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一家着名的艺术博物馆在维修期间发生了失窃案件,一幅价值超过千万元的名画不翼而飞。
馆方迟迟不敢公开真相,甚至未向警方报案。馆长可能担心此事对自己的前途不利,便采取了瞒与捂的办法,尽量把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事情最终还是没捂住。一位自称“葫芦僧专断葫芦案”的网友通过微博爆料,晒出了名画被盗的消息,一时引起了公众的亢奋关注和媒体的疯狂炒作。
馆长面对记者的穷追猛叫,表现出跟某些政府官员高度相似的蠢笨、呆滞和自以为是,他的回答吞吞吐吐弯弯曲曲、含含糊糊,还趁机宣传他本人的艺术理念和才能,这除了激起民愤,没有任何正面意义。网民群起而攻之,称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木马”。
警方介入后,馆长提供的所有线索都是围绕微博爆料者展开的,他固执地引导警察把注意力转移到揪出“葫芦僧专断葫芦案”及其幕后黑手的方向上。他磨磨叽叽反反复复地颠来倒去,认定是馆内的某些人出于对他即将晋升为文化局副局长的强烈嫉妒,而在背后捅刀子。他态度很明确,认为失窃本身并不重要,关键是找出那个爆料者,因为“这个人太坏了!”侦破组的负责人一度对馆长的看法表示赞同,他说我当年就遇到过类似的“小人”,在自己的仕途上“使绊子”,向上级领导“说小话”,“打小报告”,致使自己升迁无望,与派出所所长的职务擦肩而过。所以,他积极配合馆长要尽快查出那个不顾大局对馆长心存妒意的“葫芦僧”。
若不是网民的群情激愤和上级的及时干预,警方几乎快要捋出了网上发布失窃信息者的基本线索了。上级严厉纠正了侦破组的错误方向:不是抓爆料人,而是去抓盗窃者,尽快追回那幅珍贵的画作。
作案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展厅的监控摄像头在案发当天意外地失灵了,往前回放竟出现了一段一男一女在供观众休息的长条沙发上亲热做爱的劲爆场景,看得馆长面红耳赤,因为那画面上的男人与馆长本人十分相像。专案组的警察们先是面面相觑,后又捧腹大笑,纷纷拍打馆长的肩膀,夸他力度超强。
案件迟迟未破,社会舆论的兴奋点也渐渐转移了。但馆长的压力却与日俱增,甚至彻夜难眠。他觉得这件事实在无法向博物馆的名誉馆长天籁大师交代。
这座建成于十年前的博物馆是以大师的名字命名的,馆内的绝大部分藏品都是由当代着名画家天籁大师捐献的。大师名扬海内外,除本人作品价格惊人外,其多年的个人收藏也是价值连城。丢失的画卷正是其代表作,属镇馆之宝。大师若得知此事,后果不堪设想。于是,馆长在羞愧与恐惧的纠结中痛苦着,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天籁大师谢罪。
在案发后的第二十三天,馆长在警方的陪同下,冒着蒙蒙细雨,步履沉重地去拜访天籁大师。若没有警官同行,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决心去见大师。
大师在宽大的画室里接待客人。他们走进室内时,大师正在目不转睛地欣赏一幅画卷。
“大师,这幅画怎么在您这儿?天呐,这、这、这……”馆长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画的,当然应该在我这儿。”天籁大师底气依然很足。
“可、可、可是,这、这、这……您不是捐给博物馆了吗?”馆长冲着警察使眼色。
警官一下子就明白了,二话不说就亮出了手铐。
“你们不要胡来,这是我的画。”大师生气挣脱着。
“求你们了,别铐了!他九十多岁啦,跑不掉的。要不你把我铐上吧。”馆长慌乱得快要哭了。
“铐,必须得铐。这是规矩。先铐上再说,你可把我们坑苦了,玩我们吧?一定得铐!”那位副所长气得满脸通红。
在派出所,大师借助助听器听清了警官的问询,他大声辩解说,这幅画是他十年前捐出的,十年来像孩子一样地惦念着,常常想回去看看,轻轻抚摸,前些年能走动,还隔三差五地去馆里端详一番,后来走不动了,只有通过梦境相见了。前些日子突然忍不住了,就打发一个学生去馆里趁装修混乱之际,悄悄给“顺”了出来。
无论大师如何动情,警方只一口咬定这是盗窃行为无疑,须报检察机关立案。
后经检察院起诉,大师多次受到法院传唤,一审判其罪名成立。
上诉期间,天籁大师又拿出了新的证据表明,自己偷来的自己画的那副画是一张假画,当年捐赠时已心知肚明,之所以偷回来是源于良心发现,不忍永远欺骗下去……
总而言之,此案至今尚未审理完毕,那位“葫芦僧专断葫芦案”的网友也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