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点去了一趟杨乐儿的家,一进门,乐儿的妈妈也没个好脸子,极其不情愿的将门打了开。
“你来干什么?”
乐儿的爷爷看着火点来了,脸上的申请稍稍放缓了一下,他已经接到了电话,说杨火点已经决定离婚了,不管这场婚姻能不能给乐儿带来幸福,但是现在他没的选,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孙女挺着个大肚子,然后将她送到国外,这不是他能容忍的事情。
“我听你爷爷说了,这样做的对,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其实要不是孙女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不会咄咄逼人,毕竟这事对待火点的老婆是个伤害。
乐儿的妈妈见老爷子下来了,也没说什么,上了楼将杨乐儿叫了下来。
杨乐儿穿着睡袍从楼上走下,看着楼下穿着正装的男人,她慢慢的踱步下楼。
火点起身,整理好衣服,带着平淡的目光看向杨乐儿:“我要和季凝离婚了。”
杨乐儿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有表现的坐入沙发中,没有说话。
火点将一份报告交给杨乐儿,杨乐儿涂着红色指甲的双手接过,打开,然后愕然的看着火点。
“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保密。”
杨乐儿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火点淡淡的笑着:“季凝的想法我可以理解,她是觉得孩子是无辜的,你也是无辜的,这件事从开始以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如果我没有失忆,如果我没有和你发生关系,如果我的那颗心一直爱着凝凝……”火点的泪顺着鼻梁滑下,滑进口中,有些苦涩,有些甘甜。
甘甜的是,他和季凝曾经有过交集。
苦涩的是即使在爱也要离开。
杨乐儿手里拿着那份文件,目光一直是低沉的,看着地面,阳光洒在她白瓷如玉一般的脸上,她一直没有动,一直到火点离开,她也没有动。
猛然抬起眸子迎着艳阳,泪意汹涌,都错了。
身旁的电话响起,杨乐儿接起。
“杨乐儿,是我曹屏屏……”曹屏屏还在电话里说着自己的计划。
杨乐儿压抑在阳光之下的脸庞被阴阳所掩:“以后不要在来打这个电话。”
一开始就错了,都错了。
那天将皮包忘在了车里,她是故意的,之前在游泳馆也是故意的。
杨乐儿捂着自己的脸,嘤嘤的哭泣着。
我是杨乐儿……
我是苏依……
我是季凝……
我是严真……
我们以后要比亲姐妹还要亲,大家友爱……
遥远的声音从远古传来,那是刚入学惺惺相惜的四人,她们曾经好到可以一件衣服四个人穿,跪拜天地结为姐妹,说好要一起幸福,看着姐妹幸福的,她都做了什么?
乐儿的爷爷听见哭声,赶紧赶过来:“乐儿,怎么了?那小子说了什么?跟爷爷说,爷爷给你做主,他是不是……”
杨乐儿突然起身,对准老人就跪了下去。
她不可以在错了,她不可以这样对凝凝的,凝凝是她的姐妹。
“你这是做什么啊?”她爷爷吓了一跳。
乐儿的妈妈听见爷爷的声音,赶紧也从厨房也走出来,看着女儿跪在地上哭得伤心不已,正准备上前,却听杨乐儿说……
“爷爷,我之前在游泳馆故意害季凝,我差点淹死她,然后我装淹水了,之后我又故意让她知道我和火点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我故意而为的……”
杨乐儿闭着眼睛,泪水顺着心落下。
她都做了些什么?
曾经她们是发过誓言的,要当对方为姐妹,可是真正的姐妹是不会这样的,她是怎么了?
怎么会变得这样的卑鄙无耻?
老爷子要拉杨乐儿的手停在半空中,几不可信的看着杨乐儿的脸,而乐儿的妈妈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然后快步走上前,一巴掌打在她的头上。
“杨乐儿,我是这么教你的?你竟然去陷害别人?我一直以为是季凝在害你……”
乐儿的妈妈是个要尖的人,当然她是做母亲的,每个母亲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是不能骗自己的,无论杨乐儿给她灌输了什么样的概念,她都认为在这场伤害里,自己的女儿是最惨的人,可是当乐儿说出一切,她要怎么承受,她相信,宝贝的女儿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乐儿的爷爷将手放下,然后背过身。
“乐儿,爷爷从小就告诉你,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爷爷……没有你这样的孙女……”
老人迈着僵硬的步子,然后突然捂着胸口倒下。
他可以为了孙女去强要一份不属于她的幸福,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孙女受到了伤害,而不管这个结果怎么样,至少算是补偿,可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只是一个侩子手。
一个逼迫别人离婚的刽子手,一个用权势恩情去逼迫给自己孙女要来一份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幸福。
“爸……”
屋子里乱成了一团。
曹屏屏被挂了电话,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她皱着眉头,杨乐儿这个女人在搞什么鬼?
挂了电话,电话猛烈的响起,她唇边掠起一抹笑,还不是要靠我,装什么装。
看了一眼号码,陌生的号码,愣了一下,马上接起。
“你好,找哪位?”
“是曹屏屏小姐吗?”
“我是,你哪里?”
那边有翻动纸张的声音:“曹小姐上星期在我们医院做检查的报告已经出来了……”
曹屏屏压根就没在意,她就根本不信自己会有什么病,一边在手指甲上涂着指甲油,口中轻轻的吐气,吹着它们快点干。
“我没什么事吧。”她不在意的问道。
因为已经吃准了自己不会有问题。
“曹小姐,请近期有时间的话来次医院吧,你得了梅毒以及AIDS……”
曹屏屏手上黑色的指甲油一松,全部扣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的呼吸有些短。
“你说什么?”
