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林奕,林诗语先给裴湛和杜若蘅那边打了电话,这才上了车。
车上,两人闲谈了几句,林奕率先提到了贝家派个女孩子诱惑他未遂反被他利用的事情,语气之中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多姿容一接近我,我就知道她目的不纯,只是她拿出那么多钱让我教她学做期货投资时……我当时就在想,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后来被姐夫警告时我才知道,原来是贝家的私生女。”
姐夫……林诗语决定不对弟弟口中被裴湛的称呼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并没有开口。
“不过,阿姐,姐夫有心买下贝明珠手中的那些股份,你怎么不要呢?以前是我们势弱,可现在我们已经这么强了,怎么还让那对毒妇霸占我们家公司?”林奕一面开车,一面有些不解地问。回来的飞机上,洛世奇已经告诉他了,姐姐已经和裴湛订婚,加上在美国这段时间他和林琳被裴湛的人照顾得无微不至,心里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裴湛做他姐夫的事实。
“我们有多强?”林诗语有些好笑地反问:“假如我记忆力没出差错,目前我刚回国,林琳还在读书,似乎奕少你才开始学做基金管理吧?”有些事情,她不想让弟弟妹妹知道太多,因为最好的保护,就是不让他们涉入。她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妈妈临终遗言是不要我们三个继承林氏产业,你说我要那些股份干吗?”
“气死那两个疯女人!”林奕有些孩子气地回答。
林诗语失笑:“气死她们又怎么样?反正我最初的目的就不是股份而是查清真相……更何况,那些股份我要来,也没什么大用处。”她见弟弟还没完全理解,就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这才慢悠悠地解释道:“我对天坤实在是没太大兴趣,你别会错了意,假如只是单纯想要贝明珠手里那些股权,就算不要裴湛出手,我也有一百、一千个办法……只是,假如我接下这些股份,就等于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她笑了笑:“至于之前从林诗雅那赢来的那笔钱,其实我觉得有个更好的去处——你不觉得放到你那个才起步的基金公司里,用处会更大?”
林奕听了眼睛一亮,就“嘿嘿”笑了两声。
林诗语看了他一眼,就说:“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肚子有点饿了,我先带你去会所品尝美食,杜若蘅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准备了不少好吃的。”中午与贝明珠一起吃的饭菜不对胃口,就饿了好几个小时,所以现在特别想念自家会所的美食。至于那些事,五年都等了,不差这点时间。
与林奕分开回到清泉墅,已是晚上七点。
林诗语想把从天坤带回来的文件看完,就告诉柳姨她已吃过晚餐,不用再叫她下楼了。
夜色渐渐弥漫,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席地而坐着在文件上圈圈点点的林诗语,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低音——“这么晚还不睡?”
裴湛身上只穿了件淡蓝色衬衫,领口解开,没带领带,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慢慢走近她,笑容淡淡,以略带开玩笑的口吻说,“怎么,去见贝明珠一趟,就打算变身做女强人了?”
林诗语匆匆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有些漫不经心地解释:“这份文件明天就要在董事会上用,可是我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根本看不懂,所以……”她话说到这里,正在翻文件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咦”了一声,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我怎么忘了,作为被贝明珠架空的最大股东,我不用懂这些,只要在这几份文件上签上已阅就OK了,你等我两分钟,我很快就搞定。”
裴湛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竟不由出了神——明亮的灯光下,她穿了一身浅色套装,修长的颈脖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有几缕散下的黑发垂落在白皙的肌肤上,给人以一种宁静舒适的感觉。
林诗语漫不经心的把一摞文件都签字完毕,就站起身来穿上鞋子准备下楼,却发现裴湛仍站在原地,眉目微敛,她只当他想事情出了神,就走上前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话还未出口,却见他双臂一展,将她抱在怀中,然后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似乎有很多的情绪在里面。
等裴湛放开林诗语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林诗语觉得他似乎心里有事,就不由伸手抚上他的脸庞,轻笑了一声:“怎么了?”
裴湛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入她的肩头,半晌后才站直了身体,伸手梳理她肩头的发丝,淡淡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诗语……”
“嗯?”林诗语半敛眼睫,很是乖巧的伸手环在他的腰间,整个人半靠在他的身上,低低应了一声。
裴湛动作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片刻后才开口:“你是不是很怕我?”话音才落,他就感到怀中的女子身体略微僵硬了一下,心里就不由叹了口气。
“也不完全是怕你……只是,你给我的感觉太迷离,你到底是谁?”林诗语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抬起头来,微微拢了眉头看着他,问了这么一句。
裴湛低头望着她,眸色深沉,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林诗语被他看得心里无端端地有些不安,不由低声开口问道:“很难回答?”
裴湛深吸一口气,双拳握紧了又放开,半晌后才沉声开口:“你真的感觉不出我是谁?”
林诗语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裴湛又说:“你用心的想一想,或者就会明白。”他把那个“心”字咬得很重。
林诗语沉默,回想起回国后的这些日子里与他的各种有意无意的巧合,以及他明知道她不喜欢他也不计代价的把她留在身边,越来越发觉他就像谜一样让自己琢磨不透。
做他秘书的那些日子,她与他似乎心灵相通,默契得有时他一个表情她就知道他想要什么,然而也只限于工作而已,在这之外他的情绪和心思深沉莫测得她根本无从捉摸。
这个异常年轻却魄力非凡,淡薄冷酷兼拥有巨额财富的男人,的确与她记忆中曾发誓此生为了她要变为最优秀的少年有些类似的果敢刚毅,可是,那场大火在她脑海里熊熊燃烧了十年,她每晚都会回忆那生离死别的一幕……她的少年把她救出了火海,在她的哭喊中再度冲进火海救她的母亲,然后……没有然后,因为那个秋天的葵园没有给她奇迹,她的少年与她的母亲在大火中被双双吞噬……虽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她知道上帝从来没有垂怜过她,比如这些年的灾难从未间断——火烧,下毒,车祸,呵呵,连空难她都经历过了,不过在床上睡了仨月后,她又被上帝送回了这个令她痛不欲生的世界,恢复健康后的她像变了个人,责任二字,让她连死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