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壁城是个精明的人,早就准备好吃食。及进入胡坊,那些繁复的金银之物摆出来,不如古瓷玉器般精致大气,然而如今,这股重彩糅合成的绚丽逼人吸纳进去一般。
画着精致仕女屏风将房间隔成若干雅间,兰令月进入其中一间,跪坐在几边。就在这个时候,一旁食客谈话之声却是巧妙的传入了兰令月的耳中。
“李玉公子,就不知那城主寻来的女儿,是何等人品?”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一道熟悉的嗓音却在兰令月的耳边响起来,不就是李玉的嗓音。
前世兰令月就是在这里,听到李玉在别的人面前大肆贬低自己。她本来对李玉是有点心思的,之后也是荡然无存了,只觉得伤心得紧。而兰壁城却也趁机安慰于她,让她对兰壁城越陷越深。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卑贱,李玉不喜欢,她也不会死死的不手,人总是会喜欢待她好的人的。如果不是李玉在她最落魄时候娶了她,也不会让她感动,也不会给李玉机会再次伤害她。
事实证明,前世很多所谓的巧合,也不是真正的巧合。兰令月随意一望,则发现自己所处位置光线极为黯淡,加上兰壁城刻意引路,自己的到来根本没有引起李玉的注意。
那询问之人也似被刻意授意了般,不依不饶的问道:“李公子,何必隐瞒呢?”
李玉已经饮得有几分醉了,俊秀面颊也沾染几许酡红,念及兰令月对自己的冷漠和与宇文炀的纠缠,他心下也颇不是滋味。
“令月小姐貌美,年纪尚小,就有几分不知轻重,和大周王爷将军有些纠葛不清。”
兰令月从前既然只是区区一名质子,所谓的争风吃醋当然不会简单的止于礼,如果对方位高权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兰令月已经并不是那么清白了。李玉不知是不是饮醉了,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兰令月却不由得哑然失笑,李玉虽然口口声声要处事宽容,可是如今他言行似乎不一般吧。
“这么说来,兰令月在大周京城,倒是个举止轻浮,招蜂引蝶的人物?”
“容貌生得好些,就自恃美貌不清不白了,李公子你说是不是?”
虽然言者有心,刻意引导,然而李玉的心里,确实憋着一股怒火,很不是滋味。
兰令月最初对他有意,时不时含情脉脉看着他,可是遇上了宇文炀了,就眼巴巴的去奉承宇文炀,看也不屑多看自己一眼。
果然是庸俗人物!
李玉愤声说道:“哼她总是兰家嫡出之女,便是别人手里有些权柄,也不能不知身份,前去讨好,平白让家族蒙羞。”
饮酒客人之中,未必个个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先前不言不语作壁上观的客人,如今也是有些厌恶了,兰令月当真是这种样子的人?
“这兰令月当真沦落成这般人品?”
“从小无人教养,这般性情也不奇怪。”
“兰因月何等性情,有这种女儿恐怕无颜见人了。”
“便是无才无德,总该有几分傲气,如此真是不成体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总是对兰令月极为不满的。
李玉听着这些话,不知怎的,心里却生出了几许快意。质子府中,他所受到的冷遇,如今心里不快却也是消散不少。
心中虽然有小小不安,不过自己又没说假话,既然如此,又心虚什么?
兰壁城心里悄悄涌起了一丝得意,他既要兰令月彻底厌恶李玉,又要兰令月声名败坏,这两种后果都能让兰令月更加信任自己。然而当他目光悄然落在兰令月身上时候,却禁不住微微一怔。
实在是太平静了,任谁听到这么些个闲言碎语,心里必定会不是滋味的,想不到兰令月面上一丝愤怒之色也无。反倒是一旁的华青麟愤愤不平。
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女,这心计也未免太深沉了。
本来涌到唇边,想要添油加醋的话,却让兰壁城生生咽下唇去。
有时候,对着聪明人,话要少说。不知不觉,兰壁城心中的兰令月也不再是一个白痴了。
料想这般情景,兰令月也不会忍气吞声吧。想到此处,兰壁城心里竟然有几分期待涌来。
兰令月自然不会忍气吞声的,若自己软弱了,也不知道会有多少饿狼扑过来,将自己生吞活剥。
“撤了屏风吧!”
少女清脆的嗓音响起,那描画的屏风顿时扯开。嗓音脆如珠玉,令人耳目一清。
李玉顿时一惊,他酒意也清醒了几份。
那名少女轻纱覆面,虽然面容朦胧,可是这出色的风姿,也只能兰令月才拥有的。
一时之间,李玉竟有几分慌乱。他目瞪口呆,想不到兰令月居然将自己所说的话尽数听在耳里。随即他又给自己打气,本来兰令月就与宇文炀不清不楚的,既然扯出这些事情,又为何不允自己说出来?
“李玉,你如此诽谤令月,可是没把兰家放在眼里。”兰壁城看似维护,却是以势压人。
果然李玉虽然没有说话,眉宇之间却是多了几份倨傲之色。
华青麟站在兰令月面前说道:“李玉,纵然姐姐不理会你的纠缠,你也不必说这样子的话。”
兰壁城反而有几分讶异看了华青麟一眼。如此一来,恐怕别人也会以为李玉追求不遂,刻意抹黑。他还以为华青麟是个鲁莽的性子,只会随意动手。
兰令月将兰壁城这丝神色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可笑,青麟对蔺景瑄动手,是知道不会因此惹来太多麻烦的。在质子府长大,她的弟弟又岂会是无脑之人?
李玉果然满面涨红:“我几时曾有纠缠?”兰令月的风姿极为美妙,有人相信了,有的人却不是很相信。
兰令月清越说道:“宇文将军示好,是因为看重兰家,而不是因为区区一名质子的美貌。令月又不是那等愚笨之人,舍弃兰家尊严,反倒去讨好宇文将军。”
说罢,兰令月轻轻一挥手,那屏风又轻轻被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