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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在黛玉对迎春的担心愧疚之中,年家终于一步步走向了覆灭,终于,黛玉得到了年家抄家的消息,年羹尧被赐自尽,年富被判斩首示众,这让黛玉原本心中的愧疚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迫不及待的要紫云寻了弘昼来此。

年羹尧这棵大树一倒,举朝上下人人震惊,特别是那些平时依附年羹尧的人,更加是心头胆战心惊,这些人中有些雍正是要除去的,有些是要留下来任用的,这其中就牵扯了许多事情,因而弘昼也给派给了任务,忙得停不下手脚,知道晚饭过后,才匆匆忙忙的来到黛玉这边。

“是有什么事儿吗?”黛玉从来不这样着急的要见他,因此弘昼有些担心,是否她出了什么事儿。

黛玉摇摇头:“我并没有出什么事儿,我只想问问,二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年富斩首,她这个年家的少奶奶,能是什么样的命运?”

弘昼这些天忙的也尽是和年羹尧有关的事儿,现在听黛玉说起这个,更加头疼了,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年羹尧的事儿虽然皇阿玛是分配给几个大臣共同处置,但核心的年羹尧家人如何处置,现在何处,那都是十三叔管的,我并不知道,且这些天我忙得不可开交,并没有关心贾府姑娘的事儿,并不知道的。”

弘昼的话让黛玉心中暗暗升起一股愧疚啦,再抬头看弘昼,很明显的两个黑眼圈在眼睛上,精神也不似从前来这儿的时候那边振奋,甚至有些萎靡,由此可见这些天确实很辛苦,想到这个,黛玉越发的歉疚,弘昼都累成这个样子了,自己竟还拿这件事情来烦他,实在是大大的不该,且年羹尧之事涉及颇大,弘昼若要相救迎春,怕也要花费不小力气的。可是迎春会陷身这场年府的泼天官司中,也和自己有些关系,要她此时放下迎春不管,任凭迎春为年府陪葬,这又让黛玉大是不忍。

一时间,黛玉心中起伏不定,犹豫不决,不知究竟该如何处置才是,半晌,她只轻轻吐出几个字:“弘昼哥哥,对不起。”

柔柔的一句话引起了弘昼的疼惜之心,他伸手抚向黛玉的额头,抚平了她额头上几丝微微翘起的青丝,笑道:“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迎春姑娘是无辜的,这我知道,你想救她也是理所当然。”

“多谢你体谅。”黛玉说道,“当初在贾府的时候,大多数人对我都有算计之心,只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她们没有,每每外祖母让她们利用感情劝我回去,或者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她们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我……我想救二姐姐,我也知道这么做很为难你。”黛玉上齿轻轻咬着下唇,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来,但凡自己有些本事,她实在不愿意麻烦弘昼的。

黛玉眉尖若蹙的娇柔之态让弘昼心中大动,一时间怜念大盛,心中说道:“若能让她平安喜乐,便是让我立刻就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又何况只是救一个人?”一番儿女之情引发了弘昼的满腔豪情,他什么也不顾及了,道:“黛儿,你放心,既然你要救她,我必定让你如愿的。”

“当真?”黛玉满脸欢喜之色,抬头看着弘昼,弘昼认真的点点头,充满了宠溺的抚摸了一下黛玉的小脸,道:“弘昼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是……二姐姐是年府的少奶奶,就算皇上肯绕过其他人,这年府的本家,他能放过吗?”黛玉担心的说道。

弘昼蹙着眉头想了一想,道:“这个……若我去求情,怕不但救不了人,反而会惹来皇阿玛的一顿训斥,但有一个人,皇阿玛是万万不会训斥的。”

“哦?”黛玉一奇,挑眉看弘昼,弘昼神秘一笑,眨了眨眼睛,黛玉也想到了那人:“十三叔?”