“你……”巴拉巴拉……
最后电话中的人到底说了曹屏屏已经彻底忘记了,她抓过衣服,才发觉手背上油腻腻的,弄了她一手的指甲油,她想找个东西擦干净,可是又急着出门,她彻底慌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然后摊在地上。
她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同时--
“你身体怎么了?”曹利梅在脱了衣服之后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带笑,一把拉过她:“没怎么,过敏了。”
曹利梅YD的一笑,手攀上男人的胸膛:“你可别有什么病,到时候传给我。”
男人笑着吻住她的唇,心里冷笑着。
“你也够狠的,将自己的女儿推来我这里。”
曹利梅大声喘息着:“你不是喜欢年轻的女孩儿嘛,我们屏屏可是处女……”
曹利梅对压在身上的这个道士深信不疑,因为她最近真的就很顺,她相信用身体传播好运的方法是正确的。
她不会知道,这会是她这一生最得最错误的一件事情。
杨乐儿坐在房间里,无力的取出电话,给季凝打过去。
“凝凝是我……”
那边的季凝很久都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杨乐儿吸吸鼻子:“凝凝,我在多说什么,伤害已经造成的,我没有办法挽回,火点要去海地了,凝凝留住他,如果你爱他就留住他,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人的一生似乎都有会走错路的时候,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上了那条路,她不是希望她伤害过的人原谅她,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在卑鄙下去,不想自己老的时候想起自己以前做的事情,然后悔恨终生。
在医院,她亲手送走了爷爷。
其实乐儿明白,爷爷并没有什么病,而是打击。
从小看到大的孙女竟然在背后阴了他一手,他是不能承受的,他将一个好好的家庭亲手给拆散。
爷爷活了一辈子都是正直的,为了她,用恩情去逼迫火点的爷爷,因为在爷爷的心理他是知道孙女受了委屈的,而这个委屈足以让他豁出他的做人标准,豁出自己的脸面。
这些都不算是什么,可是当那个事实摆在他老人家的面前,他失望了。
他不求孙女能有所作为,只求问心无愧。
杨乐儿趴在床上,揪着床单放声的哭泣。
“爷爷,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可是知道的太晚了。
乐儿的父亲知道之后,从老远的上海赶了回来,一身风尘,回到家中,一句话都没有说,冲上楼,只是将杨乐儿所有的衣服扔了出去。
“你走吧。”
这次她的母亲没有在阻拦。
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是她杨乐儿做错了,做错了。
乐儿穿着拖鞋,蹲下身子,身子有些笨重,她抿抿唇,将行李收拾好,然后跪在母亲的身前,母亲不去看她,只是将头撇开,而父亲坐在沙发上,满脸的悲哀。
“妈妈,我走了,你要保重,我知道错了……”
杨乐儿起身提着行李离开。
她才一出门,乐儿的妈妈就哭了出来。
“她一个人要去哪里啊?”
乐儿的爸爸揽过乐儿妈妈的身子:“一个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
“凝凝,火点要去海地了……”
季凝手中的电话掉落,落在地毯上,地毯的毛屑很长,掉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电话里还有女人的声音。
季凝几尽是慌张的冲了出去。
火点现在并不是一个兵,他怎么去海地?不可能的。
季凝如此安慰着自己,可是当她见到火勉的时候,季凝傻了。
“火点呢?”季凝冲进火勉的办公室就看见婆婆在揪着大哥的领子。
火勉捂着头:“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关于火点要去海地的事情,火勉是知道的,他甚至帮了弟弟的忙,也许外人看来,他是狼子野心,将亲弟弟送进那离死亡很近的地方,可是火勉却不这样认为。
一个男人志在四方,对于火点,火点的疼他能了解,他也不会去怨,因为这事真的就不怪季凝,一切都是命。
那一天在半晚,接到弟弟的电话,他赶了过去,迎接他的是,落发三千的弟弟。
哦,不是他的弟弟了,是师傅。
火点的那份疼,到底要如何才能让他放弃了再尘世间继续下去的意愿,他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
“如果这样,就去海地支援吧。”
事情很难办,因为火点之前闹的那些事,加上档案的问题,几乎是拖进了关系,最后还是火点自己优秀为他赢得了这个荣誉。
老太太脑子嗡一声,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了,揪着大儿子的领子。
“杨火勉,那是你弟弟……”
季凝坐在地上。
从火勉那里回来,季凝病了,她连日的高烧,家中没有一个人,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抱着被子,一直低喃着。
她宁愿大哥骂她,或者打她,但是大哥的态度越是好,她越是觉得没有脸去见大哥。
火点只给她留下了一封信。
他说,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无论杨乐儿是将孩子生下来还是如何他都不会阻拦,他说他曾经说过就是死也不会离婚,但是他不想再难为季凝,因为哪怕只要她的心疼一下,他都难受,所以他选择离开,如果他活着回来,那么他会在那张纸上面签字,如果他不能回来,那么命运就直接将问题给了答案。
季凝已经烧得脱了水,整个人的意识模糊,什么都感觉不到。
只是知道额头上有一双冰凉的手,她好舒服,她渴望着那双手可以停留着久一点。
苏依看着已经就快要成为一具尸体的季凝,将眼泪憋进心里,然后吹凉手中的稀粥,往她的唇里灌,可是她不喝,粥又沿着她的唇滑出来。
苏依放下碗,将汤匙放入自己的口中,然后弯下身子,从自己的口中一点一点逼着她喝进去。
将碗刷干净,苏依一个人站在窗帘下,看着依然热闹的星空,天空有一颗星子异常的闪亮,耀眼。
“早儒,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凝凝的,我不会让她出事,我以我的生命保证……”
苏依的泪滑落了一脸,可是那张脸却那样的美丽。
一天一年,一年一天。
季凝依旧是昏昏沉沉的,老太太和火勉每天过来,老太太的心理觉得有些空,儿子在的时候对这个媳妇儿她是挑了又挑,儿子现在不在了,她反倒每天迫切的希望见到季凝,哪怕就是看着她平安也好。
火勉总是用他宽阔的肩膀背起季凝,然后两个女人一起陪着季凝去医院。
季凝昏迷了十天,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醒来的时候,嗓子已经发不出一点的声音,开口就是生锈了一般的瓷音,就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渗得慌。
季凝在慢慢康复,今天老太太来了,说海地哪里的新闻,虽然心理牵挂着,可嘴上什么都不说,只是念叨着,季凝怎么跟病秧子似的,一点用都没有。
老人刀子嘴豆腐心,季凝听了也只是没心没肺的笑笑就过去了。
所有的人都怕她难过,可是季凝觉得没有难过,真的不难过。
她听大师傅讲经,听得忘了时间,忘记了尘世烦扰。
大师说,不可以全职的去伤心,因为你全职的伤心,你会难过,会想不开,人的意念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会支配着你的神经,会让你走进地狱,大师说,我们的朋友没了,我们只可以伤心半天,因为还会有别的朋友,我们的姐妹没了,我们可以伤心一天,因为还可以有人像姐妹一样,我们的丈夫没了,可以伤心一天半,因为他陪伴你走过美好的岁月,这样就足够了,不要去回忆,要把回忆埋在心底,我们的父母过世了,我们可以伤心一辈子,因为,父母是没有可以比的,没有可以抵偿的,佛珠允许你去思念你的父母,但是仅只是一年一年的思念,而不是绝望和想不开。
季凝只觉得自己豁然开朗,有些一直抑郁在自己心间的结就突然自己开了。
她从大师那里走出来的时候,天空的艳阳照在她的脸上,她笑然去接受,闭着眼睛,让微薄的阳光沁入她的心扉当中。
“姐……”
季凝睁开眼睛,笑着看向来人,是季芯。
季芯变了,变了太多,她身上的衣服不再是时髦紧跟时尚的,只是合体简洁的,她的脸保持着一种庄严。
“怎么过来了?那边不忙吗?”季凝拢陇妹妹的头发。
季芯做了义工,天南海北的忙着,也许是为了弥补前半辈子所犯下的罪恶。
季芯拉过季凝的胳膊,环抱着季凝的胳膊:“姐,请我吃好吃的吧,我都几个月都没吃到过肉了。”
季芯将自己所有的钱都捐了,不是为了求心里安心,只是觉得应该那样去做,她去贵州去新疆,去很远的非洲,看开了很多的事情,人活一生,活的究竟是什么?
