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男人穿的鞋子都是脏兮兮的,多半都是耐脏的黑色为主,就算有新鞋子平时也不会穿出来,像这么干净又崭新的青布鞋子,还用的是上好的料子,在这个农忙的时候村里男人是绝对不会穿的。
眉娘抬头,就看进一双深邃如星夜的黑眸之中。
那是一个帅气的陌生男人,不是很美却英挺的让人在人海之中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男人有一双很好看的丹凤眼,眼尾的部分微微上扬,扬出一个相当魅惑的形状,当双眼眯起的时候会显得修长。
男人的眼神有些冷,看眉娘就像在打量一件商品,那评估似的目光让眉娘很不舒服。
男人的皮肤略有些黑,是那种被阳光晒出的健康颜色,可见不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微抿的薄唇向一边挑起,形成一个冷傲的弧度,配上他笔挺的身姿和在阳光下也显得冰冷的气质,竟给眉娘带来一种肃杀之意。
男人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劲装,腰间系着一条蓝色大带,衣摆位置刚好在眉娘的眼前晃啊晃的。
衣料质感很好,价钱应该不低,也不是普通农户能穿的样式。
他小腿的部分用绑带细细匝匝地扎住,那里别着一把带鞘短刀,刀鞘及刀柄上都缀着闪耀的宝石。
居高临下的姿势把他的身高拉的很长,如果他此时手上拿的是一把长枪而不是一把药铲的话,这个男人就会更像刚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战神。
在他的背后背着一只篓,里面满满装的都是只有多宝山上才出产的一味药材:春日红。
春日红是一味只在春日里开花的草药,是很珍贵的药引。
只是春日红只生长在多宝山的峭壁之上,每当春暖花开时节,整片峭壁上都是红艳艳的春日红争香斗艳地开着。
只是采摘难度很大,曾经有人因采药坠下山崖送命之后,就再也没人打过它的主意。
毕竟春日红虽然难得价格却没贵到让人以命相博的地步。
这样一来,若是有人想要春日红,除了舍命去采之外,就只能花大价钱收购。
无论是从穿着还是那柄短刀看,男人给眉娘的感觉就不像是个缺钱花的主儿,
那么,他采药就是自用了?
不知为何,从男人的目光中,眉娘有一种男人心情很不好的感觉,也就看不出他冰冷的气场是与生俱来,还是心情使然。
男人低着头打量眉娘,审视的目光好似要把眉娘看穿。
眉娘自认和男人从未见过面,男人又不像个见了女人走不动道的登徒浪子。
他为何会这样看她?还是她做了什么让男人注目的事吗?
于是,她被自己的猜想吓了心脏差点停跳,若真要说起来,她所做过的能让男人像评估商品一样评估的事,那就是之前在小河边带着牛一起进空间和在山上收树苗进空间的事。
若是这些事被男人看到……眉娘不敢想像这事的后果。
被当成偷牛贼还是小事,空间的秘密被发现才是真的要命。
正当眉娘一颗心吓的差点停跳地胡思乱想时,男人的脚动了,绕过眉娘,顺着山路悠然而去。
就这样走了?
眉娘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他到底发现她的秘密没有。
若是发现了,这里地静人稀,正是盘问的好地点。她都做好了万一真被发现就躲进空间里,然后趁男人找不到人离开之后再出去,以后就浪迹天涯,再也不回宝河村的打算。
结果,男人就这样走了,连句话都没留下,让眉娘松了口气的同时,暗骂男人是BT。
哪有他那样看人的?
