚。姑妈是过来人,有些话说了你也许现在听不进去,但趁着你还能回头,不如淡了这份心思,姑妈会另替你寻一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把你嫁过去。”
“姑妈,我除了二哥,谁都不嫁!”
姚婧没想到姑妈会跟自己说这话,先是一惊,随后便红了眼圈,倔强地一口回绝。
如今她的机会可都全在姑妈这儿了,若是姑妈都不肯帮她,那她还能指望谁?
“傻丫头,你真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吗?”华氏又气又怜,却到底也将姚婧视作半个女儿,私底下,也是希望能掇合了老二接纳她。
可……
姚婧心中骤沉,只当姑妈要劝自己回头,急得连连点头,眼泪都出来了。
华氏无奈,拉了她的手上前,轻轻拍道:“哭什么,为个嫁人而哭,羞不羞的?你这丫头看着机伶,其实也是个没心思的。也怪我平日对男女之事看管得紧,不曾教过你如何攻占男人的心。来,姑妈问你,你知道一个女人最吸引男人的是什么?”
姚婧俏脸大红,压根也没想到姑妈竟然跟自己说这个。
一直以来姑妈对她都是宠爱有加、严慈有度,今日这是……
华氏却未曾理会她的娇羞,一旦起了头,便少了从前那些顾忌,“老二接触女人少,我虽不懂他喜欢那傻子哪点,却估计是因为初识女人身体的缘故。一个男人,只要尝到了女人滋味,便是再冷的性子,也能火热。姑妈说这些你须记在心里,等老二过两日回来,姑妈会为你安排机会,让老二知道你的好。至于你,若能打动老二,不管用什么方法,姑妈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老二碰了你,姑妈便会当即让老二娶你,不管老二同不同意。但话说在前头,若是你用尽方法都引不起老二动心,那你便要乖乖听姑妈的,对老二死了这条心,由姑妈与你爹选个好人家,乖乖地嫁过去。你可答应?”
这番话,听得姚婧一时娇羞一时惊慌。
她何时听过这些,却如今姑妈都对她说到这份上,她若真想嫁给二哥,便只有拼一把了。
是而尽管她不胜羞怯,却依然乖驯地轻点点头,低道:“姑妈,婧儿答应你。”
下午,萧煜便正式去了商行,结束他游手好闲的逍遥时光。
出门前他巴巴地跑到云镜跟前,不知从哪里搬来一个大箱子,里面放满了各色各样的材料与工具――
什么雕木、雕竹、绫绢、明球、玉佩、丝穗、羽毛、贝壳、铜丝、牛角片、红烛等,甚至还有翠玉跟白玉这等贵重之物,其他剪子、刀片、尺子、面糊之类便不必说了。
彼时云镜正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教黑米学说话。
李婆子与小蓉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啊”、“哦”、“呃”、“咿”、“唔”地只教黑米一些简单的发声,小蓉很快听得晕晕欲睡,瞅个机会便溜开身不见。
萧煜将这么多东西呈现在云镜眼底时,直教云镜不知道他又哪根筋搭错了,没事找这些玩意儿消遣。
萧煜却嘻嘻凑近,笑得满面春风:“二嫂忘了昨天答应我什么?不是说只要我平平安安没受伤,你便做那什么什么明灯,能飞上天的灯送我么?”
阳光下,他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半眯半斜,端的是风情万种,甚是勾魂。
云镜一身鸡皮疙瘩,不客气地伸手掸了掸,拉了黑米杵到了他的跟前:“孔明灯。记性倒真好,你不也说做盏灯送我的,昨晚害得我的蘑菇灯被挤扁,你先赔了我一盏再说。”
“自然要送的。二嫂放心,你四叔我言行必出,答应了送你便一定会做到。这些东西全是我搜罗来给二嫂帮我做灯用的。瞧我多好,知道二嫂找材料不便,凡是要用到的我都准备了。二嫂看看,可还少什么?”
见他一脸期待的神情,云镜依言认真一一查看一遍,半晌抬起头,道:“确实少点东西。”
“少什么,我晚上给你带回来。”
萧煜不疑有他,答得爽快。
云镜邪邪一笑,心情甚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萧煜满头黑线。
而后看着那张狡诘灵动的俏脸,他忍不住失笑地伸手去捏,却被眼疾手快地黑米抬手一拂,云镜已欢快地朝他吐吐舌头,“快去上你的班吧,做好了我便教你怎么放飞,虽然不一定有多美,却一定会让你满意。”
阳光下,她俏皮自信、神采飞扬,直叫人看得移不开目。
稍时,萧煜前脚从苑门离开,后脚一身桃红刺绣妆花裙的艳丽身影便随后出现在云镜苑里,“哟,四哥对二嫂到真是好,竟弄来这么多小玩意儿给二嫂玩儿,难道二嫂还会做花灯呀!”
