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
“完了。”
“你看的书不少,我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听起来就是觉得生气,你说怎么办?”
宝春双手护胸:“少爷,您是不是要扔我去水里喂鱼?”
宝春抬手间,忘记了藏在袖子里的玉箫,只见那玉箫咣当一声,掉在了彭于谦的脚下,他拿起一看,摔成两半的玉箫中间被紧紧的箍住,显然已经失去了再次吹奏的可能。
见彭于谦看着玉箫发呆,宝春这才放下手来,试探性的道:“这是你父母的东西吧。”
彭于谦猛的抬眼:“你怎么知道?”
“你家里如此富裕,不会对一只玉箫有这么大的反应,而且上次见你吹奏的时候满脸忧伤,吹完后又不住的抚摸,我便猜到一二了。”
“你很聪明,”彭于谦看向远方,悠悠道:“这的确是我父亲曾经送给我母亲的,我母亲当年对音律十分通晓,所以父亲便送了这只玉箫。”
“你看这玉箫虽然不能再吹出旋律了,甚至有了裂缝,可是在你心里它的分量却重,这就像我们生活里的人,也许他们在你心里并不那么完美,但是他们会永远住在你心里,其实能不能放开,终究在你自己,这个玉箫我已经让父亲简单的修缮过了,虽然不能和那些能工巧匠比,但是好歹圆你心里的裂缝吧,现在物归原主。”
这个夜似乎有些不一样,岔路口的二人互相看了看,却同时笑了,也许在某个时候,他们已经从主人和仆人的关系,变成了朋友,这个世界本应该如此,人人平等,春暖花开。
宝春微笑着眨眨眼:“少爷,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三日后我会让老太爷过个不一样的大寿。”
“嗯。”彭于谦默默点头,嘴角竟然带着笑。
这还是宝春第一次看彭于谦笑,竟有些失神,她怔了怔随即耸耸肩,转身离去,刚走了几步,忽听身后传来彭于谦冰冷的声音:“我除了大蒜,其他都不挑嘴的。”
宝春“哦?”了声,才一转身,彭于谦的身影便消失在岔路口的繁华丛中,她愣在原地半响后,静静的笑了。
大寿之宴,宾客纷纷,一片碧波之上,薄雾淡淡,月色如玉,满池荷花吐纳芬芳,池中各异纸灯漂浮,燃起熠熠朦胧之火,好不惬意。
大理石桥横通湖中心的场地,大红灯笼挂满两侧,纱幔飘舞,笼罩着树木之上五颜六色的明灯,将整个寿场烘托在一片光明中,朦胧中,惬意中。
酒香四溢,才进彭府便能闻到,宾客互相寒暄着,在一众丫鬟的带领下,依次落了座,丫鬟的装扮也很特别,皆是满身红色,胸口一个大寿的字样,头发梳着特别的发髻,其上兔毛装点,活脱脱像只只可爱的兔子。
彭家老太爷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而来,虽是夏天,他的腿上却盖着薄毯,一身百寿衣是镇里的绣娘连夜赶制的,身旁的彭于谦仍旧是一身合体的白衣,却明显在其上装饰了恰到好处的红色纹路,看上去冰冷里也透着几分温和。
与宾客席相对的便是刘木匠赶制的舞台,大红的绒毯延伸在下,一路星光熠熠,舞台左右的灯光恰到好处的打在舞台中央,光彩炫目,舞台上空,大大的寿字仿佛火焰,照亮了半个天空,华凡躲在暗处,见老太爷落座,他对着不远处一招手,顿时震耳的声音传来:“祝老太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没有间歇,在呼声中,漫天火树银花,将月亮的光辉遮去,好似幻梦,暗暗的树丛中,突然横空而起的孔明灯,灯火不算亮,却足够将那个寿字衬托的鲜明,更让这个夜显得迷离和梦幻。
宾客中顿时有人大呼一声“好”,其他人也跟着纷纷赞叹起来,老太爷早就乐开了怀,不住的点头不住的拍拍彭于谦的手,彭于谦看着漫天的缤纷,一时间心神荡漾,他只知道那孩子和其他孩子不同,却不知道是如此不同,他本来还在想那些节目才是重中之重,没想到那孩子却背着自己,和华管家将前前后后的细节也做完了。
热闹的开场后,酒宴也齐齐上到了各位宾客的桌子上,可是宾客们倒对满桌的山珍海味莫名没了兴趣,心猿意马的注视着前面五颜六色的舞台。
不负众望,只见灯光突然一转,舞台中间缓缓上升,冒出圆形的高台,高台之上整整齐齐站立着二十位红衣长裙的姑娘,乐曲声响起,是众人从未听过的欢快与热闹,唱腔和平日不同,却又朗朗上口,让人一听便不由主的被吸引,甚至也跟着拍起节奏来。
二十位红衣女子分为四队,每队五人,以列队而开,握拳向前,方位直指老太爷,轻快的节奏,落点恰到好处,声音由前往后,各自分工,最后齐齐汇聚。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
庆贺你生辰快乐。
年年都有今日。
岁岁都有今朝。
恭喜你!
恭喜你!
特别的开场曲,在那声声喜庆的恭喜声中,宾客也跟着向老太爷拱手,二十歌姬拳头握紧,再张开时朝天空一挥,花瓣纷飞,随风而舞,仿佛将所有的快乐带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灯光在此时暗下去,小小的高潮过去,黑暗中仿佛传来切切私语,夹杂着细润的绵雨,好似那片黑暗中有重重画面,小镇江南,温润流转。
灯光渐渐亮了,火烛的高台上,女子长发齐腰,唇若红梅,怀抱琵琶半遮面的柔情蜜意,指尖好似弹奏了无数的故事,摄人心魄,婉转悠扬,无不透露着女儿家的娇羞和温婉,她体态纤瘦,身上的衣衫不知出自谁家之手,只见盈动如雪的面料上,秀着几朵傲梅,那傲梅紧贴着她的身躯,衣衫将玲珑的曲线展露在灯火下,衣裙两边剪裁出一道向上的漏缝,那缝恰到好处的将女子完美的小腿暴露在外,却又被轻纱微微遮盖,女子的身体端坐,好似梅花的干,却又比梅花多出几分柔媚,远远看去,当真叫人神往。
琵琶诉说着心事和柔情,在此刻上演着一首新曲《秦淮曲》,去过江南的人大抵听出那是用江南方言唱的,虽然大部分人听不懂,但还是被洛梅这首新曲子所折服,纷纷闭目摇摆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