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山,白月教。
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照理说,她该来个“近乡情怯”或是来点怀旧的情绪,但,月含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那情绪,还真的有点陌生。
对这个地方,之于她,也同样是个陌生的地方吧。
除了有关于赫连流年的记忆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任何好的东西供她记忆的,没有疼爱她的人。
即使当时广天对她极好,那也是因为她身体特珠的原因,是因为她受到赫连流年关照的原因,否则,一个没什么用,又无依无靠的小丫头,广天怕是早就有多远丢多远了,白月教是从来不养无用之人的。
他任由赫连家的人对一个无辜小女孩的残害,会害她丢了小命,而她,还是他曾经的左膀右臂,白月教左护法赫连壁的亲生女。
现在想想,还真的有些厚怕。
说来,她这辈子是平平顺顺的,往往遭遇到最坏的事,接下来便会遇到更好的事,老天爷,待她算是不薄的了。
不曾见过爹娘,不曾得到过爹娘的疼宠,却得到了赫连流年全心全意的关照,如果当初她并非以一个女人看男人的心情去看赫连流年。
而是以一个家人的身份是看待赫连流年,将他视做兄,视做父,那么,现在她与赫连流年的关系就不会这么僵。
他不需要为难。
她也不需要心痛。
他们之间的相处,会好很多吧,唉——这世上终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她不仅回到了白月教还带着儿子一同回来了。
被安置在赫连左楼——不,现在仅仅是称之为左楼,与赫连一姓无关了。
广天甚至废了她好不容易练成的轻功,为免她轻而易举的从白月教逃出来。
“可恨,可恨,广天,这笔帐我非得让你十倍百倍的偿还不可。”月含痛恨极了,一身软纳的纳的,所有的人都被告戒,保持安全距离。
她和回儿被关在牢笼里,虽是还能看的房间,却出入不得,不是牢宠是什么。
除了有人送食物从房口特别挖的洞递进去,连个风也不肯让人透。
“娘——”睡了一觉醒过来的赫连回迷糊的盯着娘亲大人,“饿饿——”睡醒,肚子也叫了。
但是,现在房间里什么吃的也没有。
他们是被擒来当阶下囚的,可不是座上宾,广天哪那么好心一天按五顿来给他们吃的,事实上一天有二餐就不错了,她肚子也饿啊。
“回儿乖,一会就有吃的了,乖乖哦。”她轻声安抚着,开始衡量这个地方哪里可以突破,她的轻功被废,所幸广天并没有将她绑起来动弹不得,她与回儿身上的毒仍是逃离的关键,纵使是广天,也抵挡不住这样的毒。
这毒,唯有赫连流年能解。
这会就算赫连流年在,也会见死不救的。
灭了整个白月教最好,省得他们时不时的出来兴风做浪一番,让人痛恨极了,就像打不死的蝉螂一般,踩多少脚过段时间仍是会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
房间并不大,这房子是给侍候左楼主子的下人住的,屋子里摆放了两张不大的床,除此之外就剩一张桌子摆放器具,其他什么也没有了。
一个很小的窗户,和一扇被盯得死死的门,其他地方,皆是墙。
凭她现在的力气,不要说是撞开墙了,就是连撞开门也是非常的有问题。
屋子里没有刀具,她咬开手的,一个不够,再一个,将血,涂在平时摆放食物的口子上,并且撕下袖子,沾了些回儿的口水。
血的毒,更甚于口水,光是闻血气,就够让人头昏眼花的了。
她抱着儿子,耐心的等,等来的是不是赫连流年她是不知道,赫连流年随后就会追过来,不过,到底有多后,是他一个人追来,还是招朋友引伴的就不知道。
但是,她赫连月含从来就不是一个乖乖等着救的人。
若只有她一个人也就算了,她安然的等着人来救,反正赫连流年肯定不会舍下他们,现在不同,她有回儿。
白月教又小气,儿子正值发育的年纪,可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被饿着。
许久之后,迎来了她们母子俩的第二餐,沾着口水的巾帕第一时间甩了出去,下一刻,一个人倒地,另一道声音传来,紧接着,第二个倒地的声音响起。
计划还算顺利,他们乖乖的被放下了,月含仔细的听过,外头就只有两个人看守,当然只是这门口而已,再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呢。
“娘——”赫连回也感觉到气氛的凝重,声音压得小小的,“我们要怎么办?”
