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可掬,语气平淡:“别误会,我只是在学说东北话。”
俊朗的脸上,露出最和善的笑容,此时路灯的柔光恰到好处地射过来,在他的眉目间跳跃,折合成温暖的光芒。
“你们东北的方言,好像很有特点。我经常听到的,像是‘老好’‘贼好’‘消停’‘忽悠’,听起来蛮好玩的,还有没有更好玩的?”
“你想听听更好玩的?”
眼中有晶莹的光芒俏皮地闪现,她的表情,坏坏的,狡诈得很。但祁银舜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反正蛮好玩的,听一听呗!
沈盐盐清清嗓子,没忘记好心地提醒他:“站稳了,听好了,别走神。”
“你瞅你那熊样,穿得鼓鼓挠塞、提溜算褂、水裆尿裤、鼻涕拉瞎的,就敢在这儿跟我磨磨叽叽、傻了吧唧、血哩搭掌、叽叽歪歪,不用你这么鸡头掰脸、得得搜搜、针扎火燎、武武宣宣的,们们也看不上你这老天扒地、豁牙露齿、吭哧瘪肚的。告诉你啊,们们这嘎达挺好,你要没赶脚到,那是你老么卡尺眼了。别说我五马长枪、破马张飞啊,们们正宗东北美女!”
说完之后,沈盐盐挥手告别,头高扬着,骄傲地看着目瞪口呆的祁银舜,然后扬长而去。
“Oh,mygod!Mygarden!Mondieu!真系顶唔顺!乖乖隆滴咚!要西跨类!额滴跌唉!买买!孬儿索滴!”祁银舜在大脑里翻箱倒柜,更准确地说,是搜肠刮肚,几乎把自己一生听到过的表达惊讶的中国、外国的方言俗语都说了,然而好像全部加在一起,也及不上沈盐盐的十分之一。一句没听懂,天方夜谭也不过如此吧?但却潜意识地明白,好像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将他奚落得彻彻底底。恨恨地败下阵来,祁银舜最后还想起一句:“他母亲的!”
祁银舜正在沈盐盐的家里,混吃混喝完毕之后,他看电视,沈盐盐看电脑。
最近的周末,到沈盐盐家里来蹭饭,是他必做的功课。他是有理由的,而且还可怜兮兮的:“我家不在这里,你尝过无处投奔的滋味,你知道那有多难过。”
于是,心软的沈盐盐无话可说。好在他虽然做饭做菜都不会,就连碗也不会帮她刷,但对饭菜的要求也不高,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还一口一个好吃,让她很有成就感。反正也要做饭,一个人一个菜都还吃不了,就收留他了。她是这么对自己解释的。
电视的节目很没劲,祁银舜有些无聊。来到书房,想看看沈盐盐在看什么。却见她哭得眼睛红肿。
“怎么了?”
祁银舜登时怒气上涌,又是谁欺负她了?不会又是那个短信骚扰男吧?
“你来看。”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招呼他。
原来,沈盐盐正在浏览新闻。其中一则是:湖北利川现代版神雕侠侣,八旬恩爱夫妻穴居山崖六十载。另外一篇是:6000级爱情天梯。
祁银舜不解:“看个新闻也会哭?”
沈盐盐嗔怪地答他:“真的很感动吗!”
背倚巍巍大山,头顶清瀑飞泻,脚底曲径通幽。在湖北省利川市绵延的武陵山山脉间,一对年近八旬的夫妇远离喧嚣,寄生绝壁间一处天然岩隙。当外面的世界越来越“精彩”的时候,他们却不肯离开,他们说:这是灵魂所寄之地。尽管岩洞太寂寞,几乎与世隔绝,但门前的山坡上,见缝插针地种了魔芋、土豆等各种蔬菜,他们还养了3头猪、20只鸡,生活完全自给自足。他们用60载漫长和恬淡的厮守,演绎着一段朴实无华、坚若磐石的人间真情。幸福的笑容,绽开在向立民和倪远慧两位老人的皱纹里。
而在重庆市江津的南面,隐藏着爱情天梯的大山--半坡头,茫茫林海,连绵起伏,沟壑纵深,大山深处人迹罕至,这里发生的“小伙子”和“老妈子”的故事,亦是感天动地。20世纪50年代,20岁的村民刘国江爱上了大他10岁的“俏寡妇”徐朝清。她不但比他大整整10岁,还是个带着4个孩子的寡妇,为了避开村民的闲言细语,他们携手私奔至海拔1500米的深山老林,自力更生,靠野菜和双手养大7个孩子。为让徐朝清出行安全,刘国江一辈子都忙着在悬崖峭壁上凿石梯通向外界,几十年如一日,凿出了石梯6000多级,被称为“爱情天梯”。2007年,男主人公去世;2012年,徐朝清老人去世。遵照她的意愿,人们把她葬在刘国江老人身边。这场旷世绝恋虽然随着徐朝清老人一起入了土,但留下了一段传奇让后人恒久地追忆。
“五十多年的修筑,6000多级的天梯,不仅仅是爱的坚守,还是一种爱的态度。不管面对多少艰难险阻,哪怕面对的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也要一起凿出一条路来,两个人一起携手走下去,直到生命消逝。”这段感人肺腑的话语,让沈盐盐眼泪控制不住地滚落了一颗又一颗。
“人虽走了,爱还活着,好传奇。”
“多一岁,就陪你走一岁,好感动。”
她一边说,一边可怜兮兮地抽着鼻子,感动得一塌糊涂。“其实我明白,有的时候我们被一件事或是一段情感动,多半源于自己当下的心境,来自于内心的共鸣。其实我也好想,像这些幸福的夫妻一样,豁达大度,期望一生中有好时光也有坏日子。可是,我的坏日子已经太多了,究竟能不能等来一丢丢小小小小的好时光呢?”是她太执着了吗?一路走来,她专注而执拗,不肯也不曾为任何人停下她的脚步。
“能。”祁银舜走到她面前,健硕的身躯完全挡住了电脑屏幕,让沈盐盐无法再沉浸在网络的世界中,正色地对她说道:“跟我走。”
他认真地要死,却因为说得过于突然,而让沈盐盐有点忍俊不禁。她觉得他在开一个天方夜谭般的玩笑,这种感觉甚至大过了她的惊讶:“跟你走?”
“是的。我的家境,”他揣摩着说话的策略,拿捏着说话的力度,思忖着怎样能够恰到好处地帮到她,又不让她依赖自己太深:“还不错。也许,我可以给你,另一种生活状态。所以,你可以跟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