云镜低头一径翻着箱子里的东西,对姚婧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到来毫不理会。
李婆子见状赶忙上前两步,对着姚婧叫了一声“表小姐”,便解释道:“四爷说是二奶奶喜欢花灯,昨晚却因他丢失了二奶奶喜欢的一盏茶灯,这便寻了这些来让二奶奶瞎摆弄呢。”
“我说呢,二嫂连个灯样都怕画不出,又怎么会做这些。二哥也就罢了,四哥却无端对二嫂这么好,也不怕外人说闲话。对了李妈妈,冬竹她们在做什么,天气这么好,我找她们一起去放纸鸢呢!”姚婧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句,却对李婆子态度还好,笑着受了李婆子一礼,便客气地问道。
李婆子对姚婧暗里说点二奶奶与四爷心中微有不快,闻声只憨憨一笑,指了指东屋:“她们几个都在那屋里绣花呢,要不要奴婢帮您去叫她们?”
“哦,不用了,我正好去看看她们在绣些什么。”
姚婧娇俏一笑,便径直往了东屋而行。
半晌便见春梅几个嘻笑着与她一同出了门,并特特从后院里取了两只漂亮的纸鸢,一起打云镜跟前走过。
“你们玩一会儿便好,可别顾着疯玩忘了时辰回来。”冬竹在屋门口笑着提醒,姚婧却嫣然一笑,娇声道:“冬竹姐姐最是守规矩,二哥不在家,苑里也没人管着,不过是偶尔玩玩,有什么打紧?再说还有我呢,有谁怪罪下来,只管推我头上,保你们没事便是。”
一番话更听得丫环们起哄,有人已不住地劝冬竹也跟她们一道,却被冬竹笑着回了。
屋里正偷偷打盹的小蓉却听了不觉来了兴致,闻声迅速掀了被从床上跳下来,巴巴道:“我也去我也去,你们怎么把我给忘了,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玩!”
“你么……”姚婧看了一眼小蓉,却是掩嘴一笑,“成啊,只要你家主子同意你玩,那便一起来吧。”
小蓉笑容一僵,望着那笑得别有深意的俏丽女子,面上便微微尴尬起来。
她努力了这么久与这苑子里的姐妹打成一片,却不管到了何时,还是没用。
这位表小姐显然不喜欢自己跟着,却是她不够自觉,硬凑上去讨了这没趣。
思及此,小蓉对这位表小姐便存了心思,也不过问云镜的许可,只径道:“表小姐可真会说笑,小蓉来到萧家便是萧家的人了,奴婢的主子,不也是春梅姐她们的主子么?表小姐要不带奴婢直说嘛,奴婢又不是那等死乞白赖的人,哪就让表小姐嫌弃了。”
姚婧美眸一诧,到没想到这丫头也是个角色。
“哟,瞧这话说的!你们听听,我不过这么一说,这丫头却动了这么多心思,连嫌弃都说上了,我还真真是罪过了!”面上一笑,姚婧心中已动了几动:“来来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今日二哥不在,那我便做一回主,带着你们偷偷疯玩一回,这总成了吧?”
姚婧在萧家长住多年,虽是做客,却也算得是位主子。
因着冬竹与春梅从前在老夫人屋里与她相熟,而今来找她们戏耍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会儿她能对小蓉也是这般客气,便令春梅很是意外。
要知道,这位表小姐平日虽没什么架子,但脾气上来也是让人吃不消的。
闻言赶紧笑着上前拉过小蓉,道:“就你这丫头鬼心思多、牙尖嘴利的。之前我们说个什么总抱怨我们一群人是在排挤你,这会儿更不得了,连表小姐都敢抱怨。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瞧表小姐对你多好,还不赶紧随我们一起去花园里疯去。”
其他人也纷纷笑劝,小蓉自是见好就好,忙“哎”了声,笑容满面跟着众人去了。
这架势,到是皆认了姚婧这一个主子,当云镜是死人了!
黑米从未见过紫鸢,此刻见着丫环们拿着漂亮的纸鸢打眼前经过,一双黑亮的眼睛不由直直盯着纸鸢看着;引得姚婧一阵鄙弃,斥声道:“二哥也真是的,把这么个畜生安在苑里,叫人走路都提心吊胆,好不自在!”
李婆子面色一变,目光已下意识朝云镜看去。
她深知二奶奶为人性子,别人拿她不当一回事她可以嘻嘻哈哈不予理会,对黑米却是如弟弟一样看待,岂会轻易让人张口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