弘昼点头道:“正是,皇阿玛就算如何生气,也不会责怪十三叔的,而且年氏本家亲眷现在都是十三叔管着的,要想救人,也非通过十三叔不可,你二姐姐曾经在怡王府住过一段时间,十三叔、十三婶儿对她的感觉都还不错,我想十三叔不会见死不救的,你且放宽了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黛玉听着弘昼的话,心中倒也觉得有七成把握能将迎春救出,心下稍稍安定,弘昼在安慰了黛玉几句之后,又急急匆匆的走了,这些天他着实很忙,便是为晚上也有事儿要处置的。

怡亲王胤祥也果真神通广大,在弘昼承诺黛玉救人的三日后,前去打探消息的红影就来禀报说二姑娘已经被救出来了,现下年府给了她一纸休书,发还贾府。

听到这个消息,黛玉的心终于定下来了,长长地吐了口气:“这样就好,二姐姐这下可算得解脱了。”

紫云、雪雁等人也高兴得脸上露出微笑,经过和迎春的前些日子接触,她们对她并无恶感,因此这次也是愿意相助的。

“不过我怕迎春姑娘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比起紫云等人,青霜算是比较沉稳的,她深思熟虑之后开口说道。

“这话怎么说?”黛玉虽然聪慧伶俐,却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且自小林如海就拿她当男儿一般教导的,因此有些事情并不懂得。

青霜说道:“迎春姑娘已经是嫁过人了的,于理是该给年福守寡的,贾府中又多是绝情绝义的势利小人,就怕迎春姑娘回去之后日子不好过。”

说到这一层,紫云等人也立即想起来了,纷纷点头说道:“对待迎春姑娘这么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贾府怕当真不会好好待她的。”

黛玉再次忧愁上了眉梢:“你们说的是,紫云,你们想办法探望一下迎春去吧,若她有什么难处,我便尽力帮她。”

紫云答应了,就打算到了晚上夜探贾府瞧瞧迎春现下的处境,却没有想到,紫云尚未去贾府,迎春身边的丫头绣橘已经哭哭啼啼的来到了林府。

从前在贾府时,雪雁和三春身边的几个丫鬟相处得倒也不错,见绣橘来了,忙拉了她手说话,绣橘哭着道:“雪雁妹妹,林姑娘在我们,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快要死了,你救救我们姑娘吧。”她说着就扑通一声跪下来了,又要磕头。

雪雁连忙扶起了她,道:“我们姑娘在,我带你去见她,你不用这样。”

扶着绣橘,雪雁将她带到了黛玉跟前,绣橘又扑通跪倒在黛玉跟前:“林姑娘,你救救我们姑娘吧,我们姑娘快死了。”说完,她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怎么啦?”黛玉被绣橘的痛苦弄得也一颗心提到了半空中,忙将她扶起:“你且慢慢说给我听。”

绣橘哽咽着道:“是这样的,自从我们姑娘嫁入了年府,一直受年公子、年夫人的欺负,姑娘向来懦弱,并没有想着要怎么样,只忍着,后来年家倒台了,我们姑娘也被关进了牢里,今儿个早上却有官老爷来说年公子给了姑娘一纸休书,从此姑娘和年府再无关系,便放了我们出去,年府自然是回不去了,我们便回了贾府,谁知回去之后,周瑞家的却不许我们上门,说休了回娘家的姑娘有什么脸儿再回来,便将我们赶出去了。”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身边的人,那么大太太怎么说?她难道也顺着王夫人不成?”黛玉惊讶的道,她曾也想过迎春在贾府的日子会不怎么好过,但万万没有想到竟会被彻底赶出贾府。

绣橘哭着说道:“在贾府门口,我也是这么说的,后来那王善保家的就出来了,说这也是大太太的意思,府中的米粮是不养闲人的,也不许我们进门,我又想着老太太素来是疼爱姑娘们的,便求着要见老太太,但求了半天,也没有人肯为我们通报一声,不但如此,周瑞家的还吩咐关门,说若再上门纠缠,定然将我们送官究办。我们姑娘前些天受了年府不少折磨,又在牢中住了这许多日子,身子骨早就撑不住了,出了贾府便病得昏迷不醒了,我们手边没有银子,我只能将姑娘安置在一间尼姑庵中,之后便急匆匆的来求林姑娘。林姑娘,眼下只有你能够救我们姑娘了。”绣橘说到这儿时已经眼泪纵横,又要趴在地上给黛玉磕头。

