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敏自得了消息后便一直心神不宁,严绍于她的情意她一直了然于心。她彼时无依无靠不得不依附严绍,然多年来严绍名下的商铺暗卫,一切势力皆已尽握于她的手。此番去的暗卫几乎全部覆灭,本来培养一个暗卫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今折损大半不说,若是前去营救只怕更是有来无回。她心心念念的复仇大计还未完成怎能就此夭折,是以她早已示下命那仅存的暗卫将严绍送回徐府便好,严绍于他的恩情只能来世再报了。心思转动之间早已取舍。
此时听叶挽思一问,便也不慌不惊。冰冷的声音如寒冬的冰刃划过耳膜:“此去艰险,我已命那暗卫将严管家送回徐府救治。”
黑衣男子闻言不住的朝徐敏磕头道:“夫人,求求你救救严总管吧,那迷障林毒气迷漫,属下等拼死将严总管送出去。如今他深受重伤再入那障林必定送命啊,就算过了迷障林如今严总管身在旦夕,回徐府路途遥远本就不宜移动一路颠簸更是万万不可啊。求夫人收回成命。”
叶挽思看着这一幕仿若意料之中,天色渐暗这烟渺阁却依旧亮如白昼。看着这里间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嵌在琉璃灯盏之上放出莹润的光芒,大气磅礴的画作定是严绍为博徐敏欢心收罗而来的名家之作。紫檀木书柜上还珍藏着些许泛黄的孤本。珍奇古玩样样精致。官窑出土的纷彩花瓶,万金一株的酒醉杨妃。整个房间被这些无价珍宝映照得华丽大气,不是一般的书香大族女子闺房可比。这些绝不是凭徐敏一介无依无靠的弱质女流可以得到的,这些年若不是严绍哪有今日的徐敏。坐卧高堂,安睡于富丽堂皇的阁楼,丫鬟婆子成群随侍。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如今严绍有难却只安享富贵,这等无情无义之辈让叶挽思心生厌恶。
“啪。”茶盏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众多丫鬟皆是身形一震。徐敏一向治下极言不许他人忤逆一分,如今显然是发怒前兆。一时不禁人人自危。
“你这是要违背本夫人的命令吗?叫尔等将严总管送回徐府好生救治可是薄待了他,在那荒郊野外又有什么好的条件疗伤。如今回徐府是最好的法子,你敢说不是这个理。”徐敏尖声的厉喝传来,她发话一向不由人忤逆。多久不曾有人反抗过她的命令了,一时便有些气急。
她身边的大丫鬟明珠忙帮着顺气:“夫人莫急,这侍卫也是心焦严总管的伤势,绝无违背之意。”
叶拂霜见徐敏发怒也是暗惊,忙斟茶讨好道:“母亲可莫要气坏了身子,严管家如今生死未仆你要是倒下了可如何是好?”说着便红了眼眶,一片孺慕之情可比亲生女儿还要亲。
徐敏见叶拂霜眼中满含心疼不由得心下渐平,说到底也是看着长大的。即便是刻意讨好那也是因着她是嫡母,想着便神色便温软了几分。拍了拍叶拂霜的手。
叶拂霜柔弱一笑,她也是被徐敏的训斥乱了阵脚。徐敏疼爱她多年不可能全是假的,她素来乖巧正对徐敏所好。只要一番嘘寒问暖不愁徐敏的心不向着她,此时不由眼含得意嘲叶挽思一笑。
叶挽思看着二人,果然比自己更像母子。一样的自私无情。不由面露嘲讽:“夫人的一番决定真是深明大义,若是派了那影卫去救严叔那岂不是置徐府于虎口之中。夫人为了府中百口人命真是煞费苦心,真是叫本小姐我感动万分呐。”
叶挽思虽神色淡淡但话一出口再配上她清脆软糯的声音只觉说不出的嘲讽。
能在徐敏跟前伺候的丫鬟们都不是笨人,人人心如明镜一般。这徐府平时自有护卫保护宅院,巴巴的紧着手里的暗卫不让救人摆明了另有用处,严绍平时的作风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什么好东西不往这宅院里送,徐敏此番作为实在是自私自利。连平日如此厚待她们娘俩儿的严绍都如此无情,她们这些侍婢就更不用说了。一时人人心中胆寒。
连丫鬟们都明白的话徐敏怎么可能不明白,瞬间就用那淬了冰的眸子狠狠的瞪着叶挽思。脸上泛着说不出的厌恶:“你严叔自会明白本夫人的难处,以后便离着烟渺阁远些。省得凭白惹本夫人生气。”
叶拂霜听着这话直觉通体舒畅,脸上却焦急道:“母亲,姐姐只是……”
徐敏一身厉喝:“若是求情一律逐出烟渺阁。”
室内夜明珠的光华折射在叶挽思白瓷般的小脸上,她只低头专心的拂去茶盏中漂浮的茶叶,双眸低垂浓密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的神色。精致的侧脸仿若透明,一袭儒白色的长裙下摆绣着朵朵的白莲。身上散发的恬淡气息仿佛能隔去尘世的喧嚣。
她放下茶盏仿若知错般。“哎,是本小姐错了。夫人治家极其不易这话传出去真是有损夫人威名……”嘴上认错可这脸上却是实打实的轻笑。
丫鬟们看这母子仿若仇人相见般心下不由一叹。
叶拂霜脸上一片焦急,对着叶挽思道:“姐姐,母亲也是一时气极……”
还不待徐敏咆哮,叶挽思便理了理身上的皱褶站起身道:“灵珊灵玉咱们走吧,这严叔高价采买的香料直熏得我胸闷。改日他回来了我定要跟他说说这劣质的香料可不能往我那儿送。”说完也不行礼便悠闲踏步而去。
万籁俱静,冬日的黑夜更显严寒。一般人家早就早早的熄了灯安睡去了,而此时一道黑影在一处颇为气派的屋顶上疾驰。几个纵跃之后在一处高墙落下。
黑影正中往那大树而去,正欲解那捆着马儿的绳索。却听闻一声懒懒的声音响起。
“三更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碧城崇华街的东街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随处可见鼻梁高挺眼眸深邃的异国人士牵着高头大马动物皮革在街上变卖。穿着性感妖娆的女子在热辣起舞。豪迈的鼓声伴随着丝竹之乐不似西街那透着浓郁的脂粉气息,异国风情的韵味不禁让人心生豪爽。
而边上的茶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一站一坐,因二人皮相皆是不凡引来不少眼光驻足。特别是坐着饮茶的小公子,五官虽显稚嫩却精致的宛如菩萨座下的金童。眉尾飞扬入鬓使整张略显女气的脸庞英气尽显,乌黑的双眸更是水光透亮。浓密的睫毛扑闪之间便能夺人心魂。一头青丝仅用一支木簪绾于脑后,身上的披风用绣线勾勒出片片青竹,这绣法看似简单却是皇商锦绣坊的当家绣娘宛娘的独门穿莲绣,一件价值千金。一阵微风袭来扬起袍角彷若还能闻到竹子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