以前她认为活着就要有钱,可是现在却不会。
是畅心。
人活一生,说什么不追求金钱物质那都是骗人的,骗别人也骗自己,毕竟自己没吃饱还去可怜别人的人不是神经病就是作秀者,再不然就是那种既可怜自己又可怜别人的人。
在非洲,当季芯看到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孩子,她的眼里有泪在飙升。
可是一起支援的人似乎已经见惯了,她将手中的食物非给孩子们,然后对自己说:“不要可怜他们,他们活的很好,很幸福,世人的眼光觉得他们是可怜的,可是他们的心理有着丰足的精神食粮,外在不代表一切的。”
当季芯手把手交着一个皮肤和巧克力有一拼的孩子说出中国两个字的时候,看着孩子雪白的牙齿冲着自己笑,孩子的手像是落在地上的枯树枝,他口中僵硬的念着,中国……
季芯觉得人生什么事圆满,不过如此。
她愿意将剩下的生命全部奉献给这个世界上所有可爱的孩子们,只要她有一点的能力能量。
季凝对着季芯笑笑,两个姐妹找了一家饭馆。
季芯可真是馋了,一大盘的酱骨头,自己吃了三盘,吃的季凝直叹气,猛看自己的钱包,想着一会儿要是没有钱付账该怎么办?老板会不会让她留下来洗盘子。
吃过饭,两个人沿着街道走着,季凝觉得有些冷,季芯抓过她的手,呵了两口,然后装进自己的衣兜里。
季凝愣了一下,这个动作好熟悉,眼眶有些热。
季芯单手抱住季凝:“姐,无论世界怎么样的改变,你都是我的姐姐,是我的家人,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
季凝想回抱季芯,可是电话却响了起来,她无奈的接起,一旁的季芯抹掉眼泪,看向天空,在心里骂着自己,没出息的东西,哭什么哭。
“喂……”
电话掉在地上。
电话从季凝的手中落在雪地上,地上有着才下的雪,很厚,空中的雪片横飞着,卷向陆地,空气中有寒冷的北风,有些雾气泱泱的,不是很能看清路面。
“怎么了?”季芯问。
季凝突然拔腿跑了出去,季芯也没见过她这样,赶紧跟着追了出去。
季凝满脑子什么都忘记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觉得冷,浑身的冰冷,浑身的血液凝结,像是把她扔进了北极的冰里,然后埋葬,甚至呼吸都是一点一点的被剥夺掉。
她只是跑,只是跑,不记得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名叫做车的东西。
到了杨家,她站在门外,警卫员看着她,有些觉得奇怪,季凝只是站在门外,不进去看着看着。
季芯跑的慢,追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全身都是汗。
她不敢说话,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没一会儿,从屋子里走出一个男子。
火勉本想着出来冷静一下,穿着单薄的衣服出了大门,就在台阶上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季凝,火勉左手捂住脸,突然大声哭了出来,他要怎么和季凝交代?
季凝慢慢走进了小门,一步一步走向火勉,走上台阶,她眼里含着热泪。
“大哥……”
火勉移开了手,可是满脸的泪水,肩膀在抖动,身体都在抖动,他看着季凝,眼泪从两面流下。
“你骗我的是不是?”季凝的眼泪也跟着往下流。
火勉抹了一把脸,然后再也受不住的用手背捂着眼睛,一拳打在门板上,别开眼睛不去看季凝。
季凝的身子软了一下,季芯快速的接住她,。
“我的儿子啊……”门里突然传来老太太的叫声。
季凝坐在地上,只觉得疼,可是又不知道是哪里疼。
“什么……时候的事?”她问。
火勉勉强说了一句:“据说是昨天,因为怕父亲……”
才说着,外面传来尖锐的刹车声,季凝季芯和火勉将目光看过去,司机小心的打开车门,里面的老人推开了司机的手,然后迈出自己的腿,出来的时候才站起身子,却马上跌坐在了地上。
司机去扶他,他再次挥开了司机的手,慢慢的站起身,然后傲然的走上台阶。
他走过季凝的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慢慢弯下身子,身上的黑色大衣显得更外的沉重,他扶起季凝,然后拍干净季凝身上的雪,拉着季凝走进屋内。
屋内老太太躺在沙发上,小莲又是掐人中,又是覆毛巾的,医生在一旁。
“我的儿子啊……”老太太的双拳攥得死紧,举在半空里。
老爷子放开季凝,走过去,然后再半空抓住了妻子的手,将妻子的手攥在自己的手里。
老太太一看见自己的丈夫,闭着眼睛,摇着头,医生在一旁喊着:“夫人,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老太太只说了一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老爷子坐入沙发里,抱住妻子,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鼻间有湿润的东西滑过。
杨火点殉职了。
这个曾经在季凝生命中占据了很大位置的男人……死了。
他用行动证明了他曾经所说的话,他就是死也不离婚。
没有人知道他在死之前的那一秒想到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否痛苦,或者想念了某一个人。
他所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悲伤。
送走火点的那一天,和火点同时一起被派去的人将一个小小的日记本交到季凝的手里,几尺的汉子,有泪不轻弹的汉子,竟然当着季凝的面哭的跟一个娃娃似的。
“嫂子对不起,如果火点没有推开我,也许死的就是我,对不起嫂子……”
季凝穿着黑色的衣服,低着头接过,然后转身去了火点的房间。
“姐……”
季凝对季芯勉强的笑笑:“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这几句话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量,季芯虽然也担心着,没选择的带上了门。
季凝坐在阳光下,将日记本打开,上面有一点一点的血迹,很少。
打开……
写给我的妻子……
季凝的手僵了一下。
凝凝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不再了,呵呵。很感谢老天让我遇见你,遇见你的那一天总是在我的脑海里回转,你的样子,你的笑容,感谢老天让我爱过一场,你说的没错,孩子是无辜的,我不应该那样对那个孩子,可是我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样的去面对,所以只能逃避,暂时逃避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来到这里很安静,虽然有动乱,可是心里却是无比的平静,原谅我所带给的伤害,我曾经是那么的希望能带给你的是幸福,却没有想到,最终带去的却是伤害,不要恨我,我可以死,但是我不能让你恨我,如果你恨我,我就是死了,也会合不上眼睛,凝凝,能答应我吗,去找沈家平好吗?这是我对你最后的祝福。
这辈子我伤害你如此,回去找沈家平吧,他是爱你的,不要因为曾经的伤害而不能选择不谅解,他爱你如我爱你一样。最后真心的希望我所爱的你,一生幸福。
季凝将日记本按在自己的胸口,看着外面大大小小的车辆。
火点的骨灰最后按照他的意愿洒进了海里,就像他说的,如果我的灵魂被洒向大海,我就知道你原谅我了,这样每当吹起风的时候,我就会被带到你的面前。
季凝谢绝了所有人的陪伴,脸上还带着黑纱,乘坐着小船,一身的黑衣,小船慢慢的行驶到海的中央。
老太太站在海边哭着,火勉看着远方。
季凝打开装着骨灰的盒子,然后笑笑,泪就掉落了进去。
让我的爱伴随着你离开吧,我爱你!