还有,没看到她摔在地上起不来?不会过来扶一把,或者给她找根树棍也好啊。
不过,看这意思,空间没有暴露,不然男人绝对不会走的那么决然,或许他就是那么个怪人也说不准。
被他这么一吓,原本就汗湿的衣服湿的更彻底了,被小风这么一吹还挺冷的。
从空间里拿从空间里拿了些水来喝,补充了一下体力,眉娘才有些力气站起来。
顺手在路边的小树上掰了根树枝下来,眉娘抖着双腿继续下山。
果然,到家时云老三和何氏早就回来了,饭也做好了,两口子正站在院门张望,脸上的焦急让眉娘好个感动,好像忘了腿还软着,几步跑了过去。
“爹,娘,俺回来了。”
见眉娘回来了,何氏问她这么久去哪了。
“上山采点野菜,又抓了条鱼,待会儿炖了下饭。”眉娘将小篮子递过去,里面还放了一条她从空间里捞出来的撅嘴鲢鱼。
一般来说多宝河里的撅嘴鲢子最大也就半尺多长,不到半斤重。
眉娘这条鱼放进空间时也没多大,想不到长了几个月后竟长到一尺多长,足的一斤多近二斤重。
自从过了年之后她就没怎么尝过肉味,这嘴里都淡出鸟了,刚好野菜没挖多少,趁这个机会把鱼拿出来尝尝鲜也好。
何氏接过野菜和鱼,又唠叨几句,无非是小姑娘一个人上山危险之类的话,下次可不许再去。
眉娘都一一应了,虽说唠叨了点,何氏也全是为了闺女好,更没有见到鱼就喜的把什么都忘了,可见在她心里什么也比不上闺女来的重要。
何氏见眉娘表现的乖巧,这才转身拿了鱼和野菜回去做。
何氏进屋了,云老三又说了眉娘几句,背着手进屋,眉娘这才一吐舌头回了自己屋。
身上沾的都是草叶子和泥土,该收拾一下,还有空间里的牛也该去喂喂了。
牛刚进空间时还带了几分茫然无措,眉娘也没工夫安慰就出了空间,这时再看反倒是安静下来,一口一口顺着苞米地扯嫩苞米叶吃,其它作物也被吃了不少。
眉娘捂额,这才长了几天的嫩苞米秧就喂牛了,眼看这季是没什么收获了。
还好牛对她之前放进来还没来得及种下的树苗没什么想法,不然她这一下午就白忙活了,看来有时间还是要把牛圈起来养才行。
反正吃都吃了,眉娘也就任它继续吃下去。
出了空间,又过了会儿,鱼和菜都做好了,何氏喊眉娘出去帮忙摆饭。
眉娘盛了三碗苞米稀饭后,又把大饼子摆好,也不见云老三出来,盘子里的鱼也少了好大一段,还是靠近鱼头那段最肥美的部位。
还没等眉娘问,何氏先解释道:“今儿东面你江大伯和儿子回来了,屋子还没收拾好,你爹怕他们晚上没吃的,就送了点大饼子和鱼过去。”
眉娘脑中就晃过那张帅气的脸庞,会不会是他呢?
何氏刚说完,云老三进屋,憨厚的脸上都是喜悦,“呵呵,幸好给他们爷俩送饭了,不然晚上他们都得饿肚子。”
何氏笑着让吃饭,云老三倒难得地打开了话匣子,嘴一直咧着,“你们不知道,壮子哥和俺从小一起长大,他家比俺们家日子过的还苦。从小壮子哥的爹就没了,十六岁那年他娘也没了,后来他就去参军,一去三十多年,连个音信都无,别人只当他这人是没了,谁想今儿就回来了,可惜那一身的病,唉……还好带了儿子回来。你们没看到他那个儿子,嘿嘿……好啊!”
云老三一脸的幸福,好像说的不是别人家的儿子,而是他自个儿的儿子。
听他这么一说,眉娘更加确信邻居江大伯家的儿子就是山上遇见那个。
若真是他也就能理解云老三为何这么激动了,从各方面来看,那男人都不像普通人,那样的男人也确实当得自家老爹这样的夸赞。
何氏也跟着笑,云老三这人一直很闷,人也简单的很,除了当年眉娘和秀才定亲时他这么高兴一回之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乐的嘴都合不上。
“对了,今儿喜娘去河边放牛,不知怎的牛给放丢了,正满村找呢。”
何氏端着碗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目光探询地落在眉娘脸上,眉娘刚咬了一口大饼,没防何氏会说起这事,心虚地噎着了。
何氏边给她顺气边埋怨,“多大的人了吃口饼也能噎着,快喝口粥。”
眉娘好不容易把气顺匀了,何氏严肃地看她,“这事……你知道吗?喜娘可说牛丢之前在河边只见过你一个。”
眉娘自是不会承认,反正也没证据她偷了牛,于是,一脸正色道:
“娘,她说看到你闺女,你闺女就得知道?我还说是她自个儿把牛弄丢了乱咬人呢。再说,你也想想,她去放牛,那么大一头牛丢了,她会看不到?要按我说,就是她家把牛卖了再乱冤枉人。”
何氏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老二家是什么人谁都清楚,没准真做得出这种事,只是被喜娘到处说眉娘偷牛她心里还是有气。
可又一想,若是喜娘有证据是眉娘偷的牛,那一家人早就打上门了,还能如此安静?根本就是他家心虚。
吃过了饭,何氏又搬了两床被褥让云老三给送过去。
那爷俩回来的仓促,除了一人一骑之外,也就带了几件衣服。
虽说此时白天很热,到了晚上春寒还是很重,没有被褥难免会着凉,何况据云老三话里的意思,江大伯还是有病在身。
云老三一人搬不了两床被褥,就让眉娘跟着一道送过去。
眉娘一想到那男人的目光心里就别扭,可又不好和何氏说,被催了两次也就认命地跟云老三抱着被褥送过去。
说是邻居,两家也距着近百米,谁让宝河村地广人稀,不必家家户户挤在一起,院子也能大了不少,住起来倒是真宽敞。
江家的房子荒了三十几年,原本就不是什么坚固的好房子,如今更是破败的不成样子,泥抹的墙壁都裂开了几道口子,屋顶更是漏了不少地方,这样的房子可怎么住人啊。