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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上回说道林黛玉与宝玉做了同一个梦,醒来后便再也难以入睡。清晨早早起来,唤了紫娟进来梳洗。紫娟见黛玉双眼红肿,便问道:“姑娘昨夜想是又未睡好?”黛玉叹了一口气没言语。梳洗过后,便扶着紫娟去了贾母上房晨省。

坐了一会儿,便跟着贾母用了早饭,贾母见黛玉无精打采地,只吃了一点子粥,便说饱了。逐问道:“玉儿,怎么哪里又不舒服了?”黛玉站起身答道:“没有什么,只昨晚没睡好。”贾母看她精神不大好,便让紫娟好生伺候着回去休息。

回到潇湘馆,主仆两个进了院门,走至房前。便见雪雁笑着迎上来道:“姑娘这么快就回来了?王嬷嬷来了。”说完打起帘子。

只见外间屋里,黛玉的奶娘王嬷嬷手里拄着拐杖微笑着站在那里。见了黛玉便要行礼,黛玉忙抢上前扶着道:“嬷嬷快免礼,听紫娟说,嬷嬷前些日子不小心摔了一下子,让雪雁拿去的药可用了?现在可都好了?”王嬷嬷笑回道:“托姑娘的福,大好了。这几个月都没上来伺候姑娘,姑娘身体可好些了?”紫娟笑道:“嬷嬷快快里屋坐吧,姑娘昨儿个一夜没睡好呢!”说着扶黛玉进了里屋,脱了外衣,净了手,雪雁奉上两杯热茶。先奉与了黛玉一杯,另一杯给了王嬷嬷,黛玉端了茶坐下,又请王嬷嬷坐。

黛玉道:“嬷嬷年纪大了,尽可在下面歇着,这里有紫娟和雪雁就可以了。”王嬷嬷笑道:“是了,现有紫娟服侍姑娘,我还什么不放心的,再说雪雁也大些了,凡事也能帮衬着,用不上我老婆子了。”黛玉笑道:“我小时候没少闹腾嬷嬷,现在也该嬷嬷享享清福了。”王嬷嬷听了眼圈便有些红了,道:“姑娘这样体恤老身,真不知往后怎样报答才是?”黛玉笑道:“嬷嬷快别为了这个伤心,正经养好身子比什么都强。”王嬷嬷道:“听姑娘的便是。”

王嬷嬷喝了一口茶,把杯子放下,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丝绸布包来,递与紫娟。紫娟笑道:“可是个什么东西?”王嬷嬷道:“这是三年前,咱们回苏州时,老爷临终交给我的一封信。让我在姑娘满孝后亲自交给姑娘。前些日子便想给姑娘,偏又摔了腿,今儿好些了,怕误了事,便给姑娘送来了。”黛玉听到提起父亲,眼圈儿一下子红了,含了泪颤抖着双手从紫娟手中接过布包来,抱在胸前,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王嬷嬷想起从前,也跟着哭了起来。紫娟忙劝道:“姑娘,嬷嬷年纪大了,腿又未全好。既然东西已送到,便让嬷嬷回去歇息吧。”黛玉哽咽道:“嬷嬷快下去歇息吧!”王嬷嬷逐起身,含泪由雪雁扶着去了。

黛玉手捧布包,坐在桌前,迟迟不肯打开。一旁紫娟道:“姑娘快别哭了,总要打开看看姑老爷都写些什么?”黛玉拿了帕子试了一下泪道:“你叫人看着外面。”紫娟忙出来吩咐了小丫头:有人来只说姑娘身体不好,歇着呢。又回屋关了门,道:“姑娘快看吧。”黛玉含泪打开了布包,里面是一个信封,封面上并没有署名,里面有一张叠成长方形的信纸,黛玉抽出信纸打开后,林如海那一手漂亮的蝇头楷体便呈现在眼前。黛玉忍住泪水,看道:

黛玉我儿:

想你看到这封信时,已出了为父的孝期了。这三年来,玉儿没有了父母的疼爱和庇护,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心中有多么寂寞,为父虽不在你的身边,也能感觉得到。玉儿先不要难过,我有些话要交待于你。