一阵清风吹起,吹起了她手中的骨灰,骨灰随着风轻轻的飘香远方,似乎有眷恋,眷恋着回头。
从她的指尖被吹走,季凝吸吸鼻子:“不要回头……”
她站在海的中央,像是一个美丽的公主,可是有谁知道,公主的心没了。
她的心,从此是空的。
火点去了,火勉一直就觉得是他害死了火点,无论别人怎么劝,他就是走不出这个圈圈,老太太大病了一场,醒了之后什么都不在提了,火勉将公司交给季凝,也不管季凝要不要,换了法人之后,一个人提着背包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季凝每个星期都是看婆婆和公公还有爷爷,婆婆总是一个发呆,季凝也不打扰她,只是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
杨乐儿的孩子没有打掉,生了下来,是个男孩儿,白白净净的男孩儿,乐儿也许是怕见到季凝,也许是怕见到任何人,孩子是托苏依送过来的,孩子的怀里揣着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老太太只看了一眼,就哭了,然后有些担心的看着季凝。
季凝知道老太太心里在想什么,用手指勾弄着孩子小小的脸蛋儿,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因为这个孩子长的就和火点真的很像,季凝想,长大了以后一定会是个美男。
孩子取名杨帆。
季凝抱着孩子午后晒着太阳,孩子睡的很安稳,孩子每天准时都会被送过来。
老太太没有提要这个孩子,也不抱,只是看见了就哭,季凝知道老太太是怕自己在乎,其实她早想开了,将孩子塞进老太太的怀里,老太太抱着孩子大哭着。
季凝抹掉眼泪,风大了,也许是谜了眼睛。
当曹利梅从医院走出来,一下子就摊在了地上,她手里的包掉在地上,她狼狈的趴在地上找到手机,然后将电话拨打出去。
“你有病为什么没告诉我……”曹利梅在电话通了之后大喊出声。
对方没有说话,曹利梅口中谩骂着难听的话。
“对不起这里是公安局,女士如果方便可以请你过来配合一下调查吗……”
嘟嘟……
警察看着手机,然后看着坐在里面的犯人,他是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人冒充自己是一个得道的道士,说能用身体传递给别人幸运,据现在掌握的名单里的名字,这些里面有的甚至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怎么会被一个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的人给骗了?
前前后后一百多个女人都和这个假道士发生了关系,警察有些唏嘘。
一个人如果太过于渴望什么,就会被人有机可趁。
曹利梅回到家里的时候,曹屏屏等在外面。
“你怎么来了?”曹利梅有些不耐烦。
曹屏屏红着眼睛,看着曹利梅:“为什么?我是你的女儿……”
曹利梅想既然人都被抓了,曹屏屏也肯定知道了,推开她进入房间里。
“妈……”曹屏屏只觉得绝望。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信的,自己的母亲,竟然将自己推进那个虎口里。
曹利梅突然发飙:“不要叫我妈,谁是你妈,要不是我的孩子没了,就你,一个J女生的孩子也配做我的女儿……”
曹屏屏愣住,脸上的泪还没有褪去。
曹屏屏从曹利梅那里冲出来,她已经崩溃了。
原来她竟然什么都不是,那之前她恨季凝,哈哈……曹屏屏大笑着看向天空。
既然错了,索性就错到底吧。
她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曹屏屏将手上的血擦干净,给季凝打了一个电话。
“我要见你。”
“对不起,我不想见你。”季凝挂上电话。
曹屏屏大笑着,想躲着我?
她走后没多久,邻居看着曹利梅家开着门,男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这家的女主人他看见了几次,比较风骚,带着淫笑快速将房门给带上,然后走进屋内。
然后屋内传来杀猪一样的叫声。
曹屏屏给沈家平发了一个短信。
想救季凝就来XXX公司。
曹屏屏到了火勉的公司下方,季凝说不见,她索性在楼下大闹,服务台的小姐没有办法,又给季凝打了一个电话,季凝叹口气。
“让她上来吧。”
没一会儿曹屏屏推门进来。
“我不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话要说。”季凝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曹屏屏冷冷的上前:“你不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季凝愣住。
曹屏屏不屑的笑着:“是曹利梅约她出来,并且杀了她的,曹利梅在她喝的咖啡里下了药……”
季凝的身体僵住,这是什么意思?
