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绝天的一席话,让弘昼提心吊胆的两三天,之后却并没有什么动心,又听黛玉说道,绝天有信前来,说是已经和秦可卿离开京城到达江南了,可能会在江南落居,不过弘昼却想绝天是个谨慎的人,对自己皇室身份必定多有猜忌,只怕这并不是真的,因此也不放在心上,好在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去告发什么,便也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了,日子一晃眼十天又过去了,弘时还好好的每日在朝廷上行走着,甚至有时候有些耀武扬威的,并没有发生些什么,弘昼心中的疑虑便渐渐的淡了下来,不再将绝天说的话放在心上。
黛玉虽然心中忧虑没有弘昼这样厉害,却也有些疑惑,她对绝天多有了解,知道他言出必行,既然说了要给秦可卿报仇,那是肯定会有所行动的,或许现在的平静只是暴风雨直前的宁静吧。
后来的事实证明了黛玉的想法还是正确的,又过三日之后,林如海下朝回来,脸上略带愁容,黛玉正和母亲贾敏在屋中教着小青玉念唐诗宋词,见林如海如此,贾敏便让黛玉陪着青玉,自己则迎了上去,问林如海可有事儿发生。
林如海叹了一声,看看两旁,小厮会意的关上门窗出去,林如海这时候方才说道:“三阿哥被抄家问罪了。”
“啊?”贾敏震惊了一下,好歹弘时也是个阿哥,怎么说抄家就抄家了?莫非……九龙夺嫡的前事在贾敏的脑海中大了个转,难道新一轮的皇子夺嫡又即将上演了不成?
林如海轻叹一声,他们夫妻同心,他见到贾敏的表情时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了,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
顿了一顿,林如海又道:“其实,三阿哥也可说是罪有应得,当初皇上命他抄廉亲王、九贝子的家,原本目的就是要知道他们二人在朝中网罗的势力究竟如何,然后想法铲除,可三阿哥在查清楚了这一切之后,不但没有上禀皇上,反而将那些势力都收为己用,这一回不知如何竟让隆科多知道了此事,奏知皇上,龙颜震怒,下令将三阿哥抄家圈禁。”
“隆科多?”贾敏对此人比较在意,“听说隆科多早就受年府牵连,被皇上勒令不得上朝,怎么这一回竟会得到了这个消息,并有机会上报皇上?”
林如海道:“这个也不知,不过要上报皇上却也不难,隆科多虽然眼下失势,可以前的经营仍然在呢,想要将一些事情让皇上知道,这又有什么难的,不过告发了这事儿,他也没得什么好,皇上将三阿哥圈禁的同时也将他看管起来,唉,毕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打得骂得关得,可一个臣子又如何能够插手?”
贾敏摇摇头:“隆科多越来越糊涂了,连这点为臣之道都不懂了,也难怪被皇上迁怒。”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林如海看着贾敏,微微一笑,“皇上震怒确实是为了隆科多插手皇家之事,但另一件事情却让皇上更加怒火冲天。”
“哦?”贾敏来了兴趣,黛玉也竖起耳朵听着,隆科多能抓住三阿哥的把柄,她思量着大约是因为绝天的缘故,不过这一层却是不能对父母明说的。
林如海说道:“你可知道当年抓走我们黛儿的是什么人?”
贾敏想了想,道:“那时候我们猜测是廉亲王,不过现下廉亲王已经不再了,我们也无法求证了。”
“肯定不是廉亲王。”林如海坚定的摇摇头。
贾敏听着微微一笑,道:“你必定已经查出来是什么人了,既然如此,何必在我面前卖关子,乘早说给我听听,岂不是好?”
林如海也是一笑,道:“其实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当年抓走黛儿的不是旁人,正是隆科多。”
“这是为什么?”贾敏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难免吃惊了一下,“隆科多何必费这番功夫?”
