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举动无疑让在场的人都惊了,淫贼变成了旧相识,这是何等的戏剧啊,既然是老朋友,为何躲躲藏藏。
也许其他人还有疑惑,但是从二人的面色上,从风四娘的情绪上,宝春似乎猜到了什么。
雨还在下着,天地在一片混沌中,从过往的缝隙里,传递而来一股伤感的风,这风吹过鲜血淋淋的心,只觉火辣辣的疼。
雨中,有坚持要请风四娘出山的彭于谦,有照顾着彭于谦忙前顾后的华凡,更有风四娘心里最深的痛,那个伤她最深,如今却落魄如乞丐的书生莫玉。
宝春趴在窗户上,意兴阑珊的看着雨幕中三个形态各异的男人,人生的际遇真是千奇百怪,她今儿才算明白。
风四娘一直在自己身后,虽沉默不语,宝春却仿佛能听到她心里的叹气和啜泣。
“姐姐看他如此,会不会觉得很开心,曾经伤害你的人终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管他遭遇了什么,这都是他活该,姐姐说是吗?”宝春自顾自的说着,稚嫩的声音里却听出不一样的沧桑。
“我也以为我会开心,可是我的心却不是如此。”风四娘并未隐藏内心,似乎面前的孩子让她尘封的心也瞬间打开,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因为姐姐是善良的人,”宝春笑笑,随手捏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眉眼弯弯。“在我生活的地方,大家对感情的看法各有不同,甚至常常男女之间发生了关系天一亮仍然可以装不认识然后各奔东西,有时候我也常常想什么才是真正的感情,可是见到姐姐,我突然有些明白了,也许我永远不可能想你这样爱的深刻,但是我想说,因为爱过所以美好,所以不要管现在是不是还爱着,也不要因为那个人的伤害就失去自我,姐姐的舞不是跳给他一个人看的,姐姐的精彩也不是只有他一人才懂,一个人的本心很重要,姐姐应该时刻问问你的心,你是因何而跳舞,又是因何而伤心,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这个男人看懂了你的舞,然后有一天他不愿意看了,你就不做自己了吗?为了任何人放弃本该属于自己的美丽都是不应该的。”
破天荒的,碧衣女子没有驳斥宝春,这个孩子的确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实在看不明白,但是她知道,这个孩子可以让自己的主子释怀,这样便好。
“姐姐,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原谅的,也许他在放弃你的时候,也背负着这一生的缺憾在生活,哪有那么多本来的轨迹,人心难测,谁又能保证明天的事,但是姐姐,无论你想怎么做,我都会祝福你。”
手心一暖,风四娘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孩子,她穷尽半生都无法释怀的情感,在孩子的几句话中,仿佛再也没那么痛。她虽惊讶,却也不想追问,这个孩子,也许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指印她走出心的桎梏,走向新的明天。
雨过天晴,世界一片明净,竹叶在阳光下泛着颗颗晶莹的泪光。
风四娘破天荒的原谅了莫玉,甚至没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们很有默契的像当初那般彼此欣赏,却再也无关爱情,这一生能找到一个懂自己的人不容易,时间可以掩埋很多东西,包括恨,包括爱。
那个竹屋还是莫玉去京城时给风四娘建的,承载了她们彼此的爱,此时所有的恩怨都已放下,风四娘准备回家乡,莫玉准备追随,用他的后半生欣赏她,追随她,照顾她,这是他想赎罪的方式,她亦没有拒绝。
不过临走前,风四娘答应了彭府的邀请,并且分文不取。
结局圆满,宝春三人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她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好了,并且在原来的赏金上加了价,好在彭于谦没有拒绝,因为经过了昨夜的折腾,喜欢装酷的少爷终于发烧了,看着彭于谦鼻涕直流却极力掩饰装酷的样子,宝春只觉得好笑。
才回了府,华凡也顾不得宝春,急急招呼下人请大夫的请大夫,熬姜汤的熬姜汤,并交代不许透漏给老太爷知道,宝春看着“财神爷”被华凡打横抱着朝内院走去,她自己则提着从风四娘那讨来的点心去找爹爹。
远远地便看见埋头工作的爹爹和小强子,宝春大叫着:“爹,我回来啦!”
刘木匠疲惫中透着欢喜,一把将奔向自己的宝春抱起来,横空转圈,二人亲昵过后,宝春这才发现少了点什么,她走向埋头做事的小强子,将手里的糕点在小强子眼前晃了晃,道:“喂,我带了点心给你哦,这可是少爷在德品居买的呢,我尝了特别好吃,你快吃点再做吧,爹,你也来尝尝。”
热脸贴了冷屁股,小强子异常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愤怒,宝春悄悄走到阿爹刘木匠身前小声道:“爹,小强子怎么了?”
刘木匠边做活边笑道:“昨天你没回来这小子就一直不痛快,许是担心你吧。”
“哎呀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宝春跳上台子,伸手搭上小强子的肩膀:“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最关心我了。”
“去!”小强子一把甩开宝春的手,冷冷道:“谁跟你兄弟。”
“对对对,我们不是兄弟,我们是好姐妹。”宝春呲牙笑道。
“你骂谁呢!”
汗,宝春头顶乌鸦飞过,要怎么解释这个男女之间的纯友谊呢?貌似有点难,宝春继续保持着无敌可爱的笑容,晃动着身子微微撞向小强子:“强子哥,还生我气呢,你看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和少爷出去还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啦,有马车坐,有点心吃,有美人看,有……”还未说完,小强子已经扔下工具怒哼一声跑开了,宝春有点错愕,在小强子背后唤道:“喂,你耍什么脾气啊。”
“爹,你看小强子。”宝春嘟起嘴,没好气的一屁股坐下来。
刘木匠也是从青葱岁月过来的,自然知道小孩子家那些心思,他悠悠道:“你去看看,你强子哥昨日念叨了你一夜。”
“他神经病吧,不睡觉念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