曹屏屏径自入座:“你可以不信我说的,我没必要骗你。”她的眼眸里带着疯狂。
季凝看着她的眼睛,有些害怕,莫名的害怕,快速向桌案后的放着电话的地方走过去,才拿起电话,身后一股惯力将她压在桌子上,一把冰凉的东西比着她的脖子。
“别动,我既然告诉了你你母亲死亡的真相,你也要付出点什么,千万不要动,要是刀子碰到了我在碰到你……”曹屏屏歪着脖子,意识很混乱:“我有艾滋的……”
沈家平赶来的时候就看见季凝被曹屏屏比在墙上,脖子上还有一把刀子。
“你要什么,我都给。”他赶来的很急,甚至脚下一只脚穿着鞋子,一只脚什么都没有穿。
曹屏屏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怎么就会不爱她呢?
“沈家平我想看看你到底爱她到哪里,你知道的吧,我有艾滋的。”
沈家平看着季凝惨白的脸,眼眸幽暗转换着。
季凝一看他的表情,心就凉了,她以为曹屏屏只是说说的。
“现在给我跪下。”曹屏屏看着沈家平,手里的刀子又逼近了几分。
沈家平阴冷地看了曹屏屏一眼,没有说话,目光转向墙角,目光转瞬即逝。
曹屏屏想沈家平虽然爱季凝或者喜欢季凝,可是不会为了季凝做到如此的,沈家平的骨子里有着大男子的注意,甚至就连沈备山他都没有跪过,她不信这样的男人会为一个女人跪下。
沈家平蹙着眉:“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她,如果你要我的命才能消气的话,我给。”
“什么叫不管她的事?沈家平如果没有她,你会这样对我吗?你从头到尾都是在玩我,把我们当成你们之间的白痴。”曹屏屏突然激动的大喊,她的手抖了两下。
沈家平看着刀子在季凝的脖子边晃,脚上前了一步。
“再上前一步,我就捅死她,不然就让她和我一样,你跪不跪?”曹屏屏突然刀子一转。
扑通!
他跪了……
曹屏屏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沈家平双膝跪在地上。
“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没错,凝凝也没错,屏屏……”沈家平抬起眸子:“放了季凝,和她无关的,我害死了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她已经够了,我曾经爱过你,那段记忆在我的脑海里是最短暂最绚烂的。”沈家平的泪和曹屏屏季凝的泪一起落在地上。
花瓣在风雨中飘摇,有个人有段爱,最短暂,也最灿烂。
曹屏屏是,季凝也是。
“那为什么不能继续爱我?”曹屏屏的眼睛恨得通红:“不对,不能爱我,我得了这种病……沈家平,我的心好痛……妈妈不是我的亲妈妈……她利用我……”曹屏屏很想回到以前,回到沈家平决定离开的时候,她会要不犹豫的选择和他一起离开。
沈家平慢慢起身,伸出手:“屏屏,放手吧,同是女人,你应该能理解季凝的伤……”
曹屏屏低声哭笑着,然后扔下刀子,却听见……
“不要……”季凝大喊。
就见沈家平已经捡起刀子直接送进自己的心窝,他单腿跪在地上,两边的脸颊有泪,他的唇好白,就像是一张纸那样的透明。
“凝凝,屏屏,这一开始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报复就什么都不会发生,我害了你们……”
曹屏屏扑过去,她想搀扶起沈家平,可是她不敢,她怕自己的病会传到沈家平的身上,季凝坐在地上,越是哭越是心慌。
曹屏屏看着地上带着血的刀子,突然看向季凝,睫毛上还挂着豆大的泪珠。
“季凝,不要恨家平,你知道他的童年吗?因为失去母亲他过的有多难,如果没有你哥哥,他会很幸福的,你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他都不知道,结婚的时候是我派人把你带去的……”曹屏屏抓起刀子悄悄的起身,移身到了窗边:“他几乎是不要命的在学所有的东西,你知道吗?沈家平他主修的是心理学,他甚至可以通过你说的每句话每个动作去判定你真实的情绪波动,如果他要是真的想你死,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可以折磨你,可是他即使在最恨你的时候,也从来没把所学的运用到你的身上,相信我季凝,他爱你已经超过了他自己的尊严……”
季凝捂着唇,泪水像是决堤的海。
曹屏屏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闭上眼睛,一连四刀扎在自己的心口。
“屏屏……你何苦……”沈家平的眼睛已经开始发白。
曹屏屏倒在地上,脸皮一抖,满脸都是泪花,她伸出手:“沈家平,我不后悔,爱……你……”
曹屏屏去的很快,带着笑容。“我……要你……”曹屏屏口中吐着血:“一辈子都记得我……”曹屏屏眼睛一翻。
“凝凝,你要幸福……”
“叫救护车,来人啊……”季凝抱着头大叫。
沈家平对季凝伸出手,季凝抖着手,将手交了上去,他满足的闭上眼睛。
其实他们都明白了,人不应该有恨的,曹屏屏的死,注定了她们永远都不能一起。
人生兜兜转转的就是这样,求了一辈子的,依然得不到,曹利梅利用曹屏屏所以她死在曹屏屏的手里,而曹屏屏如果没有曹利梅的鼓动也不会回国,不回国也许就不会遇上这样的境遇,她最后用死成功的束缚住了沈家平。
他和她之间死了太多的人,所以再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佛说有因才有果,季早儒撞死了沈家平的母亲,命运才会将两个人拴在一起。
沈家平出院的时候,季凝选择离开,和苏依季芯一起离开,沈家平去送季凝。
繁忙的机场,到处都是送别的人,沈家平身上披着一件棕色的风衣,季凝抱着他的肩,然后转身离开。
季凝一离开的那一秒,转身的同时,她和他的眼泪同时滑下。
一个飘落在地上,一个飘落在人间。
有的时候不是不爱,离开只是为了更好的去爱。
……
为什么你当时对我好
又为什么现在变得冷淡了
我知道爱要走难阻挠
反正不是我的我也不该要
你和我曾经有共同爱好
谁的耳边总有绝句在萦绕
我们俩用文言文对话真的很搞笑
还笑那曹操贪慕着小乔
天灰了雨坠了
视线要模糊了
此时感觉到你的重要
爱走了心走了
你说你要走了
我为你唱最后的古谣
红雨瓢泼泛起了回忆怎么潜
你美目如当年
流转我心间
渡口边最后一面洒下了句点
与你若只如初见
何须感伤离别
……
转身清风带走了一世的尘土。
转一转身,带走了我无尽的泪水,转一转身带走我的爱,转一转身,带走了谁爱的呢……
季凝活跃在慈善界,她经常出现在各种慈善活动中,她竟然徒手创建了一间公司,在纽约成立了自己的上市公司。
公司上市的那一个晚上,她兴奋的没有办法入睡,全公司的员工都在等待着这样的历史的一个见证,当宣布的那一刻,季凝只觉得她的人生圆满了。
有记者采访她,很多人,很多媒体在讲她创造了奇迹,她的公司创造了奇迹。其实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奇迹,有的只是那些习惯了忽略别人日积月累的过程,而寻求自我安慰的“盲”人们和“瞎”媒体,把一个人和一个公司的成功归功于奇迹,是典型的自欺其人。
她没有再婚,没有恋爱,将全部的心血全部给了全世界可爱的小朋友们,成立了以她命名的基金会。
其实人有的时候并不成功,是因为心里又过多的私爱,成功的时候,心中堆满的则是大爱。
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每天都会堆满她的办公室,有的叫她季凝姐姐,有的叫她阿姨,有的叫她妈妈。
平时的时候她是穿着优雅的季懂事,季女士,私下的时候,她穿着长裤T恤抱着孩子们,她会耐心的拿着帕子为小朋友们擦着脸上身上的脏污,人世间其实没有肮脏,有的只是无奈,她从两个男人的身上学会了,不去恨,心中被他们灌满了爱,满满的爱。
而沈家平依然往来于四海和政府之间,他依然是他。
女孩儿叫沈亦诺,今年18岁。