林如海说道:“当年我不欲涉足官场,但他也知道当年先皇对我的信任,只怕将来仍然免不了卷入众阿哥之间,他用抓走黛玉来逼我表态,看我选择哪位阿哥,他便跟随哪位阿哥,以保将来荣华富贵,这位隆大人,可真正是高看我了。”
黛玉一旁听着吃惊不已,当年小时候的这件事儿,自己曾也会想过,甚至猜测过是当今皇上所为来离间父亲和八阿哥,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隆科多的所谓,真是世事难料,不过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跟随父亲的选择,让他做了九门提督,到后来又有了现在这番荣华富贵,也不枉了当年的一番苦心哪!黛玉嘴角微撇,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来。
贾敏对当年黛玉被掳之时兀自心有余悸,恨恨的说道:“看来他如今被皇上看管起来,那也是活该,谁让他想要欺负我们黛儿的,好歹他佟佳氏也是名门望族,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正天地不容。”
林如海点点头。
“那皇上现在是什么意思?你又有何打算?”贾敏问道,这么大的事儿,想来雍正会听取林如海的意见吧。
“现在的皇上已经不是从前的四阿哥了。”林如海摇头叹息,脸上有些可惜,又有些感叹,“皇上的意思我哪能猜测得到?更何况这是皇上的家事儿,若皇上有心问我,我只能尽力推脱,旁的建议是绝对不能给的了,这个你该明白。”
贾敏点点头,也是轻轻一声叹息,世事无常,对待当今圣上早已经不能用当初对待四阿哥的态度了,她只盼望着儿子、女儿好,也就是了。贾敏想到这个,看了看厢房内的姐弟两,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来。
林如海这边对三阿哥弘时的事儿并不关注,可贾府那边现在就提心吊胆得很了,自从廉亲王被抄家后,贾府急着寻觅靠山,自然找上了眼下看来最有权势的阿哥三阿哥,只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颇有权势的阿哥竟然是个纸老虎,这么快就靠不得了,同住贾府的薛家也是愁眉不展,薛蟠更是气咻咻的,自从妹妹嫁给了弘时之后,时常问家里要银子,说是为了辅助三阿哥,也是为了薛家的将来,自己想着妹妹这话也有道理,每次要银子,总是如数奉上的,没想到竟落到了如此下场,而妹妹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竟得到了三阿哥的一封休书回了家中,这一下又浪费家里的嚼用来了。
想到这个的薛蟠心中极度的不服气,几步就冲到了妹子屋里,见妹子正对镜化妆,冷笑了一声,道:“一个被休回家的人,还化什么状?也不嫌丢人。”
宝钗愤愤的放下眉笔,回头说道:“哥哥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希望我跟着三阿哥受苦受难的不成吗?”
薛蟠冷哼道:“当初要跟着三阿哥是你自己的主意,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你这行为,可真是丢尽了我们薛家的脸面!”
宝钗说道:“哥哥不是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吗?我可算不得是三阿哥的妻子,我不过是个小妾,犯不着同生共死!”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辩这个了。”薛蟠气恼的摆摆手,“我只问你,从前我给你的那许多银子呢?你都给我拿出来。”
“我哪来的什么银子?”宝钗站起身来,就要往屋里走,薛蟠疾步上去,狠狠的一推宝钗:“什么?你敢说没有银子?我从前给你的那许多银子呢?难不成你都给吃下去了不成?”