黛玉一把扶起说道:“你不用如此,二姐姐同我关系好,我断然没有瞧着她送命的道理,紫云、雪雁,我们现下就去瞧瞧二姐姐,绣橘,你给我们带路吧。”

绣橘连连点头,脸上泪痕未干却已经有了些许笑容:“我就知道林姑娘定然肯相救的,林姑娘,我带你们去。”

青霜上前一步,道:“姑娘,您便留在府中吧,我和紫云她们前去就是了,我们是会武功的,走得快些。”

“这样也好,你们快去快回。”黛玉点头嘱咐。

在青霜等人出了门后过了半个时辰,便将迎春抬了回来,迎春兀自昏迷,脸色惨白,原先略见丰腴的体态此刻已经消瘦了很多,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竟有鞭痕,伤口甚新,刺痛着黛玉的眼睛。

紫云等人办事周详,顺道将大夫也请了来,大夫给迎春诊脉之后,说道:“这位姑娘过于劳累,又心力交瘁,因此才会得了病,老朽开几贴药给她服下,稍加修养应该就会好的。”

黛玉放了心,让雪雁跟着大夫去拿药,又亲自拿了帕子敷在迎春的额头上。

屋中温暖的空气终于让迎春的眼睛微微睁开了,待她看清自己面前只认识黛玉之后,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只是笑容很是苦涩。

“二姐姐,你可醒过来了。”黛玉扑到迎春身边,抓着她的手,迎春双眼无神,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眼珠极缓极缓的转动着,仿佛身子疲乏的连转动眼珠也成了万分艰难之时。

“这儿是林府,二姐姐,你安全了。”黛玉款款细语,语音轻柔,让迎春寒冷已久的心得到了一丝温暖,眼泪扑朔朔的就往下流了。

黛玉轻拍着她的身子,并不劝说,这种时候让迎春哭出来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迎春这一哭,衣襟全湿,良久才伸手擦了擦眼泪,神情恢复了一些:“妹妹,让你见笑了。”

“我哪会笑话你?”黛玉一面扶着迎春起来,一面说道,“二姐姐,从前的一切都过去了,你以后就住在我这儿,不会有人再伤害你的。”

迎春硬扯了一个笑容,道:“多谢妹妹,我能从牢里出去,也是妹妹救我的吧?”

黛玉点点头,这时候绣橘捧了药碗进来,服侍迎春喝药,之后又让她躺下了,拿了药给她擦着。

黛玉这时候才发现迎春身上的伤痕远远不止手臂上那么一些,背脊上更多,多是用鞭子抽打出来的,交叉纵横,像一张鲜红色的网,狰狞可怖,她忍不住,眼泪就落下来了,一滴滴砸在迎春的手上。

相比黛玉的哭泣,迎春倒是淡然了许多,或许是经历了这么一切都看透了吧,她艰难的抬起手在黛玉的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道:“傻妹妹,这有什么可哭的?你不是说一切都过去了吗?你都劝我放下,为何自己偏偏放不下呢!”

“我看着……看着就想哭。”黛玉抽泣着道。

“傻妹妹。”迎春艰难一笑,又轻抚了一下黛玉。

就这样,迎春在黛玉家中住了下来,每日敷药常喝药,身子渐渐的就好了,黛玉又让人煮了各种药膳给她服用,时间一长,迎春脸庞又渐渐丰盈了,颇有往日做女儿家时的风采,只是眉宇间的愁苦总还有些,心病还须心药医,对于迎春现在这模样,黛玉也只能叹气了,又心中愧疚加深,便日日陪伴着她,想着写好玩儿的好吃的,同她一起游玩,只是迎春的愁眉总不见展开,黛玉也是无法。

雪雁提议让迎春出去走走,或许就能好一些了,黛玉也觉得好,但想起昔日出门几次总要遇到一些事儿,并不放心,便让等等,待弘昼稍稍空闲之后,和他一块带着迎春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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