沈家平这个人其实说起来,就算是对他自己都是毫不手下留情的,可是独独一个人除外,沈亦诺。
沈亦诺十一岁的时候,沈家平被派遣到英国的大使馆工作,尽管简思舍不得,可沈让依然让沈亦诺在十一岁的年纪去了英国留学。
在整个社交圈子里,谁都知道,沈亦诺是沈家平的心肝宝贝,动谁都可以,动沈亦诺就绝对是在找死。
沈家平甚至在参加同僚之间的聚会的时候都会带上沈亦诺,沈亦诺虽然年纪小,可是在沈家平刻意的培养下,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是团队精神,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四海分部--
“我的天啊,她今天又赔了多少?”一个员工拍着头大声说道。
其他的人都习惯了,一个和大声说话的人相熟的人推推他:“你是新来的,不知道,那是沈总的心头肉,什么都别说。”
沈家平的秘书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漂亮的女人都是骄傲的,自负的,当然她也不例外。
“沈总,亦诺这一星期已经赔掉了一个亿,不是一千万,不是一百万是一个亿。”女人的眼中似乎能喷出火。
她陪伴了沈家平这么久,已经久到她认为这个公司最后的夫人一定会是她,可是沈家平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沈家平的转移转过来,文件碰一声掴在硕大的办公桌上。
“这个公司是我的,钱是我的,我能供得起她,输掉全部我也乐意,陈小姐,请注意你的态度。”
对沈亦诺沈家平几乎是放纵的,他在亦诺的身上看见了以前的季凝,他想让亦诺能坚强的活着,活的开心,这样他就可以告诉自己,他不疼了。
被称为陈小姐的女人脸红了又红,但聪明的女人深知不能惹毛自己想嫁的人,于是乎她转开话题。
沈亦诺放学的时候,看见等在门外的车子,跳跳的跑过去,打开车门。
“沈家平……”
她自从9岁以后就不在叫沈家平大叔,直接呼喊他的名字,沈家平也默认了,并没有要求她改口。
其实对于沈亦诺沈家平一直是纵容的甚至是娇惯的,只要她想要的,想得到了,他就给。
他叹口气,拉拉沈亦诺的衣服,给她擦着汗:“淘气。”
沈亦诺哈哈笑着,不在意的用手抹了一把脸,沈家平看着她的动作皱了皱眉。
沈亦诺抱着沈家平的胳膊:“沈家平,等我长大了,你娶我好不好?”
沈家平看着那双眸子,嗓子眼里的不字就没说出来,沈亦诺的眼睛简直和季凝就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当他看着这双眼睛,他就只能剩下全部的宠溺。
沈亦诺十八岁的时候,沈让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父女间发生了大规模的暴动。
“他大了你三十岁。”
沈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爱上沈家平,只觉得头疼,如果他早知道的话,根本就不会让她和沈家平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沈亦诺冷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她接受的是美式教育,有什么说什么,没有谁的辈分大说了就算的想法。
“如果妈妈现在和我一样的位置,你会不去招惹她吗?”
一句话给沈让堵的。
“我们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他离过次婚。”他试着和女儿讲理。
“妈妈也离过婚。”沈亦诺反唇。
简思坐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出来,沈让一眼票过去,简思起身,举起手,表示自己不参加他们父女的战争。
沈让叹口气:“他大了你三十岁,如果今天换了你站在我的立场……”
“我会同意,只是你是真爱,哪怕大六十岁,我会同意。”
谈话结束,沈亦诺获胜,沈让的态度是,我反对,我不支持。
沈亦诺阑尾炎动手术的时候,医院里的医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家长,差点把医院给翻了,他甚至哪里都不去,就守着她,等待着她清醒。
当沈亦诺睁开眸子,沈家平的心,终于平静了。
从十一岁到十八岁的七年间,是沈家平陪她走过,拉着她的手陪伴她长大,她甚至知道沈家平为什么这么的纵容她,她又一次在他的钱包里看见了一张照片。
沈亦诺这辈子从来没有恨过什么人,可是她恨季凝,很恨。
看着沈家平这些年,沈亦诺就不明白,那是怎样狠心的一个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去伤害一个男人,一个爱着她的男人。
她偷偷趁着沈家平去卫生间的时候,将他钱包里的季凝的照片给撕碎了,然后扔在地上。
照片好像是偷拍的,看的不怎么真切。
沈家平第一次对她发脾气,甚至沈亦诺怀疑他会杀了自己,那样的暴烈。
“把东西捡起来,黏上,沈亦诺,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从11岁到18岁,他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可是这次他生气了,因为一张照片。
她哭着将那些照片一片一片的黏上,然后交到他的手里,无论他说什么,转身就跑了出去。
沈家平看着季凝狼狈的脸,无奈的笑了,照片虽然被黏上了,可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将照片放在办公桌上,看着,就只是看着,这么多年,每一年送到他手里季凝的照片多到可以开一个展览。
爱情这玩意他也说不好,其实之前他也是觉得,等待着和时间的过去,心底里的那份悸动总是会减少,可是却没有,不但没有减少,反倒日益的增加,堆满了他的心间。
沈亦诺开始在学校打架,生事,逃课,功课一落千丈,她将头发弄的乱七八糟的,和男性勾肩搭背的。
沈让又一次甚至差点将巴掌打到了她的脸上,可是她无谓的耸耸肩。
沈让退步了,不管如何他所希望的是女儿幸福,可是沈亦诺却说:“他爱的从来不是我,他看见我的眼睛,他的心才会平静下来……”
沈让愣住,将女儿懒进怀里,那一刻作为一个父亲的无奈包围住他。
沈亦诺因为考试作弊被带进校长室。
陈秘书接到电话,看了一眼里面,沈家平还在开会,可是似乎情绪很不高,一个一个进去的人被骂的臭头,陈秘书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把电话接进去,最后想,也许这是个机会。
电话才接进去,沈家平立马就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联系那学校的股东,我要把那个学校买下来,多少钱都行。”
陈秘书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疯狂的男人是以沉着稳健冷静出名的沈家平,他简直就是疯了,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小女生疯狂。
他赶去学校的时候,当着很多人的面,沈家平依然是沈家平,他不羁。
他说:“没有人可以当了你,只要我活着。”
沈亦诺若是换了以前她会觉得幸福,可是现在只觉得苦涩,只是为了一双眼睛,何须做到如此。
他反身的时候,她大喊她用中文大声的说:“沈家平,我喜欢你。”
沈家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亦诺,你是冉冉升起的太阳,大叔老了,大叔的心已经给人了……”
沈亦诺蹲在地上,不,他没有老,只是他的心理容不下自己。
沈亦诺这辈子最爱的人是谁?