宝钗大声道:“那些都是三阿哥要的,可不是给我的,我便拿到了手上,那也都给了三阿哥,自己身边哪会有什么银子?你要的话,便去牢里问三阿哥要吧,我这儿可一文钱都没有。”
“放屁!我都想方设法的打听过了,三阿哥根本就没有要过银子,你到现在还蒙我来呢!”薛蟠指着宝钗,唾沫横飞,“我告诉你,趁早给我乖乖的将银子拿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亲妹子!”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宝钗的声音越发地大起来了,薛蟠越发恼怒了,举起拳头就打,宝钗连忙要逃,薛蟠紧紧追着不放,叫道:“你这贱人,为了支持你和三阿哥,我把店铺变卖了给你银子,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是骗我,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薛蟠体型肥硕,一时追不上宝钗,见她又往院子里逃,越发恼怒了,更加追得紧了,凑巧薛姨妈又去兄长王子腾府中商量最近的危急事儿了,也不在这里,丫鬟小厮们更是没有一个人敢劝这个呆霸王,便眼睁睁的让他们闹着。
宝钗一面逃,一面也说着:“你说都是为了我,那才是真正的不讲理呢,你自己说说,家中的生意你管过多少?还不都是我掌管的,自从我去了三阿哥府中,你便将家中的生意弄得不成样子,现在家里没了钱,便都将一切怪到我的头上来了,这还像话吗?”
“你还敢说?你还敢说?”薛蟠越加的恼怒,追宝钗追得更加紧了,嘴里喋喋不休的骂着人。
兄妹两人这一番大闹,不知薛家的丫鬟小厮听在耳朵里,便是贾府的奴才也都听着,他们想着薛家是王夫人的亲戚,闹成这样总不能任由他们发展,真出了什么纰漏,那还成什么样子了?其中几人马上匆匆就去寻了王夫人来。
薛蟠、宝钗两人说话声音极大,王夫人还没有走到梨香院,就已经听见两人的说话声音了,起先王夫人并没有在意的继续往前走,但走得几步却听到薛蟠提到薛家家财,立刻就留了心,驻足不前,潜身听着两人说话,越听越是心惊和愤怒,原来薛家的财产或已经所剩无几了,哼,亏他们还有这个脸留在贾府白吃白住的!
王夫人和薛姨妈从来都是面合心不合的,一知道薛家没了财产,当下立刻就想要将他们赶了出去,但毕竟姐妹,自己主动赶人,怕被人笑话了,被外人说嘴,那邢夫人可是眼睛一直盯着二房,想要看自己的笑话呢!
周瑞家的见王夫人停步不前,也不催促,她也听到了薛蟠和宝钗的话,对王夫人现在心里想些什么,心中自然一清二楚,只看了看两旁,想着要不要先阻止了薛蟠和宝钗的这番闹腾,眼睛一转之间,却看见了宝玉正往这边走来。
原来宝玉也听人说了薛蟠和宝钗之事,他原本就嫌在书房读书烦闷,见有热闹凑了,就马上丢开书本跑了来,又因王夫人停下了步子,倒让宝玉先来到了梨香院,一见薛蟠竟手上拿着棍子追着宝钗打,他怜香惜玉之情又起了,急匆匆的几步赶上前去,叫道:“薛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干吗欺负宝姐姐?你快放下棍子。”
“关你什么事?”薛蟠回头骂了宝玉一句,手中棍子依旧冲着宝钗照顾,宝钗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立刻就被薛蟠赶了上来,薛蟠追了良久方才逮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嘭嘭嘭的棍子就落在宝钗身上,宝钗连连呼痛,又见宝玉来了,连声叫着宝兄弟救命。
其实,不用宝钗呼唤,宝玉也已经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开口说教,薛蟠哪里肯听,兼之原本就心中烦闷,听着宝玉的话更是心头烦乱,宝玉又过来要拉扯,薛蟠原本就是个不晓事儿的粗人,既然烦闷,那就毫不客气的回头就是一拳,打在宝玉的眼睛上,顿时眼睛就青了一块,还破了皮。
周瑞家的啊的一声大叫:“宝二爷受伤了。”这句话顿时将王夫人的心思从如何赶走薛家人上面拉回,见宝玉果然捂着眼睛,立即大呼小叫的吩咐人去看,也不顾贵夫人的矜持,往他那边跑去,薛蟠回过神来时,心中也悔了,要去查看,跟着宝玉的小厮却拦着不让他靠近,顿时梨香院中乱糟糟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