“乖乖的别出声,娘马上带你出去哦。”
“嗯。”
月含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推门,拉门,全然都没有反应,真是糟糕,女人家的力气小到了这种程度。
“娘——”赫连回扯了扯娘亲大人的衣袖。
“嗯?”月含不解的看着儿子。
“回儿爬——”小家伙指指那个送食物的洞口,刚才送饭进来,外头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把板给扣回去。
赫连回在村子里的时候,也常和狗儿玩,小狗爱钻狗洞,小家伙盯着,月含也盯着,然后,点了点头,抱着儿子,用力的亲了一口,“回儿,你太聪明了,来,从这儿钻出去,再把外头的刀拿给娘。”
“好。”
赫连回小小的身子,很快从那个洞口钻了出来,后头还有他的娘亲大人推着,两个倒下不醒人世的人身上是有刀,他费力的拿起刀,从刚才他爬出来的洞口递了过去。
“娘。”
“娘拿到了,乖,回儿到一旁边上去。”
“好。”
赫连回听话的乖乖靠到一旁,月含拿着刀,一下又一下,慢慢的将外头的锁给橇开。
啪——的一声,成功。
“娘——”赫连回飞扑上前,月含只来得及扔掉手上的刀,将儿子抱在怀里,“回儿,娘好激动,回儿果真聪明,长大之后一定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娘好骄傲。”
“娘——”被夸奖了呢,小家伙脸儿红红的,“娘,回家吗?”
“嗯,是要回家,不过先要离开这里。”她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一处地方与她小的时候并无差别,旁人可不敢随意进出白月教,这一处左楼,也是阴邪的代表,好好的住在这里的赫连一族尽被自己人——也就是她赫连月含,害死了。
这难道不邪门吗?
以上,这些话她是听门口守门的人说的,毕竟呆在里头什么也不做太过无聊,偶尔耳朵也要伸长点,听听有什么可用的迅息吧。
现在,白月教已经没有左右护法,教主之下,仅一名护法,左右之分,已经成为历史。
这下子,她们怕是寻不到狗洞了,大前提,她要先恢复屋子里,费了些力气将两个大男人拖进屋,再把锁锁起来,母子俩人换上白月教教众的衣裳。
有些大,有些变形,月含还特意找个地方却理理这衣裳,那一处,正是她小时候呆过的小黑屋。
就是在那里,她天天被喂毒物。
那时,她自己就已经是个毒物了。
人的记忆总是这么奇怪,明明以为已经忘记的事情,一旦故地重游又会立刻的想了起来,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四年的时间,月含对日常的锁事还是相当的上手,男人的衣裳与女人终是不同的,她简单的摆弄了一些,穿在她身上,便合身了好多,然后,将儿子裹着相同的衣物,直接背在背上。
她和儿子的身上,不仅沾了血,还沾了口水,现在,她和回儿身上都带着剧毒,不管是谁靠近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却,仍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广天摆明了是要他们的小命,现在光明正大的晃出去,那是找死,随便飞过来的一刀一箭就能要了她们母子俩的小命。
她可不想和回儿死在这种地方。
她还小的时候不会死在这里,如今,她更不可能会死在这里。
她的一身轻功啊,一想到这个,月含忍不住又想骂了,该死的广天,废了她多年的心血,希望赫连流年到时候有办法找回她的一身功力,否则,她绝对不会罢休的。
“要死,大家一起死。”井边,月含阴了一眼,“回儿,来,跟娘一起吐口水。”她不客气的先吐了一口口水到井里,然后,咬破自己的指,滴了几滴血,入井水,与水混在一起,什么也瞧不出来,什么味儿也闻不出来。
她从来不是什么善心人士。
也从来不在意是不是会祸及旁人。
在白月教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皆与她无关,没有任何感情,那么,他们的生与死,与她更没有任何的关系。
人的生与死,怕是早就注定的,如果他们真的因为这口井里的水而死,那也是他们命中注定怪不得谁。
真要怪就去怪广天好了。
如果不是他把她绑回白月教,她是没有任何机会做这一切的事情,左楼有一口井,右楼也有一口井,还有后头也有一口井,整个白月教,有三口井,不过,正巧她知道,这三口井的地下水是相通的。
到时,就算不死,也剩半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