三年前,你年纪还小,心思又重。有些话说多了反而对你不好。现在你长大了,告诉与你,你心中也有个主意。

那府里的人除了你外祖母,俱是一些势力趋附之辈。你外祖母先前最疼你母亲,想来也不会怠慢我儿。只那二太太你便要防她些,因你母未出嫁时,她看你母色色比她强,深妒你母亲。但因惧怕你外祖母,便只能在背后说些你母亲闲话。这次回来,我看玉儿出落得与你母亲年轻时似是一个模样。二太太本多嫌你母亲长得俊,想是见到你便如同看到你母亲。现你又父母俱丧,只任凭她欺负去了。不过还好,如今有你外祖母在,一些小事,你便不理会就是了。况我儿终要出嫁,只多忍耐些时日罢了。

其实,说起出嫁,为父最担心就是你的终身。三年后你出了孝期,便满十四岁了,应到了说亲的时候。才我问了跟你去的下人,知道那府的宝玉与玉儿感情深厚。听人说宝玉秉性良善,也颇有文采。但却成天在丫头中厮混,不爱读书,做事也没个担待。玉儿,你可知好男儿要有志向、有担当,还有那二太太,怎可能让玉儿做她的儿媳妇?如若他的母亲反对你们,他能不顾一切地去维护你们吗?万望玉儿三思!

另外,玉儿还记得父亲给你的一块玉佩,那是北静王府的信物。在你小时候,一次老北静王带着小王爷名字叫做浩轩的,南下江南办事,顺便来到咱们府中探望,看见了你,喜欢得不得了。便给了这随身玉佩,笑言道:此玉佩给出去,不是做他的女儿就是做他的儿媳妇。我推辞不要,但王爷正色道:说出的话便是泼出的水,难到我不配做玉儿的爹爹吗?就这样,我收下了玉佩。不想,老王爷于前年故去,不过此事北静王太妃也尽知道。这次你回去,我便着人跟着你进京,去找那太妃,暗中照看着你些,如你有要紧的事,老太太又不能为你做主,便去北静王府找太妃便是。

还有,玉儿可知,咱们林府虽不是富可敌国,却也不是那小门小户人家。这次你回来,也看到了,为父命不久已。现在我把家产分配一下,尽告知与你,你虽暂时用不到,也心中有个数。现有50万两银子:着那府上贾琏带回去20万两,其中10万两算是黛玉在出嫁前在贾府的吃穿用度。另5万两是替你母孝敬老太太的,剩下的5万两放在了收存玉佩的锦盒夹层里,以备我儿应急时用。那30万两我着人送去北静王府,交与那太妃收着,用来置办我儿的嫁妆。

此外,还有变卖其他各处房产所得的10万两。其中8万两与了你的两位姨娘,留做养老。余下2万与了管家林水,让他一家留在府中看家,若我儿有机会回来,也好有个落脚之处。

为父要说的就是这些,玉儿一定要谨记!

父如海留笔

黛玉一口气看完了书信,伏在桌上大放悲声,紫娟吓了一跳,忙过来安抚。黛玉哭了一阵,心里乱得很,想起爹爹的话,便让紫娟将玉佩找出来。紫娟打开房门,唤雪雁打了水来与黛玉净了面,又跟雪雁一起把放在最下面的一个箱子打开,找出了一个锦盒,打开放在黛玉面前。黛玉吩咐紫娟拿出玉佩,又找来剪刀小心地剪开了夹层,一看,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叠银票,紫娟和雪雁都惊呆了,拿出来一数总计五万两一点儿不差。黛玉看到银票眼泪不禁又掉了下来。雪雁兴奋地道:“这是老爷给姑娘留的?”黛玉点点头,嘱咐她二人不要在人前透露此事。又让紫娟把盒子收拾好,放回原处。

到了午饭时间,老太太那里来请吃饭,黛玉让紫娟回了不吃,晚饭再过去。又让紫娟她们自去用饭,自己去了床上躺下休息。一合上眼便看到父亲向自己微笑着。又想起了信中的话,黛玉面前又浮现出北静王浩轩的样子,还有他身上的玉佩。想着,乱着,黛玉又累又困,朦胧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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