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春眨巴着大眼睛,无邪的让人怜爱,她冲于少群微微欠身道:“于坊主。”
于少群面不改色,轻轻嗯了声,继续抿着茶。
“素闻宝月楼人才济济,今日和少爷来有幸一见,也算我的福气了,不过之前我家少爷已经看过了你们的技艺,不甚满意,回去我们仔细商量了后,我想大抵有两个原因,第一:坊子里的曲艺恐怕是许久没有出新,早已是让人乏味了。第二:各位有名气的姑娘也只是按部就班,老套路老形式,一般的百姓也许还会新鲜,但几个大户恐怕早就听过看过了,若是在拿到大寿来演,未免让人索然无味。”
宝春短短几句话,让于少群不得不再次正视起这个丫头,这个丫头说的的确是如今坊子里的难题,也是于少群早就想到的,只是当下红的曲子就那些,想要得到新的曲子却不容易,这也是为何他多年也未再开嗓的原因。
“说的容易,可是新的曲子实在难寻。”于少群仍然带着几分傲气,态度却明显比刚才好多了。
“我这里有个曲子,不知道坊主可还看的上。”宝春说着就掏出了怀里的提前准备好的东西。
于少群疑惑的起身,接过曲谱一看,瞬间被曲子中的欢乐所感染,只是这乐曲和他们一般所唱的曲子着实不一样。
“这……”
“坊主先莫要急,找你坊中最出色琴师,笛师,只要将曲子奏出来大家自然分晓,还有将唱曲最好的姑娘请出四位,我会教他们如何唱。”
“这……”于少群犹豫间,瞥向了默不作声的彭于谦。
“照她说的做。”彭于谦道。
于少群随即点点头,冲一旁伺候的下人道:“去叫她们过来。”
坊子里大大小小的艺伎几十号人,其中四大台柱子洛梅、兰倾、竹墨、踏菊。
洛梅擅长江南小曲,曲调婉转。
兰倾擅长塞外之音,热情奔放。
竹墨擅长游牧长调,豪迈宽域。
踏菊擅长山中之歌,嘹亮高亢。
四人的嗓音各具特色,在一番演示之后,让宝春的把握更重了几分。
琴师数位,其中的曾一品可以说在乐器方面造诣颇深,对各类乐器都能驾驭。
而竹、箫方面,宝春选了两位平日里便经常在一起合奏的秦氏兄弟。
其余的姑娘,宝春只略微听过嗓音后,选了二十位个头相仿,样貌端正的。
待一切选完后,宝春才面带笑容的对身后困惑的注视了自己许久的彭于谦和于少群道:“就这些吧。”
随即,宝春拿出画好的图递到琴师曾一品面前道:“曾先生,不知这种乐器您可否做的出?”
曾一品注视着眼前这个满眼光华的孩子,犹豫着接过图纸,上面的乐器是他从未见过的,形状有些像葫芦,中间的弦明显是演奏的部分,大体可以分辨得出是乐器无疑。
曾一品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乐器,不禁哑然,抬起头看向了于少群,他眼神里的不解让于少群心里更是没有底。
曾一品不敢把话说的太死,只得悠悠道:“这乐器我不曾见过,不过想来世间乐器都有相似之处,应该可以做的出。”
“那就有劳曾先生做出这把琴了,您看,这里的面板我希望您用云杉木,背侧和指板用紫檀木,至于琴弦我想不用我多说。”宝春指着图上的几个要点说道。
曾一品不禁对眼前的孩子多了几分好奇,道:“没问题,三日之后我必可做好,只是恕我孤陋寡闻,这特别的乐器我从未见过,不知是何物?名什么?”
宝春笑笑,道:“此物源自西方,名吉他。”
“原来如此,今日我曾某总算是大开眼界了,从前我自命清高,自认为对世间的乐器早已了解透彻,没想到世间之大,连一个孩子都不及。”
“曾先生何须妄自菲薄,我也只不过是碰巧知道了您所不知道的,不足称道。”
两人彼此笑笑,宝春再次交给曾一品一本册子,道:“里面是此乐器的指法,我想先生看了必定会早早熟悉,他日演奏之时,这乐器有大作用,还望先生练好指法和上面的曲谱。”
“放心吧。”曾一品接过后如获至宝般面露喜色。
宝春走向四位台柱子,她们身上的衣裙分别绣了梅、兰、竹、菊的花样,正如她们的名字一般。
宝春拿出四本曲谱,分别交给了四个人,道:“这是我根据四位姐姐的特色分别谱的曲谱,需要如何的乐器配合,上面也写到了,我相信四位姐姐一定不负重望。”
最后,宝春将一本曲谱递给秦氏兄弟,转而对二十位姑娘道:“其余各位姐姐的责任重大,在当日大寿之日作为开场,这本曲谱很简单,但是贵在要喜庆,坊主大人那里也有一份,还望各位姐姐在坊主大人的监督下,能将这曲子练好,让开场的曲子一炮而红。”
站在一旁的于少群看了看手里的曲谱,从旋律上看,的确很是欢快,作为开场也够喜庆,不禁面露赞赏之色的冲彭于谦点点头,表示会全力配合。
大家各自分了工,也便退了出去,于少群刚想夸夸宝春,却见宝春正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自己。
于少群不禁沉声的咳了两下,眼神飘到了别处。
彭于谦看出宝春有话要说,随即道:“有话就说,别渗着。”
宝春笑着凑到于少群身边,上下打量着他,这张脸若是扮作了女人,可真是绝妙啊。
“于坊主可愿意出山?”宝春突然眨着双眼笑道。
“我已经许久未唱了。”于少群先是一愣,随即道。
“许久未唱并不代表不会唱,听闻于坊主男声唱女声可谓是天下无双,是也不是?”
“当年事,莫再提。”于少群突然面露不爽,眼神里有些闪烁。
回忆像一扇窗,落满了尘埃和不堪,让人不愿意打开。
只是那些记忆里的骄傲和屈辱却缠绕着他,挥之不去。
男人演绎女声,本是独到的技艺,却被太多人所不齿,年少随着班子四处漂泊,又因为面像柔和,差点沦为有钱人家的**,不仅如此,连他最喜爱的女人也因此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