她会说是沈家平,因为她的命是沈家平两度给予的。
小的时候妈妈总是说,没有大叔,你是不会来到这个世界的,沈亦诺记不清沈家平第一次亲她在什么时候,只知道这个男人她会笑着祝福,她乖乖的重新学习,回到正轨,以一颗纯净的心陪伴他,让他看见这双眼睛,因为她知道,如果没有这双眼睛,也许大叔早就离开了……
沈家平在并购其他公司的时候,因为谈不拢,对方的人找到了沈亦诺读书的学校。
“不要过来……”歹徒的匕首比在沈亦诺的脖子上,亦诺并没有觉得怕,她看着空静的草地,如果可以还给大叔,她都愿意做,季凝阿姨,请你看看大叔的心吧,亦诺闭上眼睛。
那个时候依然是那个男人,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问像歹徒:“你要什么?”
歹徒的情绪很不稳定,沈家平进来的时候甚至吩咐了下去,不要报警,但凡能危及亦诺一点的事情他都不会让它发生。
沈亦诺看着绑着自己的人,看着自己一身的炸药,她不知道这炸药是真的还是假的,也许是真的会要了她的命,也许是假的只是为了要钱。
突然校门外却突然响起了警车的声音,歹徒的神经崩溃,点燃了炸药,沈家平飞身上前,和歹徒厮打在了一起,其他的人都在疯狂的往外跑着,两个人在地上厮打着。
“你走,你走啊,大叔,我喜欢你,可是我更喜欢你可以和季凝阿姨在一起,大叔不要忘记亦诺,……”
沈亦诺红着双眼,他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死。
他是自己最尊敬最爱的人,他不能死,沈亦诺开始挣扎,她不可以让大叔死。
那根线越烧越短,越烧越短,最后的关头,沈家平看着沈亦诺已经跑开的身子,冲上去,抱住她,双手解着她身上的绳子,然后爆炸的前一秒,他成功将炸药扔了出去,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当做一个护盾抱住沈亦诺。
他用自己的身子,将沈亦诺抱紧,用自己的肉体阻挡着对她的伤害,火花在他的眼里迸溅着,季凝……
最后出现的是季凝的脸,对于这个女人他一直在深爱,一直在深爱……
哪怕到了死,他依然爱……
若是能用我的死,换回你对我的爱,这就值得了,还有什么不值得的呢,火点用死让你记得他一辈子,那么我死了,是不是你也会永远的记得我?
每一次偷偷看着你的脸,偷偷看着你,我的心似乎就又活了,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那些恨,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那些误会,如果我放弃了报仇,是不是我们今天就不会走到今天?
叶子落了,是我在想你,风起了是我在想你,雪来了,依然是我在想你,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想到心痛。
秋叶带走了我的思念,初雪带来了对你的思念,凝凝,如果有下辈子,不要许给别人,许给我好吗?
“亦诺,答应大叔要好好活着,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她……”火花四溅……
沈家平带着笑,身子一歪,躺在地上,他的脸已经全黑了,身体烧焦了。
沈亦诺没有受伤,可是她吓傻了,大叔的身体有一种熟悉的味道飘过来,她发疯似地摇晃着还死死抱住自己的人,那个一直到死都怕她受伤的大叔……
“大叔,你活着,大叔……亦诺疼,大叔……”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在醒来。
倒下去的那一秒,他想,如果我可以见上你一面多好,可是我不会奢望的,能远远看着你,我就满足了。
如果上天问我要一个要求,我想我会成为风,因为可以时刻的陪伴在你的身边,如果我可以变成水,我可以存活在你的血液里,如果我可以成为衣服,那我可以给你温暖,如果我变成了鬼,我会永远的离你远远的,因为我怕会吓到你,我曾在亦诺的身上找到了你的眼睛,那是一双多么珍贵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睛,我才可以走过漫漫岁月,走过漫漫没有你的岁月。
如果可以,让我成为你的思念……
“大叔……”沈亦诺抱着沈家平的身子大喊着,哭叫着。
“我错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叫她来,大叔你不要死,不要死……”无论外面冲进来的工作人员怎么劝,沈亦诺就是不松手,她哀嚎着,仰向天空:“我恨你,我恨你,你夺走了我大叔的命……”沈亦诺像是一只小兽。
从小大叔总是宠溺的对自己招手:“我的诺诺宝贝……”
沈亦诺发疯的尖叫着,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大叔我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了,你也不要喜欢我,不要喜欢我,为什么要救我,你还没有见到那个女人的最后一面……
她恨恨的看着天空,今生我誓于你斗!
沈亦诺的眼中充满着恨。
连续三天,沈亦诺坐在观景海潮上方的长椅上,穿着一件很薄的单衣,带着帽子,抱着自己的双腿,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看不见后面的爸爸妈妈,她的心,很疼。
“你先回去吧。”简思抹了一把脸。
“简思,你要相信她,她是我的女儿,她不会死的。”沈让揽过妻子的身体。
瓢泼的大雨浇在地上,地面上冒着水泡,沈亦诺一身的水,茫然的看着前方。
“啊……”她抱着头大声的呼喊,不管别人怎么看她。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美国总公司的季凝突然心悸一下,捂着胸口,幸亏工作人员发现的早。
“季总你怎么了?”
季凝也说不上来,胸口一阵一阵的绞痛,最后倒在地上,吓坏了工作人员。
其实有些爱,是不能说出口的。
就像沈家平,就算他死了,他依然不要季凝知道,他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自己的身上,他告诉季凝,她的父母哥哥都是他害死的,这样季凝不会再回头,会勇敢的活下去,
沈亦诺每年都会来海边纪念沈家平,她依然不了解季凝,可是她不再会去怨恨了,因为那么大叔用生命在爱的女人。
“不要哭了。”简思将女儿拉近怀里。
沈亦诺扑进母亲的怀里:“妈妈,我痛。”
沈亦诺明白了,有些爱不是能强求的,有的人即使一辈子不见面,可是他心里的爱不会变,也许这是大叔所求的,他求的就是离开这样痛苦的人世,今生他们没有办法一起,因为心中放不下,可是离开了,一切就都放下了。
沈亦诺流着泪,踩在沙滩上,简思安慰着女儿,然后离开,每年的今天,亦诺都是一个人呆在这片沙滩上,一个人纪念她所爱的大叔,这份爱她独享。
清凉的水,没过脚踝,沈亦诺看着平静的海面地平线,双手放在唇边。
“大叔,你看见了吗……你成功了,亦诺不会轻易的寻死,亦诺不会再难过,我只允许自己难过这一秒,下一秒我将投入我的工作中,大叔亦诺勇敢,大叔,季凝……”沈亦诺哽咽的一句:“她很好……她不知道……”
人生若只如初相见,那些美好的记忆,那些唯美的记忆将永远飘荡在我的心间。
很久以后季凝在美国见到了严真,严真嫁给了一个巴西的老男人,一连三胎所生的孩子都是脑瘫,严真躲避着季凝和苏依,季凝只是笑笑,老天爷是公平的,你做了错事,就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毒婚之逆转时空。
时光倒退二十年
吱……
轮胎擦地的声音,季早儒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双手握紧方向盘,他的唇有些发抖,看着前面倒下去的女人,他吓到了,抖着身体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狠心的推开车门。
女人从地上爬起。
“阿姨,你有没有事?”早儒看着女人吐了一口血,有些害怕,他是不是要坐牢?
沈家平的妈妈勉强的笑笑,头一晕,倒了下去。
早儒抖着手掏出手机:“妈,我撞人了……”
沈家平去学校退学,出门在拐角楼梯的时候撞倒了季凝,最近妈妈被车子碰到,虽然伤的不重,可是身体里潜伏的毛病似乎都漂浮出来了。
她穿着黑白相间的校群从拐角上楼,和他正好撞在一起,膝盖狠狠擦在地上,出了一点的血,不是很严重。
沈家平蹙着眉头,年少桀骜的脸孔看着跌倒在地上的女生,心里飘过一个想法,白雪公主。
伸出手,季凝看着自己面前的手,犹豫了一秒,沈家平的手就要收回去的时候,她交了上去,一双自然晒黑的大手,一只嫩白如雪一般的小手。
“谢谢……”季凝有些紧张。
沈家平将她拉起,然后转身离开。
“季凝……季凝……”后面有人在喊她。
季凝看着消失掉的背影,为什么会觉得他的背影都是哀伤的呢?
那是一种含化在口中,黏黏的哀伤。
“季凝……”她的朋友有些不耐烦的冲上来。
“跌倒了?怎么搞的,季凝,你知道吗,我刚才看见谁了?”女同学眉飞色舞的一边用自己的手帕给季凝包扎上,一边说着:“沈家平,知道吗,我们全年级的沈家平。”
沈家平?
季凝听过这个名字,被老师称为建校以来的第一个天才。
女同学继续说:“季凝,沈家平看着就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可惜了,就算再帅,估计也不会有很多的人喜欢他。”
季凝看着自己的腿,有些不解:“为什么?”
女同学叹口气,虽然才十四岁,可也知道了光有爱情的生活是不如意的。
“他妈妈是捡破烂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这事说出去多丢人,我妈妈要是捡破烂的估计我都上吊了……”女同学比着自己的脖子。
季凝突然觉得很生气,甩开自己朋友的手。
“捡破烂怎么了?”
季凝从小就觉得自己有点愤世嫉俗的基因。
女同学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飙,然后张着嘴看着季凝无语。
季凝转身离开。
季凝很烦恼,因为妈妈和奶奶的关系不是很好,她放学去办公室找到爸爸。
当季凝哭着说讨厌爸爸的时候,季云涛压根就没想到过家里会有这样大的问题,如果女儿不说,他忙工作根本就不知道,他拉过季凝的小手,将她抱在怀里。
“凝凝啊,季芯不是别人是你妹妹,你能不能答应爸爸把她当成你的亲妹妹一样。”
季凝抽泣着最终也是点点头。
季云涛抽出时间做母亲的工作,做妻子的工作。
其实有些事,只要你说出来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夫妻之间最贵重的不是金钱上的享受,也不是物质享受,而是彼此谈开心诚心的交谈。
云冉和记云涛谈过以后,不在无声的隐忍,她将自己的立场说出来,也试着对季芯好,季芯这孩子开始的防备心很重,到了后期,觉得自己和季凝季早儒没什么分别的,自然开始在老太太面前说好话,老太太虽然还是很张扬跋扈的,但是那几个人抱成了团,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沈家平的母亲因为被记早儒所撞到,季家承担了沈家平的学费,十几年后,沈家平娶了季家的女儿,季早儒娶了苏依,严真则嫁给了司悦,杨乐儿和杨火点订婚,季芯和徐伟杰相爱,每个人似乎都找到了一个美好的额归宿。
“老婆,她又尿了……”沈家平带着黑色的眼镜无奈的举高手中的娃娃,娃娃被他举过头顶,裂开没牙的小嘴。
季凝看着那一大一小,幸福的笑着。
人与人之间最为重要的不是心灵的沟通,而是靠嘴巴说出来的不满,然后找到调节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